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谓道 第三百六十一章 幽默

梦魂越走越快，以至于后面，一步就跨过数级阶梯，仿佛越到后面就越沉重的压力对他来说就不存在一般。

唯一的停顿大概是在梦魂准备一口气连跨最后剩下的五级台阶时，无与伦比的压力一瞬间落下，梦魂从没停过的身形有了一刹那的停顿，但随即他就如平常那样，坚定地往上，站在了顶端。

坐在池中莲台上的韩羽尘睁开眼，看向梦魂，在一瞬间的迷茫后，他记起了梦魂。

“你来的比我预想的要迟。”同为阴阳眼拥有者的韩羽尘淡淡开口，语气中一如既往带着傲慢。

“现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你那个时代，而且你绝对想不到我是从谁嘴里得知了阳术篇章的下落。”爬上百级台阶，梦魂连气都不带喘的。他的体魄今非昔比，加之初步开始修习阳术篇章，将不动明光融于己身，就是跟同境武者纯粹比拼肉身力量，也已完全不怵。

韩羽尘当然知道梦魂在嘲讽他教宗盛极一时，现在只剩一片废墟。他无奈地叹口气道：“这么多年了，你的嘴巴还是一样的毒。不过当年我被擒，阴阳秘典被一分为二，阴咒篇章被封存于教宗禁地，阳术篇章则被带走，流失于外界，你到底是从谁身上得知的？”

“你的一个熟人。”梦魂说这话时，表情阴沉，眼中更是有藏不住的怒火。

“我的熟人？不可能，万年已过，要么成仙，要么化作黄土，怎么可能还有人行走于世间？”韩羽尘显然不愿相信。

“你都能凭借试炼洞窟，把一部分神识留在此处，那跟你有着差不多天分的人又何尝不能做到类似的事情呢？”梦魂提醒了一句。

“差不多的天分……她还未死！”韩羽尘身上猛然爆发出不可遏制的杀意。

在教宗，真仙之一的镇元子曾亲自说过，雪霓凰的天分不在他弟子韩羽尘之下，也就是这句话，让雪霓凰在教宗的地位直线上升。

“雪霓凰的真身早已万年前就飞升仙界去了，现在留存于世的，不过是她的一缕残魂。顺带一说，为了换取阳术篇章的下落，我把你的存在告知了她。”梦魂一脸的理所当然。

韩羽尘并不计较这件事，而是问道：“你为什么不抓住她？以我对她的理解，你知道了她的身份，那她断然不会轻易放过你。而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身上也绝对有可以压制她的力量。”

“为什么不抓住她？呵呵呵，我抓住她了啊。我那个时候恨不得生啖其肉，敲骨吸髓，但我不能这么做。”梦魂步入水池之中，一把揪住了韩羽尘的领子，“那个贱人她占据了我心爱之人的躯体，你让我怎么忍心动手！”

韩羽尘平静地盯着梦魂，“的确是雪霓凰能干得出来的事，她本就是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为了达成目的，就算要折损千万人，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更何况是一个人。”

“千不该万不该，她选的那个人就是我的全部。”梦魂平复了一下心情，松开了韩羽尘的领子，沉声道：“来做个交易吧。我给你阴阳秘典，你来帮我处理雪霓凰。事成后，我要回我的心爱之人，你拿走雪霓凰的残魂。这个交易中只有一点你要注意，我的爱人神魂未灭，只是陷入了沉睡，对付雪霓凰，万不可伤到我爱人的神魂。”

韩羽尘沉思了许久，开口道：“我目前也只是一缕残魂，所储备的知识不及真身百分之一，但我想你保证，只要你助我脱困，我必帮你救回心爱之人。”

“如此，交易成立，与我立誓压命。”梦魂久违地召唤出了阴邪鬼，写下了一份契约。

韩羽尘没有拒绝，这非常合理，他与梦魂本来就没有过多的交集。当初也只是因为梦魂身负秘典阴咒篇章，韩羽尘才临时起意，跟他说了阳术篇章的事。梦魂完全可以得了阳术篇章后不来找他，让他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后伴随千佛崖一起成为教宗遗址中较为崭新的废墟。

但梦魂来了，他找齐了阴阳秘典，那理所当然的，他也有权利进行交易。而且这份交易极为合理，而阴邪鬼只不过是这份交易的一个保障，让双方都能信服的保障。

饥渴地阴邪鬼铺展开契约，让两人观看，确定是否有纰漏。它还有些幽怨地多看了梦魂一眼，这个多次光临的老主顾，实在是太久没有找它做生意了。

梦魂划开手腕，精血溢出。

阴邪鬼嗅着血气，一脸的陶醉。许久不见，老主顾身上的气血是愈发雄厚了，根本就无法让它拒绝。

贪婪地舔舐着飘散在空中的精血，直到满足要求后，阴邪鬼不舍地擦擦嘴角不争气留下的口水，它有它的操守，尽管再不舍，它也不会多贪求一分。

身为契约者，它更明白一切契约都是明码标价的。属于它的，它不会少要，不属于它的，它也绝对不会多拿。

梦魂握拳，伤口愈合，些许还飘散在两者之间的精血，被梦魂一拂，飘向了阴邪鬼。

然而此刻的阴邪鬼就如同绝食的老僧，任凭精血在它鼻尖飘过，它也不吸取分毫。不过飞速吞咽的喉头，跟止不住的口水还是出卖了它的渴望。

梦魂也没有继续逗阴邪鬼，跟韩羽尘签下契约后，为了让他能更快的明白一些情况，梦魂让阴邪鬼取出了当年跟雪霓凰立下的契约。至于那些精血就当是额外的酬劳了。

阴邪鬼伸手在虚空中一掏，一份崭新的契约出现在它手中。

递给梦魂后，它才迫不及待地嗅了一口，那些缭绕在鼻尖的气血如同磨人的小妖精般，让它欲罢不能。

展开契约，梦魂让韩羽尘仔细观看。阴邪鬼的契约写的无比详细，大概是雪霓凰本身也极为谨慎，所以在契约的措辞方面尤为精准，绝对没有模棱两可的意思。

韩羽尘反复读了几遍，示意已经明白。梦魂收起契约交还给了阴邪鬼，把它打发了回去。

签下契约后，梦魂也不含糊，直接将整合好的阴阳秘典传给韩羽尘。

在韩羽尘目前的这缕残魂中，只是对阴阳秘典有着模糊的认知。凭借这一点，韩羽尘迅速翻找着，很快就在阳术篇章中寻到了他所需要的术法。

借灵转壳术！

这是一门用于保命的阳术，专门适用于失去肉身，只余下残魂的个体施展，其效果也霸道异常。就如术名，借用其他生灵的躯壳，来哺育自身残魂，最后达到圆满的状态。

期间，被借用躯壳的生灵的灵魂更是会被当做养分，让施术者吞噬。

乍一听，这门术法更该归类于阴咒之中，但阴阳秘典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其中很多阳术也都是匪夷所思，跟现世那些救死扶伤的术法大相径庭。

“我需要一只生灵作为暂时的载体。”韩羽尘没有跟梦魂客气，他会帮助梦魂，前提也需要梦魂先帮他脱离出千佛崖。

他的残魂与此处阵法勾连，他必须要一个躯体来承载他的残魂，不然一旦脱离，以他目前的状态根本存活不了多久。

“这个问题不大，你等会儿。”梦魂转身出去，没多久扛着一只嗷嗷乱叫的猪仔回来了。

韩羽尘：“……”

沉默良久后，韩羽尘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你很幽默？”

“不是只要个生灵就行吗？”梦魂反问。

“我堂堂教宗真仙弟子，阴阳眼天赋者，你让我附身在一只猪仔身上？外头晃悠着那么多人，你就不能给我抓一个？”韩羽尘坐在莲花宝座上，用手撑着额头，脑门是突突地跳。

“现在外面已经没人了。”梦魂平静地放下猪仔。

韩羽尘愣了一下，“人呢？”

“我上一次进来的时候，全被带去麒麟木里坑死了。”梦魂踢了一脚猪仔，猪仔吃痛，跑向了韩羽尘。

“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好歹给我留一个啊。”韩羽尘咬牙切齿地看着一脸无辜相的猪仔。

“说起来，你还得感谢外头建在教宗坟头上的宗门，要不是他们，可能连猪仔都没有。”梦魂说完就出去了，算是给韩羽尘保留了最后几分颜面。

“这一切都是为了向雪霓凰这个贱人复仇，我要忍耐，只要出了教宗，再找一个人附体就可以了。”韩羽尘不断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仿佛是在催眠自己。

曾几何时，他如此天才的一个人，竟要沦落至此。

独留他一人的洞窟中，磅礴的道力涌动，伴随着猪仔哼哼唧唧的叫声，一切都在不经意间悄然转换。

梦魂在外头等了很久，也不见韩羽尘出来，只好回去找他。刚进入洞窟，就看见一只猪仔步履蹒跚地一级级爬下台阶。

因为体型的原因，猪仔还没办法稳定地站在台阶上，但梦魂则认为是韩羽尘第一次以四肢着地的方式行走，不习惯导致的。

“梦魂小儿，杵在那看戏吗？还不快抱你韩大爷下去！”韩羽尘的神念中充满了羞愧。

“是是是，这就来。”梦魂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抄起了猪仔。

“放肆，你这是什么姿势，居然把我夹在腋下？”韩羽尘不满地扭动身躯，发出抗议的叫声。

梦魂撇撇嘴，换了个姿势。

“放肆，你这是什么姿势，居然提拎着我。”韩羽尘再次抱怨。

梦魂没办法，只能把猪仔抱在怀里。

“放肆……”韩羽尘这次话没说完，梦魂干脆地把他丢了出去。

“梦魂小儿，摔死我，谁来协助你？”韩羽尘在半空中挥舞着四肢。

梦魂叹了口气，托住了韩羽尘，“你的实力呢？就算损失了一些，也不至于连飞都做不到吧？”

“这具躯体太脆弱了，我的道力正在改善这具躯体，想要飞，还需要一些时间。你要是给我留个人，我何至于如此？”韩羽尘散发着怨念。

“行行行，我错了。出去后，你看上哪个了，我帮你敲晕带过来。”梦魂有点受不了这只碎碎念的猪了，只好加快速度赶向来时出现的地点。

当然，路过流云观时，梦魂又啐了一口，“呸，黑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