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恶龙 第107章 争辩

威廉一直在抗拒着战斗，并非是不擅长战斗，畏惧着战斗，而是认为没有必要。

如果是逃避战斗的胆小鬼，那么根本就不会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更不会拥有勇气去屠龙，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艾丽卡并不认为威廉弱小，缺乏勇气，相反他只是践行着自己的价值观，显得格外顽固。

威廉手里拥有着传说中亚瑟王的excalibur剑鞘，只要装备上了就不会受伤，正是因为这个特性，所以剑之王东尼的剑没办法伤害他，再加上弑神者免疫魔法的伤害,所以无论是物理还是魔法都无法伤害他。

先天就立于了不败之地。

“如果有疑问的话，那么就不妨直接问问威廉吧。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倒不如直接问一下当事人。”

艾丽卡看见威廉已经将手中的《暴风雨》阅读完了，用着轻松和优雅的语调说道。

既然有疑惑，既然想要从对方这里知道答案，那么为什么要旁敲侧击地试探，为什么不当面亲口问。

很多时候所谓误解误会，都只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地理解，不好好说话，不愿意付出真心。

因为王的决定是不容置疑的，因为王的选择必定有自己的考量，所以忠诚的骑士理应去谏言，而不是去争辩或者反对。

这是赤铜黑十字骑士们的态度，既然威廉否认自己是弑神者，那么他们就如威廉所愿。

若是真正亲密无间的君臣，肯定能够从对方的立场上去考虑，相互理解，做到信任的。

莉莉娅娜愣了愣,随后抬起头和威廉的目光对视，刹那间又将头低下。

威廉对此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阅读太过于专注，所以压根就没有听见艾丽卡和莉莉娅娜两人之间的对话。

赤铜黑十字和青铜黑十字虽然彼此是敌对组织的关系，艾丽卡所在的布朗特里家和莉莉娅娜所在的克兰尼查尔家更是彼此结社根深蒂固的家族，但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反而意外地好，哪怕嘴上不承认，双方依然是旧友的关系。

这一点非常好理解，例如世界大战，德国和英国都打出狗脑子了，可是两国的王室和贵族都还彼此联姻，血脉相连。

“莉莉娅娜，想要问你，为什么不展示自己的力量，在魔术结社面前宣告自己的存在，这样就能够支配众多魔术结社，例如根本如果你强调自己王的身份,那么根本就不必和赤铜黑十字合作，或者结盟，你可以直接下命令的,王的命令，我的叔叔是没有办法反抗的，就凭这一点他就能说服所有人，包括总帅。”

“为什么，这不是理所当然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价值观是什么，但是教育我的人告诉我，力量并不是这样用，所谓王也不是为统治而当王的。”

艾丽卡代替莉莉亚娜发出的质问让威廉感到困惑，他手里握着的剑是亚瑟王的石中剑，自己的养母仙女薇薇安与其说重视他的武艺上的教导，她更积极地是传授威廉“王者之道”。

据她所说，这是亚瑟王的王者之道，也是她的理想，因此她也希望威廉将来能够成为一名贤明的君主。

“所谓力量，就如同权力，应该谨慎地使用，如果是为了保护人民，为了人民的利益，那么就应该毫不犹豫地使用，若是为了自己的私利，那么就不能使用。剑在剑鞘中的时候，它的威力是最大的，以暴力来展现自己的权威，只是暴君的行为罢了。”

威廉诉说着仙女教导给自己的王者之道，亚瑟王的石中剑之所以会在决斗中被折断，就是因为她太过于执着自己的胜利，维护自己的荣耀，因此在决斗中丧失了决斗的风度，违背了骑士的精神，所以无坚不摧的神剑被折断了。

石中剑拥有着自己的意志，它选择自己的主人，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可是也对主人的品德有着挑剔，因为使用这把剑的主人不仅仅是一位骑士，同时还是一位国王，作为国王首先就要做到公正。

因此展现权威施展暴力让所有人服从自己，不需要，也没必要。

“可你是王啊！”莉莉娅娜强调这个身份，“所谓弑神者是霸王，王者、魔王，是厄庇墨透斯的私生子，是被魔术师们崇拜着，君临这个世界的魔王。”

“即便是王也是人类，我不会认为自己拥有着力量就高人一等，自认为神明，肆意掌握世人的命运，喜悦、荣誉、痛苦和屈辱更不是我这个凡人可以掌控的，毕竟世事无常。”

威廉纠正莉莉娅娜的话，神话时代的结束宣告着世人从神明所编制的命运解脱了出来。

在神话时代，无论是一般人类，还是半神，所有人的命运早已经被命运三女神所编制的命运之线中决定好了，当神话时代结束，人类就从神明们编制的命运解脱出来，获得了自由，不再需要按照命运的剧本上演。

“你不是一般人，你是弑神者，是魔王，是人类面对不从之神，唯一的王牌，不管弑神者进行了什么程度的破坏，也只有同级的弑神者才有资格责备，正因为有这样的权威，才会被尊称为。”

“你所得到的是与神和魔王并驾齐驱的力量，身为人类却有着超越人类、绝对者的特权，这就是王。

你也知道吧，萨尔巴特雷卿或者沃邦侯爵的为人，就人格而言完全不值得褒奖，他们欠缺人类该有的道德观，可是因为他们是身为的弑神者，所以他们的行径能被允许。

弑神者所要负担的责任只有一个，就是在显现的时候，代表无力的人类与其战斗，只要遵守这一点的话，就不会再有人奢求他们做什么，像是要尽一个高贵上位者的义务，或者对无聊的统治不理不睬也没关系，弑神者的正道就是依照本能与神战斗，为此而君临大地。

请不要这样妄自菲薄，只要你履行你的职责，无论是赤铜还是青铜都会选择效忠于你，你不是暴君，给这个国家带来的不是灾害，而是安宁、繁荣和福祉，使人类安居乐业，你是伟大的国王……”

莉莉娅娜强硬地诉说着自己的宣言，滔滔不绝诉说着这番话，让威廉明白自己的身份，并且对于自己所承担的责任和义务有所自觉，其中通过承担责任所享有的权力更是天经地义。

艾丽卡在一旁沉默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这不仅仅是她和莉莉娅娜个人的观点，也是赤铜黑十字、青铜黑十字的魔术师，甚至这个世界魔术师们所拥有的观点。

不是没有人对于弑神者所拥有的特权表示不满，不是没有人认为弑神者之所以拥有如此的地位是来源于他的力量，而心生排斥。

可是当危机来临之时，不从之神显现在人间，人类的灭世危机到啦，人类所能够依靠的只有弑神者。

你若是不满你上去和不从之神战斗，并保护人类，如果办不到就闭嘴吧。

这份暴力既维持弑神者“王”的地位，也庇护着万民。

“别开玩笑了，伟大的是谁？又是为了谁？伟大的是不从之神，还是弑神者，又是为了谁作出贡献。弑神者保护人类和不从之神战斗，这行为固然伟大，可是他们也因为这项功绩，而受到世人的认可和尊敬，从而被尊称为。

王受到人类的拥戴，接受人民的供养，自然对人民拥有着保护的义务，既然是义务，是职责，那么又何谈王对世间的恩惠。

这本来就是一个人最低的道德底线，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

你说过弑神者是人类之王，那么如果没有了人类，那么对于弑神者的头衔又有什么意义。

因此弑神者又谈何高贵。

弑神者本来就来自于人类，因为人类而获得生命，得到人类的抚育，所以本质上就亏欠着人类。

大地流淌着的河流，空气、太阳、雨露、山岳、风、植物，甚至那些忙碌的人都在为这个世界做贡献，可是又何谈它们夸耀自己的伟大，我们也不曾赞美它。”

威廉恼怒地诉说着从亚瑟王那里接收过来的道理，并且对于莉莉娅娜的断言表示了反驳和批判。

“我妈曾经说过，所谓国王、公爵最初的含义就是英雄，他们生而英勇，为了族群而搏斗，而冲上第一线的他们不是统治人民，而是带领人民走向胜利，因此部落的军事首领会变成公爵，而公爵则成为了国王，皇帝变成了神灵，这些不仅仅是荣耀更是责任。”

“因此王的权力来源于人民的崇拜，人民的信赖，因此国王就不能是国家的主人，而是人民的国王，是英雄，是引导者，国王属于人民，为国家献身，弑神者的力量正是为了保护人民才获得的。”

威廉作出自己的断言，柔和的目光看向了莉莉娅娜说道，“不要因为其他弑神者的价值观，而降低自己的标准，人类保护动作，将其当做家禽保护起来，固然人类是家禽的保护者，可说到底人类保护的目的，仅仅是为了他们的肉，将这种关系置换成弑神者和人类，那么这不是正义，而是一种更高级更隐蔽的邪恶。”

石破天惊的话划破艾丽卡和莉莉娅娜的心里，这种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的话竟然被威廉如此轻松说了出来。

暴君非国王，这就是威廉的论断，哪怕他维持了世界的基本秩序。

只是坏秩序好过无序，因此能够建立一种坏秩序，并维持它的暴君就能够人民得到认可。

只是以发展的眼光来看，这依然是不对的，暴君就是暴君，圣主、路易十四、拿破仑之类的君主，固然作出了伟大的功绩，可是依然不能洗白其作为暴君的身份。

当初光荣革命的英国的，国王查理一世就是被英国人民用“暴君罪”给直接处死的。

毕竟如果一边歌颂着暴君的丰功伟绩，一边说要打倒封建残余，这难道不可笑吗？

所谓标准不应该是一点一点降低的，在比烂的过程中，认为这种事根本无所谓，这是不正确的。

这个世界无数抛头颅洒热血的先贤，根据一场又一场的革命，建立了共和制度，并使其成为主流，从根本上否定了君主制。

因此王若非“王”，那么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这个观念是亚瑟王灌输给他的。

如果觉得自己不能当贤明的王，那么就不要当王。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