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思安顾及身边的五个女孩,只得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他的忍让无疑更加助长了黑衣人的嚣张气焰。
两个男孩身边陪着五个靓丽的女生,本来就非常扎眼,刚才谷月明和黄萤闹哄哄的‘交杯酒’更加引起了黑衣人的嫉恨。
故而苏思安的忍让让两位黑衣人感到特别的解气,其中一位顺手拿起一支串串的铁签重重戳进桌面:“还不快滚,当心大爷玩死你个缩头乌龟。”
苏思安不是一个喜欢交际的人,这个大排档拢共来了两次,可巧还就都出事了。
他为薛丽萍的这个生日感到憋屈,当然也为自己平白无故受了对方的呵斥而义愤。
苏思安纹丝不动,桌下却暗自攥紧了拳头。小谷轻轻碰了碰师兄腋下,警示的目光很明确,这些人惹不起,咱们走吧。
薛丽萍倒有些豪气,轻轻‘呸’了一口,起身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老板娘:“王姐,埋单。”
黑衣人突然伸手抢走薛丽萍手中的钞票:“妹子,下次再来,哥哥今天没零钱找你了。”
或许平时被李经理宠惯了,小薛突然厉声喝道:“你想咋地,为啥抢我的钱?”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到姑娘脸颊,小薛顿时红了半边脸。
“小姐,我是谁很重要吗?”
强盗面前,再横的小姐脾气也得忍着,薛丽萍被黑衣人一巴掌打醒,突然趴在桌子上嘤嘤地哭起来。
孰可忍孰不可忍,苏思安慢慢起身,上前一步怒目逼视施暴者:“为什么打人?”
“软蛋,你找死···!”
“吔,二哥您怎么在这里?”黑衣人突然变了一副面孔,和三分钟前凶神恶煞的混混简直判若两人。
苏思安终于想起这个男子曾经出现在曹哥的家里,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他还是认出了自己。
他就是曹哥身边的小弟‘波子’。
“为什么打人。为什么骚扰王姐做生意?”苏思安沉下脸冷冷的问。
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把大家搞蒙了,所有的目光一起射向苏思安。
波子俊脸一片苍白:“二哥,兄弟实在没有办法,大哥听了你的话,闭门谢客三天独自离开了BH市,我们这些小弟群龙无首,只能收点保护费混碗饭吃了。”
“祸害老百姓,最后还把帐算到了大哥头上,你们这是想害死大哥吗?苏思安一阵冷笑:“这里没有二哥,以后别让我看到你们。”
小白脸子急忙点头,双手递还小薛的钞票:“冒犯了二哥的朋友,小弟该死,我这就滚。”
苏思安实在不想看到那两张罪恶的脸,转身离去,身后传来王姐颤颤巍巍的哭音:“谢谢二哥,您朋友今晚的消费免单,今后您光顾小摊一律五折。”
苏思安回身摆摆手:“薛姐,王姐也不容易,咱不能白吃。”
薛丽萍抽泣着点头,付完账快步赶过来:“他们是谁,为什么叫你二哥?”
“他们认错人了。”
这个解释虽然有些牵强,大家都是明白事理的人,知道不便追问,但苏思安这‘二哥’的称号很快传遍了整个招待所。
午饭时甚至有几个好事的年轻人特意等在餐厅,一定要认识一下传说中的二哥,可惜苏思安休班了。
这是苏思安第三次应邀拜访师母,因为是周日,初荷也休班在家,见客人早早到了,急忙迎出客厅,师母放下手中的《纳兰词》,顺手提了小篮子去菜园割韭菜,打算招待苏思安一顿家常的素馅饺子。
家里便只剩下了两个年轻人。
初荷坐在沙发里不住地变换着电视节目,苏思安则随手拿起师母的书,慢慢进入纳兰性德凄婉的意境之中。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人心易变。
“思安哥为什么喜欢这首词?太消极了。”初荷百无聊赖蹭到师哥身边,突然问道。
这一刻,高贵雅致的白天鹅,突然变成了清纯可爱的邻家小妹,苏思安放下书,静静地望着初荷:
“不是消极,是追忆,纳兰性德的表妹死了,对了,他的表妹也是他的妻子,他们非常相爱。”
杨初荷心中突然有点难过:“思安哥,为什么那么多真心相爱的人最后却不能长相厮守?”
“感情的事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就像你的脸为什么突然挂满了忧郁。”
初荷关了电视机:“苏思安,你快乐吗?你曾经快乐过吗?你曾经纯粹的快乐过吗?”
“是的,我敢肯定,曾经纯粹的快乐过。”
“讲讲你的那次‘曾经’吧。”
苏思安放下书,任凭思绪慢慢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一年我六岁,娘第一次闹肺病,整夜整夜的憋闷,几乎到了生命的边缘,我父亲借个半个村子才凑了一百元,陪娘去了二十公里外的县医院,二十公里,在一个孩子眼里无疑天涯海角。
我们姐弟四人突然间像失去了所有依靠的‘孤儿’,开始漫长的等待,无尽的熬煎,但是我不敢哭,因为奶奶告诉我,小孩子哭,远方的娘会听到,娘心里难受,她的病会好的慢,所以夜深人静的时候,绝望无助的我只能咬着被子浑身发抖,那种无边的恐惧至今还时时出现在梦中。
娘的病让我过早的认识了死亡的残酷。
在乡下,没有人会试图知道一个孩子脑子里想些什么,他们只看到了我白天毫无征兆的傻笑,却没有想到我暗夜里心底的滴血。
我也不知道这样的煎熬到底持续了多久,直到有一天姐姐告诉我,说娘出院了,正在回家的路上。
那个夏天,我第一次穿上了母亲亲手做的已经有些夹脚的鞋子,跑在无边的原野里,我就是一匹快乐的马驹,那一刻我的心绝对是自由的。
我至今还记得父亲用一辆木板车吃力的拉着娘行走在乡间的土路上,见到他们的那一刻,四十天的孤独、无助、恐惧、乃至绝望,一瞬间蓦然释放。
我感觉自己在飞!我记住了那那种自由翱翔的感觉,并永生难忘。”
听着苏思安平静的诉说,初荷一时泪光点点:“思安哥,我很难过,想不到你记忆中的快乐竟然如此的让我痛彻心扉。”
“你呢,有没有特别快乐的事情?”苏思安问。
初荷遗憾地摇摇头:“除了必须练功,从小爸妈总是尽量满足我所有的要求,似乎也有快乐的时候,却远没有你这么深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