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声大哥说得好啊。”菜棚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苏居安正要出棚迎接,却见纪县长先他一步走了进来,身后是龙山镇党高官常有功。
“居安,你这个村长干的好啊,金生大哥也不孬,快赶上我们宣传科长了”为了蔬菜大棚的推广,常书记这些日子几乎天天泡在南乡村,早就和乡亲们混熟了,拍拍苏居安的肩膀说:
“县长面前就别藏着掖着了,介绍一下工作经验吧。”
苏居安急忙摆手,说经验谈不上,摸索着干呗,随即仔细地介绍了村里菜棚推广的进展,纪县长突然问:
“大家都知道你春上种西红柿挣了钱,为什么又突然改种辣椒了?”
“物以稀为贵嘛,前几天我跑了一趟北乡,发现他们种西红柿的不在少数。”苏居安种地爱钻研,是个敢为天下先的主。
“村里其他人家呢,也都想种辣椒?大家可都是贷款建大棚,有没有风险?”常书记太了解这片土地的乡亲们了,穷怕了,再也经不起失败和波折。
“没有谁敢百分百打包票,但是一家一户各种各,产量小,三五天装不满一辆货车,菜贩子谁还敢来收菜?”
“对,产出和销售同样重要,看来这是你经过权衡利弊后的结果了?”
“起码南洼地这五户能够保持一致”。
“除了南洼地这几户,其他村民的菜棚都种了什么?”作为一县之长,纪云扬心中永远有个大局观。
“黄瓜,柿子各半数。”苏居安看到纪县长慢慢皱起的眉头,知道她还在为黄瓜滞销的事情担忧。
“居安,去年我提过建蔬菜交易市场的事,你想过没有?”
“地块都找好了,就在村后那片麻刚沙地,年年寸草不生,竟然被土管所标示为可耕地,一直没有批示。”苏居安上次土管所碰了钉子,还在为此事耿耿为怀。
纪县长笑了笑:“这可不怨土管所,咱村那块麻刚沙地七五年时土头还很厚,后来建碱场才搞的寸草不生,年年水土流失,变成现在的样子,我记忆里这厂子当时是有围墙的。”
“厂子破产了,乡亲们跟着吃挂落,自然恨之入骨,围墙早被大伙拆去垒猪圈了。”
纪县长一阵苦笑:“也好,一张白纸才能画出更好的画卷,土管所那边我去通融。”
“县长又在现场办公了,欢迎欢迎!”大棚前脸子农膜一闪,听声音来者是治保主任刘刚,苏居安不觉眉头微皱。
常有功知道刘刚是个混混,当时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刘鹏举的脸面,说啥也把他从候选人名单中拿下,但是眼下已经成了全体村民的决议,再想拿下他,也只能等到下次村委会改选了。
“刘主任好像没有申请大棚吧,今天怎么有闲心看热闹?”
刘刚虽然个性莽撞,但是在县乡两级领导面前,还是比较收敛:“建菜棚的事···我春上思想确实有些活泛,可现在还非建不可了”。
“为啥?见居安发财眼红了?”
苏金声不稀罕刘刚,板着脸问。
“为了娶老婆呗。”
刘刚的事情苏居安略知一二,大概就是,自从老书记刘鹏举去了西安,这小子仿佛突然被人抽去了主心骨,沉寂了半年,一天突然想到自己已经二十五岁,正该找个女人结婚过日子了。
刘刚娘也正为此事犯愁,突然就有本家一位妯娌宫大梅提了一门亲事,姑娘是河东村的宫春香。
刘刚娘起初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子。但是静下心仔细想了想,还真是那么一回事,虽然二人的个性有些针尖对麦芒,但是放在一起指不定就是绝配。
妯娌俩一拍即合,马上安排两人相亲,这宫春香可是河东村出了名的泼辣,一般的小伙子打个照面唯恐躲之不及,刘刚却不这么认为,好歹也是个母,上了炕还不得乖乖听老爷们摆布?
别说,就这么俩人,还真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宫春香碍于脸面,故意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出了刘家大门,刘刚不傻,早从姑娘神情中看出了一丝端倪,执意要送姑娘回家。
姑娘半推半就上了刘刚的自行车后座,行至半路,见路边的花生长的茂盛,便怂恿刘刚去弄一墩尝尝鲜。
刘刚眼珠一转,拉起姑娘的手便钻进了玉米地······。
生米做成了熟饭(也不知是谁主动),姑娘便不再挑剔,但是订婚前女方提了个条件,婆家必须建一座菜棚作为彩礼。
刘刚这时候才慌了神,而此时的宫春香已经有些显怀了。
总不能让自己的娃娃生在姥姥家,就是刀山火海也得闯一闯了。
现在我们有必要回过头来重新审视一下南乡村的治保主任刘刚了。
是的,明面上,这个人就是一个四六不懂的混子,但是说这话的人明显缺乏对刘刚的深层了解。
此人尽管外观粗鲁好斗,其实骨子里就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主,在农村,像他这样的破落户子并不少见,之所以任由他作威作福,是因为有家有业的乡邻们不想沾惹麻烦而已。
所谓好鞋不踩臭狗屎,也正是乡邻地息事宁人,更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
但是站在县长面前,刘刚背后的脊梁骨便彻底的坍塌了。
纪县长知道刘刚不是个正人君子,更多时候,他就是一个绊脚的橛子,如果苏居安早一天降服这个刺头,工作上便早一天变被动为主动,“刘主任,你真想通了?”
刘刚低下头,难得表现出一丝羞愧:“今春上确实受人挑弄,现在想通了,这不是想找村主任盖章去银行贷款嘛。”
“想通了就好,你们本来就是一个班子的村委员,相互帮衬也是为村民做个表率。”
苏居安前些天听说了刘刚相亲的事,知道这小子来真格的了,便当着县长和县党高官的面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请求。
“过午吧,我来替你写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