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清晨,阳光是温吞的,照在鲜嫩的草尖上,晶盈的圆润可爱。
一骑快马飞驰在草场上,惊散了无数的羊群,也惊的劳作的妇人,直起身来定睛观望。
顶中心的大帐,似乎很是繁忙,从朔方族的部众进驻的那一刻开始,便是人头攒动,宾客来往不断。
而三王子也似乎根本没有休息,接连的交涉让这位王子,忘记了时光的转移,直到清晨的阳光,照在大帐的门帘上,帐内方熄了灯火,一群男人先后走出了大帐!
虽是熬了一夜,但三王子精神䦆烁,双眼亦显炯炯有神。
有士兵急步上前,手上拉了一匹骏马,三王子翻身上马,扬起马鞭飞驰而去,驻地之外,正有一支装备精良的队伍严阵以待,在三王子打马飞奔而来时,那队人马也立即跟着动了起来,迎着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奔向雪山。
夏萌萌抬手扶了扶额角湿漉漉的碎发,直起身来,身旁挤羊奶的老妪已跟着站直了身子,四周朔方族的部众,开始不断的有人冲三王子的队伍挥手致意。
因为早起的原因,夏萌萌的脸颊上泛着健康的红晕,含笑看着不断接近的三王子。
马蹄上扬,三王子拉住了缰绳,站在夏萌萌面前,身后的队伍还保持着高速前进的姿势不肯停留。
“给!”从马上扔下一定皮帽,夏萌萌忙上前一步接了:“早上天凉!”
话音未落,身侧便响起一个高亢的女声:“三哥这是念念不忘了?你不要忘了她可是大哥的女人!”众人的回头,却见六郡主打马跑来。
“六妹昨晚去哪了?”三王子俊朗的脸庞,略显焦悴,却是越发显得温柔。
“能去哪?”六郡主的语音一柔,脸上浮上一抹红云:“当然是去该去的地方了!”说着抬眼白了下三王子:“三哥呢?昨晚谈的怎么样?”
“我已经派人回去禀告父王,随嫁物资随后就到,也有专门的萨满过来给你主持婚礼!”三王子说着看了眼前方兵勇:“你安心等待便是!”
“三哥不参加我的婚礼了?!”六郡主忙扬声问道。
“不了!父王会派二哥过来!”三王子在马上扬了扬马鞭,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中。
六郡主回过头来,一眼看见夏萌萌,顿时绷紧了那张小脸,鼻中轻哼:“哼!”打马离去。
“六郡主走好!”身边的老妪忙躬身送道。
夏萌萌跟着也是轻声一叹,这女孩委实率真了些,虽让人觉得不怎么舒服,却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倒不用刻意提防。
“六郡主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差了些!”身旁的老妪再次代为解答道:“不过身在朔方族,女子也得刚硬些,才好在夫家立足!”说着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慈祥的微笑:“朔方族的女子,打小就是在马背上摔打过来的,在崇尚武力的男人的世界里,没有实力也是会被瞧不起的!”老妪说着抬眼看向夏萌萌:“像王妃这般文弱的,肯定不能为夫家,带来财富和荣誉,在夫家是会被排挤的!”
夏萌萌心头一震,这倒是她没想到的,难怪六郡主看她这么不顺眼。
“朔方族的女子可以自由选择婚姻,可男方也可以!所以想要遇到个包容你的,就不那么容易了!”老妪说着目光悠长的看向远方。
“嬷嬷,您有子女吗?”夏萌萌心头一动,老妇一直跟着大王子,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家庭?
“子女?有过!”老妇低头看向手上的奶盆,微微的点了点头,再抬眼看向夏萌萌时,双睑已见湿润:“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说完拖着那条残腿,慢慢的走向不远处的帐篷。
身旁陆陆续续的有人端着食物走回帐篷,夏萌萌低头看了看地上的一摞饼,弯腰从草垫上捡了起来,拿在手上,也随着人群走回到营帐。
进帐,嬷嬷却正在火堆上温牛奶,一面拿了根木棍不停的搅动着:“把饼放那!你要饿,就先吃吧!”
夏萌萌依言坐到一旁,拿了张饼,撕下一小块,放进嘴里:“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回王庭吗?”老妇说着弯腰从木板上取过一个瓷碗,盛了一勺羊奶,递到夏萌萌面前:“六郡主出嫁马上就要忙了!等可汗派人来,我们帮着张罗完郡主的婚事,就跟他们一块回去!”
说着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到夏萌萌身边:“东西都是现成的,不过我们最好还是过一遍,看看还缺点什么!结婚是很热闹的,两族的人,大部分都会参加,有年轻的小伙子小姑娘,都可以乘机找人家啦!”说话时眼中满是向往,这不禁让夏萌萌留心起来:“嬷嬷以前也是这样找的夫婿吗?”
“是!都这样!”老妇站了起来,拿了张饼揣进怀里:“我去前面看看,你没事别出去,尤其是别到北面去,那里都是奴隶!都是你们中原人!别让人认错了!”
“嬷嬷有什么事吗?”夏萌萌忙站了起来,双手抓住老妇人的手腕,自己一个人留在这大帐,到底有些冷清,在这夏萌萌谁都不认识,除了眼前的嬷嬷,还能说上两句。
“我出去找个人说个话,一会就回来!”老妇人一脸慈祥的把手拍在夏萌萌的手背上,夏萌萌缓缓松开双手:“那您早点回来!”
“这当然!你放心好了!”说完老妇果真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在大帐里呆了一会,夏萌萌低头打量了下身上的衣服,早先那身轻薄而又粗糙的衣服,早已不知去向,身上这身布料虽是一般,却是保暖,想来是那老妇人的衣服无疑!
只是这老妇人跟大王子是什么关系呢?夏萌萌虽有心深究,但到底打听不便,更何况自己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里。
此次回到这里,造物主到底是什么意图?夏萌萌虽不明朗,却毫不怀疑造物主的英明!
帐帘掀动,老妇人急急走了进来:“快!把帐门关上!任何人叫都不要出门!”说完,已从一旁的勾栏上,放下半边帘子,夏萌萌忙站起身来,亦帮着放下帘子,然后用横木,帮帘门插死。
“这恐怕阻挡不了什么?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夏萌萌又惊又惧。
老妇人往夏萌萌手上一抓,长叹一声:“我们只要呆在这里,等着大王子回来平叛之后,才能随大王子一起回王庭!”
“什么人反叛了?!”夏萌萌想要透过帐缝往外探望,不料被老妇人一把拉了回来,果然帐外马蹄声不断,期间还夹杂有刀枪相撞的声音,有人发出短暂的惨叫,有人扑倒在地,老妇人紧紧的抓住夏萌萌的手腕,一脸紧张,示意夏萌萌保持安静。
待外面一切声音停止下来,两人方偷偷挪开横木,偷眼往外打量,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息,地上除了少量血迹,却也未见大乱。
老妇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放下帐帘,仍旧插好:“这两天我们先躲在这里!”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了敲门声,顿时把老妇人跟夏萌萌唬了一跳,两人相互搀扶着走到帐门前,夏萌萌轻声问道:“谁呀?”
“快开门!”是六郡主的声音,两人又是一惊,相互看了一眼,忙放六郡主进门。
“郡主!您怎么不在自己的营帐里?”老妇人上前一步,搀扶着步履不稳的六郡主。
“别废话!有人去给大哥送信吗?父王呢?”六郡主还未坐稳便急急问道,一面咬牙切齿道:“这个阿骨打,非要跟拖拖布争夺继承权,竟然想乘我们大婚之际,想要杀死拖拖布和父汗!”说完轻咬嘴唇:“现在我连营帐也回不去了!可恨我手里又没有兵!”
话音刚落,帐外再次传来敲门声,三个女子同时惊的站了起来。
“可能是找我的!”六郡主抬眼看了看老妇人,又看了看夏萌萌,欲言又止。
“别怕!郡主!我已经安排人给大王子送信了!大王子知道了,可汗自然也会知道!”老妇人忙拉住六郡主的胳膊,往帐篷的里面推了推:“你们从后面跑!我去拖住他们!你们到依谷力那去找他,让他安排你们回王庭!”
“可是嬷嬷你呢?”夏萌萌不放心的拉住老妇人的手,六郡主已经把夏萌萌拽着往后走去:“她不会有事的!快走!”
夏萌萌还回头看向老妇人,老妇人坚定的冲夏萌萌点了点头,一面摆手示意他们快走!
“崔依媂是阿骨打的姨母!”六郡主说着还回头打量了下老妇人,当下掀开帐篷,跟夏萌萌跑了出去,前面已经有士兵冲了进来。
在六郡主的带领下,夏萌萌他们很快找到了依谷力的帐篷,依谷力一看是六郡主,忙把两人藏进了帐篷,因为整个营地戒严,加上战斗不断,夏萌萌他们竟然没有机会出营。只能蛰伏在依谷力的帐篷里,等待外界的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