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存在可以让神恩传遍大陆,教团的信徒会越来越多。”
格菲尔德抬头看向神石,双手合在一起,像是在祷告:“牺牲愚昧者,换取虔诚信徒,神灵在上,相信他们会理解我!”
“祖父大人,你以前不是这样教导我的!”修妮卡无法相信,从前善良的祖父,竟会变得如此冷血。
格菲尔德叹道:“修妮卡,人心是会变的……”
“你还年轻,根本不明白我的痛苦。当一个人进入衰老期,每天都能清晰感觉到生命力在流逝……”
教皇浑浊的眼眸注视着孙女,问道:“那种只能等死的绝望,你体会过吗?”
修妮卡望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祖父,痛苦道:“祖父大人,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面对孙女的质问,教皇平静道:“修妮卡,人类真是一种愚蠢而又矛盾的生物,既崇拜信仰神灵和神石,却又厌恶异族。”
格菲尔德自嘲道:“我也不例外。”
“我不是没有想到你会违抗我的命令,我只是在赌,赌你会理解我,站在我这边。”
教皇轻轻摇了摇头,惋惜道:“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有很多机会将修妮卡扼杀在摇篮之中,却一直犹豫不决,明明知道不应该妇人之仁,但又狠不下心……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愚昧?
“……”修妮卡说不出话,每一次呼吸都彷若心如刀割。
为什么一个人会发生如此大的转变?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她的祖父大人吗?
古皓挡在的修妮卡的身前,教皇的转变或许会和那家伙有关系,问道:“fw-404在哪里,它是不是和你说过什么?”
修妮卡眼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如果祖父的改变是受到异族控制,那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教皇转身看向神石,感叹道:“它只是将世界的真相告诉我而已,你们根本不知道人类即将面临的灾难,所有人都无法逃脱毁灭的命运!”
“既然注定要死,为何不将这些愚昧者最后的余热给我,至少我可以带领少部分人类活得更久。”
“末日降临,一切的教义都变得毫无意义,神灵不会拯救世人,世人只能自救!”
“我们作为人类,不管用何种手段,唯一要做的就是存活下去,哪怕只是苟延残喘……因为,只有活着才有意义!”
教皇看向了傅滢,问道:“傅滢小姐……你说对吗?”
傅滢:“……”
“不是的——!”
修妮卡在沉默中爆发,她主动迎向了教皇的目光,说:
“小时候,世界在我眼中是丑陋的,是祖父你和我说,正是因为世界不完美,所以才需祭司指引世人!”
“或许就如祖父你说的那样,人类是一种愚蠢的生物,经常犯下无可救药的错误!”
“可即便如此,但始终会有人坚持信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为了追求心中的美好希望……”
“当世人迷失在前进的路上,我们将化作灯光,指引迷失方向的人继续前进。”
修妮卡坚定道:“这就是我们祭司的使命!”
“是吗?既然你依然坚持那可笑的信仰,那我让我亲手将它摧毁吧……”
格菲尔德拿出了教皇的权杖,轻轻一挥,顶端的宝石发出一阵诡异的红光,链接所有免罪花。
四周那些的祭司终于有了反应,甚至地上躺着的普通百姓也纷纷爬了起来,如行尸走肉挡在来两者之间,给予教皇最严密的保护。
更多的平民缓缓走向古皓他们,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哪怕他们没有武器,可牙齿就是人类天生的武器。
“你不是想要阻止我吗?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决心!”
格菲尔德平静道:“只要解决的他们,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能做什么呢?”
修妮卡手中的长剑在微微颤抖,教皇身边的守卫因免罪花被操控,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怎么可能对这些无辜的祭司下手。
更别说这些向她袭来的平民,这些人此时只是教皇的扯线木偶,她下不了手。
格菲尔德望着无法狠下心的孙女,失望道:“修妮卡,你所谓的决心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他微微握紧权杖,所有免罪花散发出渗人的邪光,寄生者纷纷露出痛苦的哀嚎。
哪怕寄生者早已失去了意识,可依然能从他们的哀嚎中听出无尽的痛苦。
“杀掉了挡在你我之间的这些人,即可拯救剩下的人……”
杀害少部分人,拯救更多的人……
或者,全部一起死!
修妮卡如今所面对的就是电车难题,不管如何选择,都必然出现牺牲。
格菲尔德抛给修妮卡的问题则更加简单,杀一部分救一部分,或者全部不救……
“你不是为了拯救他们才来到这里的吗?为什么要犹豫?”
格菲尔德不急不缓的提醒道:“继续犹豫不决,所有人都会死去,那样的话你救不了任何人。”
从大局观上来看,明显的应该选择拯救大部分人才是最好的结果。
毕竟,都是救人,当然要选择救更多的人,说功利也好,虚伪也罢,事实就是如此。
可是,若修妮卡做出选择,那么她与格菲尔德又有何区别?
不一样是牺牲小部分人的利益去换取大部分人的利益吗?
教皇沉声道:“修妮卡,告诉我,你的选择!”
“我……我……”
古皓以强硬的姿态,插入教皇与修妮卡之间,摇头道:“为什么要按照你定下的规矩做决定?”
在他看来,电车难题从来就没有正确的答桉,不管如何选择都是错误。
面对电车难题最正确的做法就是,从一开始就不要让电车出现,甚至连轨道都给它拆了。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部都要!
“你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你们不动手,他们就会杀死你们……”
教皇的话还没有说话,便被打断。
清澈的歌声从艾雅口中发出,时而轻盈,时而欢快,轻柔的旋律像是一阵风拂过,令人心情平静、安宁。
简单优美旋律入耳,仿佛母亲温柔的呢喃,让人不知不觉摇入梦乡。
“扑冬……扑冬……扑冬……”
被免罪花寄生的人,一个个倒地而睡。
艾雅的歌声虽然无法清除免罪花的寄生,但至少可以催眠寄生者的意识,让他们陷入睡眠不再受教皇的控制。
古皓拍了拍修妮卡的肩膀,道:“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困难时,要学会向他人寻求帮助,这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人类从来不是一种独居生物,个人的力量往往十分有限,承认自己的无能未必就是软弱,而是走向强大的必经之路。
古皓笑道:“关于这点,艾雅就比你要强多了。”
艾雅从一开始就没有犹豫过,直接向他们发出了求助。
教皇不满意道:“修妮卡,这就是你的答桉吗?”
傅滢铠甲附身,身后火光喷射,以迅雷之势飞向教皇:“不如先关心一下你自己?”
“轰——!”
一声巨响,傅滢的铁拳重重记在一道金色的光膜上,教皇一动不动,她却被自己的冲力震退。
西之神石闪烁金色的光辉,映照在教皇身上,让他增添了几分神圣的气息。
朱诺飞了出来,提醒道:“西之神石属性是地,寓意坚固,结实。”
“大地的力量牢不可破,他肯定是利用邪术借助了神石的力量!”
不先将两者之间的联系切断,教皇等同永远处在无敌的状态中。
强攻的话,除非古皓他们能耗尽西之神石的所有能量。
不过,这显然不可能,哪怕古皓能借用南北两块神石的力量,可他身体的承受力存在极限。
哪怕将这副身体撑爆,也容纳不下半块神石的能量。
格菲尔德被朱诺直接说出无敌金身的秘密,也不在意,看着修妮卡,问道:
“你打算一直依靠别人的帮助吗?”
那些被免罪花寄生的人,虽然没有再次爬起来袭击众人,可脸上的气色迅速变差,胸前的免罪花愈发的艳丽。
教皇加快了免罪花吸收血气的速度,除非能短时间内攻破他的无敌金身,否则这些寄生者很快就会化作花圃的养分。
“修妮卡,他们只能帮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
血祭术的诡异,并不是艾雅一首催眠曲就能解决的,催眠最多是让寄生者停下自杀性攻击,他们无需屠杀这些普通人。
可若想真正拯救寄生者,邪术的根源还是在教皇身上。
古皓看向朱诺,问道:“有什么办法阻止?”
朱诺小声道:“我刚才就让尹丽丝偷偷跑去找西莉了……”
西莉,地之大妖精,她们的好朋友,也是西之神石的守护者。
尹丽丝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飞了回来,无奈道:“我找不到西莉,也无法靠近西之神石,西莉大概是融入神石与教皇的邪术做抵抗了。”
谁都能看出西之神石内部正在被邪术入侵,无数血丝在蔓延,正因如此教皇才能借助一部分神石的力量。
唯一庆幸的是,神石并没有完全落入教皇的掌控,血丝的侵蚀速度无比缓慢。
傅滢并没有放弃,她尝试从各个角度对教皇的发起攻击,古皓也加入其中。
一时间,洞穴内轰鸣不断……
古皓拳头鲜血淋漓,伤口深可见骨,不过同时也在迅速愈合,他不像傅滢,有铠甲保护,以血肉之躯对上坚不可摧的金身,与自残无疑。
自残若是有效还好,可教皇从头到尾就没有在意过他们的攻势,无敌的金身让他像极了一头铁乌龟。
他可以选择用灵魂武器,不过消耗的是精神力,南之神石可治愈不了。
教皇不在意,因为他可以耗得起,但被免罪花寄生的人却耗不起。
“祖父大人,回头吧——!”
格菲尔德平静的看着孙女,道:“修妮卡,我已经迷失方向,回不了了……”
“那就让我为您指引方向!”
“所以……你终于下定决心与我为敌了?”
“我不希望看到您一错再错!”
修妮卡举起了佩剑,这把剑是祖父送她的成年礼,对她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
格菲尔德笑了,他把代表教团至高无上的教皇权杖往地上一插。
金色的光幕突然扩展开来,迅速形成一个半圆,将他与修妮卡覆盖,而古皓他们则被排斥在外头。
洞穴内,所有免罪花同时凋零,化作一阵血色雾气,融入教皇体内……
格菲尔德挺直了腰,脸上的皱纹慢慢消失,容貌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年轻。
本来行将就木的沧桑老人,竟在短短数息内,恢复到中年模样!
中年的教皇面容庄重,眼神深邃,眉宇间透着一股慈祥之气,让人感到非常安心和舒适。
这般光辉的形象仿佛天生即代表正义,是信仰的指引者,根本无法将他与邪术联系在一起。
格菲尔德伸手抓住权杖顶端的宝石,轻轻一抽,竟抽出了一把细剑。
修妮卡的剑术就是他亲手教的……
下一秒,两道银光闪过,长剑交错,发出一声清响。
他们非常熟悉对方的一招一式,彼此间的攻防变化之快,令人眼花缭乱。
两道身形迅速闪动,进退间,刀光剑影,兵器撞击声不断响起。
在外人眼中凶险万分的凌厉攻势,古皓却能精准拆解,每一招每一式都逃不过他的观察。
“他……究竟想做什么?”
看了一会,他已经知道,这根本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战,而是一场剑术指导。
看似有来有回的交锋,不过是教皇刻意造成的假象。
不过,在场的人除了古皓,再也没有其她人意识到这一点,包括修妮卡在内。
她被教皇逼入拼尽全力才能勉强应对的边缘,此刻心中除了战斗,已察觉不到其它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两人的交战越来越激烈,招招致命,却总能绝处逢生。
修妮卡眸中的光芒凝绝,长剑直刺而出,下一招该如何接上,她早已在脑中模拟完成。
只是没有下一招了……
寒光一闪……
“噗呲……”
一声闷响,长剑穿透教皇的心脏,鲜血顺着剑身逆流而下,染红了她的双手。
修妮卡童孔收缩,如梦惊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