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纷纷朝中央看了过来,目光像一盏明亮的舞台灯,照耀着两人。
一个是生来耀眼不曾跌落的真正的豪门大小姐,另一个是浑身带着野心的斯文养子。
所有人都津津有味的看着这场闹剧,但没人敢出来制止大小姐的仗势欺人,也没人敢出来护着被奚落到无地自容的方絮。
她陈怡怜,岑安陈氏唯一的继承人,生来就尊贵,即便是疼爱她的爸爸走了,别人见到也得称她一声大小姐。
这时,满头白发的陈振贤走过来,抬起手便要扇过去,一个男人赶紧护在陈怡怜面前:“伯父,失礼了。今天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不易动怒。”
“滚。”陈振贤指着门口,大骂着陈怡怜,“不懂规矩。”
男人还牵着一个穿着小西装的男孩儿,他微微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后牵着男孩儿追了出去,陈怡怜停在秋千面前,气鼓鼓的叫停他:“别跟着我。”
“小小姐。”男人说着就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巾出来,蹲下来,“我给你擦擦脸上的奶油吧。”
“滚开。”陈怡怜毫不客气的推开他,跑了出去。
男人看着陈怡怜,无奈的摇摇头,他看着身旁的小男生笑了笑,揉揉他的脑袋问:“阿九要去安慰安慰妹妹吗?”
小男生缓缓朝她离开的方向看过去,摇摇头拒绝了:“凶。”
“妹妹不是凶。”男人牵起小男生的手,耐心的跟他解释,“妹妹是不开心。”
“不。”小男生还是一个表情,望着陈怡怜跑走的方向。
男人又蹲下来,大拇指轻轻擦拭着他的脸,柔声问:“阿九想说什么?”
小男生指着大门那个方向,动了动嘴巴好不容易从嘴里挤出一个词,声音细如蚊:“危……险。”
“那我们过去看看。”男人牵着小男生赶紧往陈怡怜那个方向赶去。
结果陈怡怜从门后走出来,逼近两人,不满的问:“你们跟着我干什么?”
“阿九怕你有危险,就跟过来看看。”男人笑了笑说,“小小姐误会了,我们不是坏人。”
“我不需要。”陈怡怜目光转移到小男生身上。
小男生拉着男人的手,动着嘴唇酝酿了很久,才慢吞吞的吐出这两个字:“不……喜。”
陈怡怜一下子就不乐意了,她几步跨过来,双手环胸盛气凌人的看着小男生:“要你喜欢我。”
他的两颗眸子如同海域一般深邃,看起来毫无感情,陈怡怜盯着他的眸子慢慢逼近:“本小姐用你喜欢我?”
幼年的林忏并没有入她的眼,陈怡怜从来不喜欢看一个人第二眼,更别说像这种冷冰冰的木头,但每次回想起这天,她想起的不是方絮怎样,这个宴会上的人怎样,而是会想到这个在她记忆力已经模糊了长相的人。
陈怡怜的眼眸里含着淡淡的水波,像初秋的蔷薇那样媚,她环住林忏的脖子凑上去,吻在他的唇角。
走廊上途径零星几个人,忍不住朝他们这边投来目光,一见是陈怡怜,又赶紧把目光收回去快步离开了。
陈怡怜勾唇一笑,问:“你说她们是怕我还是怕陈家的地位?”
林忏抬起视线来,就看见走廊尽头的那个人影,他把陈怡怜按在怀里,毫不避讳的与那个人灼灼的目光对上了,擦出了滋滋火花。
陈怡怜抬起头疑惑,想扭头往他视线停留之处看去,无奈被人扣住脑袋牵着手走了。
—
岑安又下雨了。
林潇撑着自己的脸想睡觉,无奈双腿在叫嚣着,怎么也睡不着。
徐檐南发现异样,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给她揉着双腿,这是她生林忏的时候落下的病根,每逢阴雨天总会全身痛,双腿蚀骨钻心的疼。
当年临近预产期,周遇行的妈妈让她去地下室冰库拿东西,结果让人把她关在里面,最后,她不得已在冰室生下林忏。
见林潇皱着眉,徐檐南便不动声色的挑起话题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下午点儿,妈打电话过来问了你最喜欢吃的菜,说等你过去后做给你吃,我说了你平常最喜欢吃的那些川菜,我妈说去学学。”
“太麻烦阿姨了,你也是。”林潇微微瞪了他一眼。
徐檐南讨好一笑:“又没事儿,其实我妈听说你今天会去我们家,特别高兴。”
林潇淡淡的笑了笑,脸上还是罩着浅浅的忧郁。
徐檐南又说:“阿忏他们过两天还要去一趟国外,不然我还可以早点儿带你去看雪,我们京城的雪很大很好看。”
“说真的,我已经好久没看到雪了,浦海会下雪,但不算大。”林潇笑道,“到时候去你们京城,得多带几件厚衣服。”
“你们浦海那雪算什么,京城每年都会下,鹅毛一般的大雪。”徐檐南说,“记得阿九小时候就喜欢看雪,每回带他回京城,他都站在窗边。然后老爷子就硬拉着他堆雪人打雪仗,我爸那么大把年纪了,天天跟个老顽固似的,到时候你见到就晓得了。”
林潇看着他的脸,点点头:“过几天就能见到了。”
“我爸幼稚的不得了。”徐檐南轻声吐槽道,“他有个好友叫许痕东,也幼稚。那年还好我带着阿九回去了,不然我铁定会被赶出家门。”徐檐南摇摇头笑着继续讲道,“许伯父有一孙子和一孙女儿,年龄和阿九差不多,我没带阿九回家之前,他老抱着人家的孙子跟人贩子似的,我带阿九回家后,他看都不看人家孙子一眼,去哪儿都带着阿九,一个院子,两个老头,三个孩子,感觉我才是那个多余的。”
林潇听着笑了笑,还未等他开口讲下一句,她忽然说:“诶,我想起来了,之前我有朋友去过一家古玩店,我就说刚才我在想什么,看我这记性。”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抱住徐檐南的手臂:“明天我们找时间去古玩店看看,有什么老爷子喜欢的画儿啊,你妈妈喜欢的手镯项链这些,趁我现在想得起来——”说完,她从边上拿来手机,“我先记备忘录里,你继续讲你的,啊。”
“我记着。”徐檐南拿掉她手里的手机,把她按回沙发上,“你躺好,给你按腿。”
还没等林潇躺下,徐檐南坐回原位,电梯门忽然开了,陈怡怜和林忏不合时宜的走了下来,徐檐南赶紧坐了回去,林潇立马撑起来回头一看。
“我好像有东西忘记了。”陈怡怜飞快的拉上林忏按开电梯门,“咳——这里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