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苴侯,苴侯……”
成都,蜀王宫中,苴侯杜葭萌大马金刀地在前面走着,跟随在他身后的是一队面色焦急的宫人与军士。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官员却是缓缓走了出来,只见他这么停在了杜葭萌的前方。
看清楚了来人的身份之后,刚刚还是匆匆向前的杜葭萌,一下子就停了自己前进的脚步。
站立于台阶之上,看了一眼下方正要向上的苴侯杜葭萌,又看了看他身后紧追不舍的宫人与军士。
只听来人平静地说道:“苴侯还是请回吧。”
“我要见王兄,我要问问他为何要靠舍弃我苴国,来换取蜀国的平安?”
虽然明知眼前这位是蜀王杜尚的心腹重臣,是朝堂之上一人之下的蜀国相国,更知道今日自己的话语一定会传到蜀王杜尚的耳中;
但是苴侯杜葭萌依旧是不依不饶地向上走了几步,看那架势似乎今日一定要讨一个说法。
“苴侯还是请回吧,今日大王是不会见你的。”
看着再度停下脚步的苴侯杜葭萌,蜀相语气依旧平静地说道:“大王请苴侯放心,这件事情大王与蜀国一定会给苴侯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
苴侯杜葭萌心中的怒火,似乎被蜀相这一句话给彻底点燃了。
回想起这些年来与太子一系的龃龉,又想到自己治下的汉中之地或许即将就会成为他国的疆土……
一桩桩、一件件,苴侯杜葭萌只觉得满腔怨恨无法发泄,他带着恶毒的目光死死地注视着眼前的蜀相。
“难道他给我的交代就是让我主动献出汉中之地?难道他给我的交代就是将我苴国迁到更南的蛮荒之地?”
“他就是这么……”
“苴侯,你放肆……”
听着苴侯杜葭萌越来越出格的话语,伴随着蜀相的一声斥责,两旁的蜀宫军士立刻迈步而出。
短短片刻之间,苴侯杜葭萌已然处于将一支支锐利矛刃的包围之中。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寒意,苴侯杜葭萌明白自己若是再多说一句,便有可能当场身首异处。
面对生命受到威胁,即使是久镇边关,见惯了战场厮杀,杜葭萌也不得不选择低下自己的头颅。
“臣弟失态了。”
眼见杜葭萌已然低头,台阶之上的蜀相也是轻轻松了一口气。
他心中十分清楚苴侯在蜀国朝堂之上,究竟拥有着怎样恐怖的影响力。
一旦真的撕破脸皮,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蜀国立刻就会遭遇一场规模庞大的内乱。
外有魏国、巴国等国虎视眈眈,蜀国内部可是禁不起如此一番动荡。
所以今日挫一挫这位苴侯的锐气或许可以,但真要是将他斩杀当场,却不是蜀王杜尚希望看到的。
“今日是苴侯冲动失态,大王自可不予计较。可若是下一次……”
语气之中不由加上了几分分量,蜀相沉声说道:“还望苴侯好自为之。”
“多谢相国教诲。”
似乎是听进去了蜀相的劝诫,也不再说什么要见蜀王,苴侯躬身一礼之后就转身沿着来时的道路离开了。
只是蜀相和周围一干人等没有注意到的事情,此刻看似安分的苴侯杜葭萌,双眼深处分明闪过了一丝怨毒。
……
“砰……”
案几被手掌拍得直接从席上震起,如同雷霆一般的巨响在房间之中炸开。
“太甚,他杜尚欺人太甚。”
回到自己的府邸,苴侯杜葭萌丝毫没有了顾忌,甚至敢于直呼蜀王的名字。
眼见自家君上暴怒至此,跟随在他身旁的一名心腹将领连忙上前,“君上息怒。”
“息怒,我如何息怒。”
“不说他杜尚、杜后父子要拿我苴国的汉中之地,去向那魏国乞和;”
“就说今日在王宫之中,他们竟然让我那般受辱,我就恨不得……”
苴侯杜葭萌这边在疯狂地咒骂着蜀王父子,站在他身旁的心腹将领心中却是做着别样的计较。
“照君上如此说,大王是铁了心要拿我苴国的汉中之地来……”
“当然是铁了心了。”没等心腹将领将话说完,杜葭萌直接回答道:“要不然他能将自己的太子都派往魏国,而且我认为魏国十有**会答应他。”
一想到富庶不下于蜀地核心的汉中之地,杜葭萌心中就是一阵心痛。
同时他也认为如果自己是魏王,绝对不会放弃如此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君上就应该早做准备。”
身旁心腹将领的话语,立刻就让苴侯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往日君上有汉中之地作为根基,在蜀国朝堂之上自然无人可以撼动。”
“可是大王有意献汉中之地于魏国,君上就变成了无根的浮萍,只能任由水流吹散。”
“反观大王那边,用汉中之地换取了魏国这么一个实力强大的盟友,可谓是如虎添翼。”
话说到这里,心腹将领脸上的双眼立时变得凝重起来,“果真一切尘埃落定之际,君上就将是危在旦夕。”
“我该怎么做?”没有什么慌乱,心中早已经有所计较的杜葭萌连忙冷静地问道。
“情势不利于我,眼下之计唯有……”
话说到一半,心腹将领停下了声音,而是掏出右手缓缓做出了一个抹杀的动作。
“好。”
几乎没有半点犹豫,杜葭萌立刻恶狠狠地说道:“是他杜尚、杜后父子先负我,就别怪我心狠了。”
“如今成都之内,我还有大批心腹,军中也有我曾经的下属……”
两人身形渐渐接近,密谋便在这间房间之中缓缓成形了。
如今的成都虽然依旧是那座蜀国都城,从表面上来看一切风平浪静,但是暗地里却早已经是暗流汹涌。
只是苴侯杜葭萌也不曾知晓的是,就在他密谋发动大事的时候,数千里之外的河东之地,同样有人在密切关注着蜀国的动向。
此时的蜀国就像是一只不知危险、只饮清露的鸣蝉,而苴侯杜葭萌就是那只处心积虑想要谋夺蜀国的螳螂。
至于远在安邑的魏国君臣所充当的角色,则就是居高临下、默默关注一切的黄雀。
当然,这个版本的故事之中并不存在树下的张开弹弓的童子。
一切已然逐渐就绪,差的不过是一颗点燃烈火的火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