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看备忘录第十条的内容。”德乌斯听到辛逸的质问,要他仔细看备忘录。
辛逸登时心火上升,眉头皱起来,眼神不由自主地严厉起来。他看过无数遍备忘录,每一条的内容都记得清清楚楚,其中第十条约定备忘录除了保密条款以外的内容都没有约束性。备忘录本就是一个君子协定,双方在高层领导的见证下签署,
把合作的大方向给定下来,具体内容由双方的执行人进一步沟通协商,形成商务合同、融资协议等有约束力的契约。这些后续工作也已经写在了备忘录里面,公路局作为执行单位应该遵照执行,如今局长显示出来的态度却没有诚意。
“你们愿意继续合作吗?”辛逸直截了当地问德乌斯,只要对方回答不愿意,
他立刻向领导汇报,领导去找对方的领导沟通。这种没有诚信的恶劣行径会让人唾弃的,
辛逸相信对方的高层领导不会那么短视。
德乌斯说:“我们正在合作,
不是吗?这些问题是客观存在的,我们要一个一个解决。”辛逸冷笑着说:“这些问题是领导们要解决的,你我的层面无能为力。可是局长阁下不愿意见我,我怀疑公路局没有解决问题的诚意!”
德乌斯面色一沉,不高兴地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不应该怀疑我们合作的诚意,我们是严肃、认真地在探讨怎么开展合作。”他把办公桌上的问题清单转过来给辛逸看,“你仔细看,哪一个问题不是实际存在的?”
辛逸把问题清单转回去给他,摇着头说:“大部分是你们要解决的问题,小部分问题超出了项目范围,比如这个承诺为沿途村庄建十所学校、三个卫生站,现阶段根本没法谈。”
他仔细研究了局长提的一系列问题,基本上确定局长在找茬,故意提出一堆不合理的问题和要求,想让松梅集团自己退缩。他不了解为什么局长会这样做,约了德乌斯面谈,打算用强硬的态度针尖对锋芒,
看谁先退缩。
德乌斯胳膊撑在办公桌上,双手握拳挡住了自己的脸。辛逸继续说:“我已经请示了上级,即将有专业的工程师队伍过来踏勘,重新评估项目的技术条件和成本,如果和原来约定的价格相差太多,我们会重新报价。”
“非常欢迎,我们会安排人员陪同踏勘。”德乌斯脸上表情缓和了一些,好像没听见辛逸说有重新报价的可能。
辛逸盯着他的眼睛,严肃地说:“德乌斯先生,如果你们有诚意合作,愿意继续执行高层领导之间达成的共识,请你们坦诚地把真正的问题告诉我们,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德乌斯沉默了片刻,问辛逸:“这些问题怎么解决,你想过没有?”
辛逸说:“我没想过。”
德乌斯质问他:“为什么不想?我们是合作伙伴,要相互帮助解决问题!”
辛逸大幅度摇头:“这个清单上的内容,不是现阶段要处理的,不是我们这个层面可以解决的,
所以我没有想过。我们中国有个说法,
在发展中解决问题,请不要在双方刚开始接触的时候就制造障碍,我们没法开始合作,那这些问题的解决也就无从谈起。”
辛逸说着站了起来,不想和德乌斯纠缠下去。上一次见面,德乌斯的态度是积极的,当场就把他排定的进度计划表给辛逸看了,而他向局长汇报过后,态度突然发生了大转弯,很容易就能判断出问题人物不是他,而是局长。如今辛逸把己方的信息和态度表达出来了,德乌斯肯定会转达给他的上司。
德乌斯也跟着站起来,主动和辛逸握手:“B119项目很重要,局长一定是想和你们合作的,请不要怀疑他的诚意。”
“我们也一样。”辛逸脸上露出礼节性的笑容。
不管公路局长的态度怎么样,B119项目的合作不会那么容易中止的,需要的是慢慢磨的耐心,局长提出一堆问题、拒绝见面,意味着双方的谈判已经以一种非常规的方式开始了。辛逸不着急,谁着急谁就输了。
离开公路局,辛逸跑到一家汽车销售店看车子。这是杨老板介绍的地方,这一片地方聚集了好几家汽车销售店,辛逸拿到目标车型的价格,向经理部报批。
一位女工作人员坐在墙边的椅子上,看了一眼辛逸,没有起身。辛逸自己把展出的车辆看了一遍,全部是日本车,而且大部分是二手车,没有他想要的全新的日本丰田霸道车型。他大声招呼墙边的那位女子,女子懒洋洋地站起来,慢慢地走过来:“你好,需要什么?”
辛逸说出自己想要的车型,女子摇摇头:“没有现货,要预订,交货期一个月,百分之二十的定金。”她指向墙上挂的一个表格,“那些都是新车。”这种情况在辛逸意料之中,他选了车型,提出要一张形式发票。女子问了他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到一间办公室开票。
辛逸一连去了几家店,都是类似的情况,只有一家规模较大的店里摆放了一台全新的黑色丰田霸道,但是车顶放了一个牌子“已售出”。
逛了几个小时,辛逸只得到了几张形式发票,价格都差不多,辛逸决定用有样车的那家店的形式发票报批。
随后辛逸让司机把自己带去找公寓楼。他原本的打算是请公路局的客户帮自己介绍合适的公寓楼,这也是一种提升双方关系的很好方法,可是如今的状况不合适开这个口,他于是找杨老板推荐,不料问道于盲,他只好买了报纸看广告。为了工作和生活方便,辛逸把目标放在达市的东边,那边是政府机构集中的地方,公路局、交通部、工程部都在那一带。
辛逸按照广告上的地址,看了三处公寓,大为震撼。三处公寓都是印度人经营的,装修风格简洁舒适,家具齐全,水电齐备,还有随时可以开通的卫星电视和网络,配套的健身房、游泳池、车库一应俱全;安全方面也做得很好,保安人员看上去素质不错,出入人员和车辆都有专人查验证件。
接下来的几天里,辛逸没有找德乌斯联系,他忙着拜访其他中资企业,一边看车看房子,还面试了几位司机,可惜没有能满足辛逸要求的人选。直到一个周末,他趁着道路畅通,进入达累斯萨拉姆火车站参观,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让他顺利找到一位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