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奥特里在,你们这些卑微的生物休想伤害到母巢分毫。”瓮声瓮气的声音混合着嗡鸣响起,螃蟹壳上凸显的模糊人脸嘴唇翕动,蟹壳边沿三对眼睛散发出猩红的光。
米特罗法这次看到了对方令信号弹失效的整个过程。“小小,执行B计划。”她在通讯里下令,“让爆破组行动。”
对方究竟是花兽还是宇宙骑士她不在乎,因为就算是驾驶综合体她估计自己也不会是那怪物的对手。何况她周围除她以外也没有拥有自我意识的友军可以去询问,对方的话究竟是通过空气传播的,还是通过精神力什么的在脑海里响起的。
这时,她能想起的是得自人类社会的一句古谚语“求人不如求己”。充当外援的炮兵既然指望不上,那就还是只能爆破组去爆破了。
她抬起仅存的左手,单手架起无后坐力炮。米特罗法内心给人类军工设计师点了个赞,因为如果是没这身动力装甲,她是绝对没办法单手操纵炮管的。
奥特里很快发现了端倪冲向了三台机体组成的爆破组。一发制导炮弹向他迎面射来,然而体内的数据分析系统却提示不需要规避,弹体将从他手边掠过。
奥特里愣了下没明白偷袭者的用意。下一刻炮弹炸开了,冲击波将他充当支撑点的一只手掀开,于是他失去重心整个栽倒。
当他从地上爬起来时,3枚内含5kg的爆炸物,爆炸威力为10吨TNT的氘-八冲击波爆炸装置作为战术核弹被光天使们在孵化母巢中手动起爆。从奥特里的视野看所有的一切都被笼罩在白光的海洋里,周围一片模糊。
“多亏了机体辅助脑的算力。”米特罗法后仰如释重负地再度躺倒回地面。
“你怎么弄得一身是伤?”哥哥问。
“呜呜,因为看到哥哥被欺负,所以想要替哥哥找回场子。”米特罗法哭道,“是我没用。”
两个五六岁的孩子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从此发誓要努力锻炼体魄。
多年后,哥哥选择了击剑体育项目,并一路过关斩将赢得了国际赛场的比赛资格。
“听说有古怪的疾病在一些地方蔓延。你跑去人员密集区真的好吗。”米特罗法有些担心地劝道。
“只要能拿下比赛,我就是全球冠军了,这样的机会自然不能轻易放弃,而且专家不是说了那病只是传染迅速,并没啥严重症状嘛。”哥哥回复说,“倒是你,好不容易从‘基努塞特’特种部队退役回来,怎么又进安保公司搞武装押运了,你就不能做个正常点的文职?”
“为什么?安保公司赚钱多啊。”米特罗法奇道,“我也擅长这个。”
“一身腱子肉的‘男人婆’容易嫁不出去。”哥哥眼睛里闪过忧虑的目光,“万一嫁个‘小奶狗’就更麻烦。”
米特罗法再次醒来时,是在野战医院的病床上,她看了会白色的天花板,有些清醒后转头望向床头站立的机械体。
“米特罗法少校,上级因为您的英勇表现给予您晋升一级的嘉奖以及颁发了一枚‘勇气勋章’。”刷着红十字标识的白月光机体用电子合成音说,它将一个精致小盒放在了床头柜上,“因为伤势,您将需要在医院经历一周的治疗。不过请放心,您身体各项指标良好,出院后还能回到战斗岗位。”
“最后,我谨代表‘代行者’全体指战员向您表示感谢。”机体抬起它的右手向米特罗法敬了个军礼,“有任何需求,您可以用脑波操纵按铃,护士台会给您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米特罗法歪过头眨了眨眼,目送机械体离开。她挺想起身把盒子打开看看勋章的样子。不过她此时浑身上下可以可以控制的仅是脖子而已。
“感谢这些机械体,这伤势搁米拉尔的医疗水准人多半就没了。”米特罗法内心默默地想,不过军衔的晋升让她又振奋起来,“哥哥,你一定要挺住啊,等我当了旅长,手里有了足够的部队,我就率部杀出条血路接你回家。在那之前,请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去。”
漫天的蝗虫人、恶魔钢锭甲虫和翼龙席卷而来,黑压压的飞行集群令本就笼罩在黑雾里的战场更加晦暗不明。
在它们之间夹杂着明艳的紫红色闪光,阿洛玛调整了动力装甲内置聚焦,然后看清了那拥有龙虾铠甲外观,象征死亡的苍白节肢动物。它们是如此的硕大,每一头的长度都超过40米,宽度也达到了8米以上。紫红色的闪光从它们的节肢关节和复眼中散发出来。而在它们的脊背上站立着密密麻麻的螳螂状怪物。
“是打算通过空投来避开坚固防区么?”阿洛玛自语。
“未检测到新型灾变体有攻击能力。”AI副官说,“疑似敌方的空突载具。”
交流间后方阵地的防空火力已然启动。192门双联式100毫米高炮以180发/分钟的射速向天空投射出制导炮弹,近炸引信预制破片弹和子母弹同时在空中炸开。数以千计的3毫米碳化钨球在单发炮弹炸开后在天空中飞溅。而子母弹爆炸后,每一发都形成152颗重金属子弹柱构成的子弹云。
首批数十枚高超音速导弹拔地而起,在高空中留下一道道白色航迹。阿洛玛视野里,导弹以7马赫的速度撞击在苍白节肢动物的甲壳上,大团紫色的荧光液体泼洒而出,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充作载具的节肢动物满载着乘员自天空坠落。
203毫米高炮发射的新型三式弹在空中爆裂开,填充了云爆剂与棕榈酸、环烷酸铝等的数百支燃烧弹管将直径1000米内都化作火海。红黑色的烟云膨胀翻滚着,内部3000℃的高温将持续20秒。而扩散的胶状附着物一旦沾到物体上,将继续以500℃的温度持续闷烧。
天空在燃烧,伴随着每一次云层里气浪的翻卷和膨胀,都有残肢和飞灰纷纷扬扬地飘落。那是一片人造的火海,燃烧未熄的火星时不时坠向地面。
“‘火烧云’还真是壮观。”阿洛玛喃喃自语。
然而依旧有相当数量的生化兽凭借顽强的生命力落入了地面。
一只异化大刀螳落入了阿洛玛动力装甲的共享视野中,入眼的是只足有3米长的黑色捕捉足,足上锯齿凸起处泛着寒光。在捕捉足后方对应着大刀螳的腹部,上面遍布着大小不一如同脓泡一样的红色眼睛,而本应该是三角状的头部则呈现出敞开的喇叭口,有几十条1米多长的须子于空中抽动。
大刀螳舞动两只漆黑的大得不成比例的捕捉足,一刀将钢铁机枪碉堡削成两半。寒光闪过,共享的视野一黑就此消散。
“警告,有134只重甲单位进入主阵地。”AI副官汇报说。
阿洛玛利用飞行模式爬上一只异化大刀螳的脊背,电磁突击步枪喷吐的子弹反复轰击在墨绿色的甲壳上,逐步剜出一个浅坑。
“真硬啊。”她感慨,转而收了枪选择爆破。一枚电浆手雷被她拉下保险栓后塞进浅坑固定住,她自己则从对方背脊上跃了下去。
电火花的闪烁中,异化大刀螳栽倒下去。
一发炮弹飞掠而过,而作为目标物的异化大刀螳扑闪着两对薄翼,从容闪过两个身位躲过了攻击,接着前扑一刀把扛着无后坐力炮的无人动力装甲连炮带机体削为两半。
第二枚,第三枚,直到第五发时异化大刀螳才被击倒。
“还没反坦克导弹运上来么?”阿洛玛问。
“黑雾会影响这个层级武器的定位,所以上级没考虑配备单兵反坦克导弹武器。”AI副官解释。
二排的阵地上,一座120毫米反坦克炮塔歪斜着,炮管被削去一截,自动炮塔周围散落的几十枚炮弹壳显示了战斗的激烈。
“在增援部队抵达之前,我们要守住防线。”阿洛玛说。
“吱呀。”门打开了,迎接她的却并不是母亲和蔼可亲的笑脸而是一声夹带着惊恐的尖叫:“跑。”
“跑?”阿洛玛愣愣地看着歹徒用匕首顶住母亲的脖子。
受到灾变的影响,原有的秩序正在逐步崩塌。
“我改变主意了。”歹徒盯着阿洛玛的脸,他舔了下嘴唇,“在最终降临前,我还想愉快下。”
“跑!”母亲抱住歹徒。
刀锋入肉,大片的血水涌出,然而即便重伤倒地,母亲也未曾松开抓住歹徒脚脖子的手。
阿洛玛夺门而出。那天以后她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至于父亲可能是外出未归,可能在母亲遇难前就已经离世,再无从考证。
异化大刀螳尾部的钳子箍住了阿洛玛,尖利的口器刺破了动力装甲。但厚重的装甲无法被彻底碾碎,异化大刀螳只能将其囫囵吞下。
“奶奶,花儿和草追逐阳光,可它们无论如何努力生长都无法抵达太阳,那么它们生长的意义是什么?”
“它们在走一条太阳路呢,孩子。”
“太阳路?”
“尽管无法抵达,但它们也倾尽一生在追逐光明。即便是倒下,也是倒在追逐太阳的路上。”
血水顺着脸颊滑落,装甲的碎片早已嵌入血肉里,阿洛玛感受着逐渐远离的疼痛感,她的视野一片模糊。
“启动自毁程序。”阿洛玛吩咐辅脑AI说。
“奶奶,我走在太阳路上呢。”她低声呢喃,将腰间的所有手雷拉环扣住拔开,“谁说‘凤尾’不是精英?”
行进中的异化大刀螳居中炸裂,于炫目的雷电光中躯体分作两节,浓重的黑色烟气升腾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