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半盏屠苏犹未举,灯前小草写桃符。
——宋,陆游
“兄弟们,我走了。”宋皓看着手机里伟哥发的那条朋友圈,某人又跑到了祖国领土之外的一个地方过春节,这么多年他们几个早就习惯了,反正用不了几天他就会飞回来。
“一路顺风”,点一个赞,然后跟在亦宁后面同样发一句,一路顺风。
“在干啥?”习惯性的给住在同一个小区的Jack发语音,也不知道这家伙下午有没有时间,一起出去溜达溜达,这两天他已经快憋坏了。
为了能在过年前写完作业,宋皓可谓是无所不用,上午清醒的时候写数理化作业,做卷子,到了晚上就写那些不用动脑子的抄写,表格中经常干到凌晨两三点,这才在除夕上午完成除实践作业以外的寒假作业。
这不是,他摘下眼镜眼袋是那么的严重,就跟高三的大熊猫一样,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躺着”Jack的回复简单明了。
“写实践作业吧。”这家伙找到实践作业可以做了?
“行。”
十分钟后
“实践作业是什么?”宋皓看着Jack,他说有实践作业可以写,那究竟是什么?
“三号楼住着两户因公致残的警员,队里每年会帮他们送些年货。”原来是助人为乐,这也可以算是实践作业吗?
“实践作业必须有印章,这个有印章了?”宋皓还算是比较清醒,助人为乐是件好事,就算不是实践作业他也会干的。只是实践作业要求有图有照片有印章,这个活动难道有印章了?
“我爸他们说这是上面安排的,不仅咱们这边有其他几个家属院也有,他们的头儿说鼓励孩子们也参加,培养新时期全面发展的少年”Jack话说的真好听,就是不知道宋皓信不信了。
三号楼楼底
“小伙子,谢谢你们哈。”叔叔拄着拐杖,艰难的给他们开门。
“叔叔,没事。”Jack左手拎着一桶油,右手拎着箱葡萄,后面跟着的宋皓抱着一大袋米。
除了他俩手中的这些,门口还放着一个大果篮,这些都是大队给的。
叔叔看着他们两个人将这么多东西一股脑的搬进屋子,想帮忙却又帮不了忙,一副略带着急而又有些抱歉的神情。
他们两个去警队拿东西的时候就提前了解了一下这位叔叔的情况,这位叔叔正确来说是位哥哥,只比他们俩大八岁。去年年底在一次夜间任务时与两个嫌疑人扭打在一起,另一个嫌疑人拿着气枪胡乱扫射一通,这位警员身上多处中弹,在ICU又躺了好几天,左腿落下终身残疾。
“喝口水吧!”这位警员一瘸一拐的给他俩倒水,他二人推辞不过,只好道谢接下来
宋皓咕嘟咕嘟的喝着杯中的水,眼睛却在看着这位负伤的警员。明明只比他们大八岁,他看起来却像一个40岁的颓废大叔,短短的寸头中掺杂好些的白发,脸上也都是皱纹,双目浑浊,黯淡无光。
下午他们在大队看到了这位警员之前的照片,那会他还是个见习警员,意气风发,朝气蓬勃,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与现在判若两人。
老爸说那些当刑警的一脚在警局一脚在医院,此话果然不假。宋皓内心止不住升起一股造化弄人的感想,随后又摇摇头暗自嘲笑自己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我可以拒绝吗?”林雲看着自己老爸,感觉这老头子一肚子坏水。
“不行”爸爸一口回绝“你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今天必须要和你爷爷去祭奠太爷爷。”他们那的人有家必有祠,非常注重长幼尊卑秩序,虽说可能在某些方面还有一些重男轻女的存在,不过在林雲家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林雲暗自腹诽,但仍然选择跟着爷爷前往公墓。
那里是一片庄重与肃静,太爷爷生前是志愿军战士,渡过鸭绿江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父亲,这是志国的大女儿,咱们家的长孙林雲。”这是林雲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太爷爷,墓碑上连照片都没有,还是一个衣冠冢。
默默的奉上三柱香,摆放好供品,墓志铭上面写着公元1912年至公元1952年。
离开公墓,林雲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好不好,但她已经疑惑了很多年。
“爷爷,太奶奶呢?”此话一出,爷爷都愣住了。
林雲感觉自己闯了大祸,心想完蛋了完蛋了,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提这个问题,真是不动脑子。
爷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在特殊年代累垮了……”
林雲缄默。
“那是另一个故事了,等你长大了,我再讲给你听……”爷爷貌似陷入了对自己母亲的回忆之中,气氛开始沉重起来。
回到家中,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今年新买的金桔,水仙还有桃花已经摆在属于它们的位置上。这一次的桃花特别好看,是偏红色的那种,有一种普通桃花又涂上了石榴汁的那种颜色,给人一种特别艳的感觉。
“别吃了。”爸爸拍了拍沙发,上面坐着正在吃大桔的林霄小盆友,茶几上也堆着皮,看样子吃了起码有五个了。
林霄点点头,从沙发上站起来将茶几上的皮扔进垃圾桶里,还不忘顺手捎一个小橘子。
爸爸:……
常丘如此时踩着凳子费力的贴对联,她的个头本来就不高,贴横联时格外的费劲。好不容易贴完对联,就听见出众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是她老子回来了。
粗暴的推开门,将手中买的食材随意的扔在桌子上,鞋也不换,带着外面的泥土踩在刚刚拖了地地板砖上,屁股往沙发上一歪,拿出一根香烟,就开始指爹骂娘。
“***,一条鱼要老子那么多钱,真是***”
常丘如不敢说话,默默的拎起鲜鱼放到厨房,不对,这鱼都已经不新鲜了,而且还是那么小一条。
“多少块钱一斤啊?”母亲小心翼翼的探试,
“***17块钱一斤***”还是不停的咒骂,这个价钱往年也就是这个样子,也不见他以前有这么多话。
常丘如默默的掂了掂,这条鱼总共也就一斤多一点,明明妈妈给了他50块钱让他去买一条鱼,剩下的钱不知道被他花在哪里了,不是买了烟,就是买了酒,要不然就是打了麻将。
算了,又能怎样?常丘如将鱼拿出来洗净去鳞,剩下的只能交给妈妈了,她现在还不会做鱼。
虾也买了一点,原本说是要买鲜虾的,但老头子嫌贵,就买了一些冷冻虾,加上冰有两斤多重,如今化开来,也不过就是一斤多一点的重量,一半全是水。
这冷冻虾个头也小的可怜,这么多,只总共才一斤多一点,去头去尾,小小的,老头子还不让去皮,说吃虾皮补钙,还可以省一些钙片钱。
常丘如:我***
“姐,快过来放炮!”程荻抱着一大堆窜天响,招呼自己的姐姐过来玩。只不过程筱整个人有些没精打采的,明明往年是她放炮放的最开心。自从上了高中以后程筱跟她不在同一个高中,整个人就变得低沉了许多,她一度怀疑自己的姐姐患上了抑郁症,这家伙也不愿意去看心理医生。
程筱嘴角扯出一抹笑,程荻看着后背直发毛,这眼神,有点像电视剧里命不久矣的男主角。
程筱熟练的将窜天响一个一个的连接在一起,手里拿着一根香,点燃第一个,而后由于绳子的牵扯,每一个窜天响都没有飞上天,直接在地里开花,小区那边的花池饱受折磨。
程荻:……我收回刚刚的话
玩了这么多年的烟花,程筱什么花样都没玩过,之前还有把里面的黑火药倒出来埋在土里然后找了一根引线直接炸土的事件。
“咳咳,咳咳咳”程筱又不受控制的开始咳嗽,自从国庆开始她就老是咳嗽,中药西药没少吃,就是没见好,顺带得了个肺炎。
“你这都能被呛到”程荻抛出两个半月眼,这个双胞胎姐姐从小身体不好,她也是醉了。
“兔崽子,有本事你别跑。”林雲健步如飞,手中还拎着一个棍型的烟花,颇有一种孙悟空追着妖怪的感觉。
前面的少年轻松越过停车柱,而后一个急刹车向左边跑去。
“有本事你就追上我呀!”林霄极速逃命,刚刚他用甩炮吓着了他姐姐,然后林雲对他穷追不舍,这才有了刚才一幕。
23点59分
房屋外响起了阵阵烟花的声音,推开窗,一阵寒风吹来,让人忍不住转身从衣架上拿下外套披上。
探出上身,在暖阳色的路灯的照应下看到纷纷扬扬的雪花,给常绿松树的身上也盖了一层白衣。
伸手,看着雪花缓缓落在掌心,冰冰凉凉的触感,就像是夏日在艳阳之下开了瓶冰镇的汽水。
抬头望向远方,在城市的霓虹灯之上,是个人们为迎接新年到来燃放的烟火。
除夕之夜,烟花璀璨,万家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