黄金屋宴会场中的灯光不似建筑外那般耀眼,似乎是为了衬托出这场盛宴的私密性,反倒显得有些暗淡,在屋内环形的大厅之上还有数座面向厅台的席位,其上空空如也,不知是为谁而留。
受邀而来宾客们聚拢在长桌边,金杯与瓷盏映射出的光芒交替闪烁,他们愉悦的谈论着新鲜的美酒以及璃月精致的菜肴,透过玻璃窗的光芒不知为何全都散发成了深红色,烛火灼灼,仿佛跳动的心脏。
凝光踏入宴会现场,稍稍打量参会的宾客后,便忍不住皱起眉头。
因为参加这场盛宴的宾客组成极为复杂,虽以银原厅、辉山厅、盛露厅的合作伙伴为主,但也有部份与璃月关系密切的须弥学者、蒙德西风骑士团的外交人员,以及掌管稻妻海运的勘定奉行政要。
银原厅冒着被七星罢免的风险组织如此盛大的宴会,必定是有所图谋,但仅凭这些三教九流俱全的宾客,凝光却没法分析出银原厅的真实目的。
“哇,果然有好多好吃的!宁兰小姐真有钱!”
凝光暗自思索之际,小派蒙却被大厅餐桌上琳琅满目的佳肴吸引,兴奋的拉着旅行者来到桌边,毫不遮掩的开始大快朵颐,引得周围的宾客频频侧目。
旅行者忙着教导派蒙餐桌礼仪,钟离则是不知从哪儿端来了斟满茶茗的瓷盏,正悠然自得的品鉴,似乎完全不在意这场鸿门宴举办的原因。
看着毫无戒备之心的众人,凝光无奈的摇了摇头,刚准备出言提醒,便有熟识的政客富商靠近向她问候。
七星之尊,不论在璃月何处都是毋庸置疑的焦点。
在契约之国不断传承的千年间,璃月的世家大族早就以血脉与资源编织起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即使是从贫苦困顿中发家的天权凝光,也不得不遵循已有的游戏规则和人情世故。
循声而来的是一位面色红润,身形臃肿,看起来约五十岁左右的璃月男人。
被凝光称为恭明的中年人穿着华贵的长袍,遮挡住逐渐鼓起的啤酒肚,尽管人至中年,但他头发依旧很浓密,看得出保养有方,而他正是“玉衡星”刻晴所在家族的长老之一,名下挂了多家商会会长的头衔,可谓世家势力中流砥柱般的人物。
说到伤心之处,三叔伯将手里酒杯与凝光手中的茶盏碰了碰,也不在意凝光究竟喝没喝,兀自将杯中酒液豪迈的一饮而尽。
不愧是位居七星之首的天权星,这份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技巧,还真不是普通人随随便便就能掌握的。
“凝光小姐!您果然也来了,哈哈哈,我还以为宁兰那小妮子是在开玩笑呢!”
恭明此前似乎已经喝了不少酒水,但仍然神智清醒,口齿伶俐,只是情绪略显激动,
凝光冷静地观察着对方瞳孔放大的幅度,暗自下了判断。
“三叔伯您实在是过誉了,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三叔伯用词相当隐晦,听得凝光莫名其妙。
“托您的福,现在已经好了不少,您知道,家族里觊觎我这个位置的人多着呢。”
就在天权星被各国富商政要包围之际,餐桌边的派蒙嚼着鲜美酥脆的金丝虾球,仰着脖子不住感慨。
“哼。”恭明冷哼一声,将手里的酒盏捏得咔咔作响,“所以,我让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付出了代价。”
恭明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颇为真情实感的感慨:“虽然您也拿走了家族的部分生意,但不管怎么说,我这条命是您救下的,如果不是您慧眼看出那份借贷合同有问题,我怎么也想不到,跟了我三十几年的秘书竟然要害我啊。”
众人拥簇着身穿蝶紫衣饰的天权星,而凝光的面上浮现出公式化的微笑,熟练的使用社交辞令与上前问候的商人们寒暄,言语间虽满是亲切谦逊,但那种执政者居高临下的气场,还是会让人不自由主的产生敬畏之心。
“嗨,不提这些扫兴的事了。”
“生意靡颓的那阵子,我白天夜里睁眼闭眼都能看到鬼影幢幢,吓得魂不附体,心惊胆战,以为真是死人来找我寻仇了……唉,往事不堪回首啊。”
凝光没有回答,她知道面前这位看似淳厚良善的三叔伯,在商战结束后却以极其残酷的手段处置了家族中的所有背叛者,甚至因此波及了数家无辜的璃月商会,直接导致对方破产清算。
“当时若不是您从旁协助,再多拖上几天,那群混蛋就要罢免我在家族里的所有职务,把我软禁在轻策庄那个鸟不拉屎的山林里静养了。”
凝光的身价、声望、社会地位虽是璃月港顶尖,但她背后终究没有宗族势力加持,也不像玉衡刻晴那般,拥有曾经担任璃月七星的祖先,以及无数在总务司各大部署任职的宗亲。
“凝光小姐,您肯赏脸光顾,真是令这黄金屋都蓬荜生辉啊!”
围绕在凝光身侧的宾客们似乎颇为敬畏发声的中年男人,纷纷散开让出一条通道,而凝光在看清对方的面容以及腰间的家徽后,不着痕迹的垂眸致意。
旅行者也学着身边钟离的模样,端起茶杯,看着凝光神态自若的与宾客们应酬寒暄。
“原来恭明叔伯也出席了这场宴会,家族生意里可还平稳?”
“天权大人,真是没想到,您居然也愿意在百忙中拨冗参会。”
“凝光大人近来可好?我是勘定奉行的【远国御用】范兵卫,负责稻妻海运采购……”
“凝光小姐,大恩不言谢,今天这场拍卖会,我一定全力支持您。”
恭明拍了拍脑门,挥手赶走围观的众人,同时压低了声音:“我知道辉山厅这么干不厚道,您是砸碎群玉阁、救了整个璃月的英雄,也是璃月的天权大人……”
若不是刻晴曾受其恩惠,多次拜托凝光出手相助,她才不会插手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家族内斗。
凝光听出对方话语中隐约透露出的指责之意,但却丝毫不以为意,她将茶盏搁在桌上,慢条斯理地回答:“毕竟时间就是金钱,以您当时的景况,再拖上几天,可能下半辈子真的要在山庄里静养了。”
“他们这样趁火打劫,明目张胆地拍卖您的私人物品,实在是…不当人子!”
“凝光大富婆果然很受欢迎呢!”
“这杯酒是我敬您的,这个面子您可一定要给。”
这场银原厅主办的宴会什么时候变成了拍卖会,拍卖她的私人物品又是什么意思?
然而这种疑惑只是持续了片刻,凝光抬头看了看会场的布景以及座位的设置,结合恭明的说辞,心中隐隐有了不详的预感,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众所周知,群玉阁坠落之时,上面收藏的无数珍品同样尽数入海,虽然事后凝光组织了人员打捞,但还是有很多东西遗失了。
其中相当一部分,恐怕都以某种见不得人的方式重新流回了璃月港,而后出现在某些私人藏家手中。
而这场所谓的拍卖会……
凝光此刻已经面若冰霜,恰在这时,会场的另一侧突然传来奇怪的哗然声,恭明同样面色微变,急匆匆向凝光告辞后,朝响动发出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