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博士嘴里吐出一连串的不,宋子墨插不进话。
连徐志良也显得极不耐烦,他转过身,让罗伯特把手机对着他。
“你——你-——他娘——的,就-——一句话——成功——率-——高-——不高?”
听到这种徐氏语言,**后颈渗汗,**和徐志良一组,是徐志良的下级医生,几乎每天都要面对这种沟通方式,每次遇到这种结结巴巴的话,**不仅不敢反驳,还要恭恭敬敬、认认真真地听完,不能漏掉一个字。
电话里传来温儒正的声音:“非——非-——非常高,与普——普-——普通冰冻切片差不多。”
他娘的,居然敢复读自己,徐志良气得牙痒痒。
“告诉他,要是有什么闪失,这次裸奔连底裤都不准穿。”杨平朝着手机说。
里面温儒正的结巴声音立刻停止,过一会才小声地说:“杨教授在?”
“在!”杨平自己回答。
他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可能凭借一把咬骨钳完整的切除囊肿,刚刚分明没有借助任何术中影像辅助,比如C形臂X光机或者CT扫描监控。
奥古斯特开始犯难。
“快点把标本送下来,放心,技术成熟,我温儒正堂堂君子,不——”温博士语气严肃。
骨性焊接,就是脊柱外科的“融合”,这是脊柱手术的基本目标之一。
将脱位的寰枕关节、寰枢关节重新放回到正确的位置,维持头颈正常的解剖观察,就是矫形。
果然,不到半小时,手术室的电话响了,是温博士的电话,他语气严肃板正,少了之前的调侃,温博士口头详细报告病理结果,随后,电子报告和纸质报告也马上可以看到。
目前的诊断“骨囊肿”只是影像诊断,最终是不是“骨囊肿”,还是其它的肿瘤,需要依靠病理检查来确定性质。
“李国栋,你亲自把标本送去病理科,不要马上回来,等到结果再回来。”杨平点名李国栋负责标本的事情。
清除血肿、清除粉碎的寰椎,这就是减压,解除已经存在的或者潜在的对脊髓的压迫。
奥古斯特想了想说:“他的洗涤脱酸方法应该是新方法,我们也在尝试骨组织冰冻切片,使用0.5%的氢氧化钠脱酸,几分钟可以完成脱酸,我猜想他应该也掌握了这种方法。”
内固定器跨越寰椎,以头枕部和枢椎为依托固定头颈,这种固定是临时的,最终希望填充的骨质可以与颅底及枢椎愈合在一起,也就是能够对头颈进行骨性焊接。
经口前路手术已经完成大部分,剩下的步骤是在人工寰椎里填充骨质,内固定器中间部分的人工寰椎,包括了前弓后弓和两个侧块,它尽量模拟出正常寰椎的力学结构。
这是真正的骨囊肿,是良性的,不是恶性的。
如果这是一个恶性肿瘤,那么,这种手术操作无疑是真正的无瘤技术,堪称完美地做到完整切除。
脊柱外科的底层逻辑,也是基本目标:减压、稳定、矫形,一切手术将围绕这三个目标展开。
奥古斯特在手术台一圈黄色禁止线之外,绕着走了几圈,然后停留在器械台附近,他很想看看那把长柄尖细咬骨钳有什么特殊,甚至他怀疑上面可能带有某周智能探测设备。
虽然隔着一定距离,奥古斯特还是将那把咬骨钳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长柄尖细的咬骨钳,除了特别适合镜下操作之外,看不出任何特别。
在那些年轻的规培生和研究生眼里,现在手术好像平平坦坦,没有什么惊心动魄,但是在奥古斯特眼里,他明白有些手术的难度究竟有多大,尤其刚刚完整地切除囊肿,要求的手术技术非常高。杨平停下手术,等待温博士的冰冻病理结果。
看似波澜不惊的手术,奥古斯特绞尽脑汁琢磨背后的为什么,可是在怎么也想不出来。
罗伯特及时掐断他的电话,手术室里的人都想笑,但鉴于对徐志良的尊重,大家都忍住没笑。
靠背被调整为接近九十度,后路手术开始。
当骨块被送走后,奥古斯特突然发现什么,杨平的咬骨钳进进去去,看似轻松自如,可是,可是他竟然咬除囊肿周边的骨质,最后完整地取出囊肿及周围包裹的骨质。
杨教授是如何做到完整地切除骨囊肿,没有伤及囊肿壁,更没有让囊液体流出。
“骨组织或者钙化组织做病理切片,先要脱钙,然后去酸,后面步骤不说,单单去酸至少要24小时,他半小时出结果?”**嘀嘀咕咕。
而植入内固定器就是重塑脊柱的稳定,这种稳定是临时的,最终需要依靠骨与骨的愈合来塑造永久稳定。
手术室高清电子屏幕上,冰冻病理切片的图片调出来,杨平走近仔细一看,骨组织的冰冻切片非常清楚,结果也与温博士的报告一致。
“没有金刚钻,他不敢揽这个瓷器活。”罗伯特接过话。
在欧美的肿瘤外科,术中负责看冰冻病理切片的是主刀医生,不是病理科医生。
如果病理检查是良性的,寰椎除囊肿之外的骨组织可以废物利用,充当植骨的骨块;如果病理检查是恶性的,寰椎的骨组织须放弃,杨平需另寻“供应商”,比如切除部分肋骨或髂骨。
这样,前路手术算是结束。
坐位完成后路手术,需要丰富的经验,在坐位,医生操作会有诸多的不便。
“在坐位,后路的显露非常困难——”
为了让杨平方便,温博士将病理切片的镜下图片拍照,上传电脑,这样杨平在手术室也可以看到冰冻切片的图片。
宋子墨非常相信温博士:“这人脾气有点古怪迂腐,但是水平没得说,他说行肯定有把握。”
杨平开始后路手术,因为坐位,肩部以上区域完全露在手术台之上,后路手术无需变换体位,这让手术更简便,更安全。
骨块被装进无菌标本袋,李国栋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将标本袋贴上标签,拿在手里,出了手术室,奔去病理科。
在欧美,学会看病理切片,这是主刀肿瘤手术的外科医生要掌握的基本功。
比如奥古斯特做脊柱肿瘤手术,在手术台上切除肿瘤后,如果需要送冰冻切片,病理室就在手术室附近,有些甚至就在隔壁,助手做好冰冻切片后,奥古斯特脱下手术衣,到病理室看冰冻切片,确定病理诊断后,重新再洗手穿衣上手术台,继续手术。
“从没听说骨组织可以做冰冻切片,这家伙究竟行不行?”**有点怀疑。
那么寰椎骨质可以废物利用,这样不用再取肋骨或者髂骨来植骨,**和小五开始处理摘除的部分寰椎,大块骨质被他们修剪成柱块状,然后嵌入网状的内固定中,然后内固定被植入颅底与枢椎椎体之间,用螺钉固定,里面的骨块上与颅底骨,下与枢椎椎体紧密接触,像一根柱子撑在颅底与颈椎的前侧,而且这根柱子是主要的承重柱。
“帮忙连接一套椎间孔镜和一套关节镜!”杨平吩咐台下的巡回护士周灿。
“还是镜下手术?怎么可能呢?”
奥古斯特心里想,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椎间孔镜和关节镜在这种开放手术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