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静妃最后的底牌了。
魏明立在宫门外,长叹一声道:“你这就让我难办了啊!我一个小小的冷宫太监,哪能与琪贵妃扳手腕?”
“落井下石,才是智者所为啊。小祥子!通禀下去,就说我等谨遵琪贵妃谕令,即日起不得接近景阳宫!”
“在这冷宫里,谁若敢救济静妃,就是与我魏明为敌!当然,若是琪贵妃有了赏赐,我也定与大家均分!”
说着,他将绢布撕碎。
黄祥眼露不解,咱们就这么认怂了?那静妃可是与他的十指有没逆之交啊!
但是他一向对魏明打心眼里信服,因此躬身领命道:“是。”
宫门里响起屁股跌坐的声音,静妃散着头发,满身伤痕,绝望地痴痴笑起来:“报应……报应啊,都是报应!”
她仿佛看见裕妃的残魂立在身旁,冷蔑地笑,你也有今日啊……
宫门外,魏明拍一拍黄祥的肩头,没有说话。他还年轻,不懂。
今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四周没有人看着是不可能的,因此自己的态度必须表。至于救人的事,容后再想。
而且这静妃如果不经敲打,不从淤泥里滚一遭,又怎会真正归心?
他负起手,转身离去。
……
大景国,承乾宫。
五踩斗拱的飞檐下,快步走进一位体型微胖的小太监。一路有龙凤玺彩画雕刻,明暗交缠,令他不敢多看。
眨眼到了室内,槛窗半开,方砖墁地,内映天花彩绘双凤,中间坐着一位身穿流彩霞帔、腰悬玉带的美人。
“你就是冷宫的小太监?”
那高贵华丽的女子悠然开口。
下方的小太监连忙跪倒在地,口呼道:“小桂子见过琪贵妃!”
琪贵妃半躺在舒椅里,玉指轻抬,说道:“好了,起来说话吧。”
小桂子抬眼半望,随即战战兢兢地起身,躬身道:“启禀贵妃娘娘,今日王公公走后,冷宫无人救济静妃。唯有那魏明接近过,但也宣称遵娘娘谕。”
提到静妃,琪贵妃的一双美眸里闪过忌恨,展颜笑道:“你做得不错,继续盯着,本宫要听到静妃被活活饿死的喜讯!你这个贱人,我看谁敢救你!”
她笑着笑着就禁不住咬牙切齿,旋即吩咐道:“王善才,给赏!”
一旁陪侍的蟒服太监,正是带队浇铸景阳宫大门的那位,掏出一袋碎银子,丢在小桂子的手里:“去吧。”
小桂子立即匍匐在地上:“奴婢谢贵妃娘娘赏赐,万死莫辞!”
然后,他才退着出了门。
琪贵妃直起身子,慵懒地说道:“小善子,最近皇上新养了一群青璃雀,听说这鸟能明是非、识仙神,你明儿个去打听一番,看看怎么讨圣上欢心。”
蟒服太监应道:“小的遵命!”
琪贵妃满意地从身后抽出一条软鞭:“小善子,今天咱们玩得刺激点。到时候你对静妃的尸体也这么抽!”
说着,她下了软榻。
蟒服太监嘴角颤了下,但是他看着琪贵妃兴奋且略带病态的眼神,就连忙应道:“娘娘抽我是我的福气。”
他褪去衣衫,露出满是疤痕的上身,旋即跪在地上,作狗叫唤。
“咯咯咯,好!”
软鞭打在半空,噼啪响。
……
冷宫,太监房。
魏明往床上一坐,叹道:“没想到没了命根子,钱还是我的软肋。”
这进了冷宫的妃子,都是朝不保夕,救或不救都与他没关系。
但是对方有钱。
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黄祥推门进来,悲愤道:“明哥,这静妃……咱就真不救了?你知道吗,她之前叫我宝宝诶,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这么叫过我,我……我当时心都化了。”
魏明瞥一眼他,事实证明,舔狗这种生物与有无命根子毫无关系。
“谁说不救了。”
黄祥哀叹道:“我就是有点不甘心,不救就算……”他旋即反应过来,跳起来叫道,“等等,你、你能救!?”
魏明说道:“黄祥,你有没有想过,那琪贵妃是当红宠妃,我们要从她手里救人,简直比从阎王爷那抢人还难。”
“一不小心甚至把你我陷进去,到时候就是万劫不复。我听说那琪贵妃喜欢鞭刑,你这瘦猴模样够撑几次?”
黄祥沉默住。
许久,他才双膝落在地砖,面朝魏明恭敬地跪下,一声不吭地磕头。
他知道,既然魏明开口说了能救,那静妃就还有一线生机。
为此,他愿意付出所有。
魏明瞧了他半晌,叹道:“你若是多生一条腿,也是个痴情的种子。”
说着,他一脚抵在黄祥的肩头,说道,“行了,起来说话吧!”
黄祥站起身,讪讪道:“明哥?”
“瞧你这贱骨头。”
魏明骂他一句,转而正色问道:“黄祥,不是我不想救,而是这次的事很危险,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而且我不能出面,你要是想救,就得你出面,去冒生命危险。所以我再问你一句,黄祥,你怕死么?”
黄祥攥紧了拳头,想到蟒服太监拍着自己脸颊而自己紧闭嘴唇不住磕头的模样,沙哑道:“我怕。但我不怂。”
魏明认真看向他,发现自己这位小跟班身上突然多了莫名的变化。
“黄祥,我知道你年岁小,但是一心想走出这冷宫,也想做那掌事太监、掌印太监、大公公,有一番作为。”
魏明一句话戳在他的心里,“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一个法子。你去赌上自己的命,搏一番富贵前程。”
“赢了,你也穿蟒服,绣金银,高居那宫殿上;输了,就死吧!”
黄祥陡然抬头,眼睛里亮起前所未有的光彩,这……就是他想要的!比起女人,他更想要的其实是这些!
“我、我不怕死。”
他一字一顿地重新说道。
魏明见状,终于勾了勾手指,决定道:“你附耳过来,听仔细了。”
黄祥的眼里渐渐露出震惊之色:“这……这样真的能救静妃?”
魏明摇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
他推开门,“你看到宫墙下的杂草没?你每月去除,可曾除尽?黄祥,你要明白,生命自有其顽强之处。”
黄祥怔然,喃喃道:“就像你我没了命根子,还要顽强地活着?”
魏明一脚踢他在门外:“滚!那是你,不是我。我都暗示这么明显了,你还不明白,天晚了,好走不送!”
说完,“砰”地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