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恶龙 第93章 回忆九

威廉在阿瓦隆生活了下去，并且深得湖中仙女薇薇安的喜爱，因为在阿瓦隆这个特殊的仙境，薇薇安的身边没有任何可以和她说话的对象，威廉就是她的命根子。

林中的仙女们并不为当初威廉闯进了阿瓦隆看见了她们洗澡而感到冒犯，她们的目光深邃，对于这个人类的幼崽充满了好奇，审视的目光注视着孩子那颗可爱的小脑袋，在上面有着一根耸立的金发，和他的那位“妈妈”简直一模一样。

这是薇薇安用自己近乎一半的心脏复活威廉后才发生的，这颗强大的龙之心脏改变了威廉的生命本质，同时原本的金发更是不自觉地竖起了一撮，好几次梳头的时候都已经将它梳平整，可是这跟呆毛很快又顽强地重新耸立起来。

气急败坏的威廉看着屡屡和自己作对的呆毛，直接掏出剪刀想要将这根不听话的呆毛剪掉，阿尔托莉雅见到后却惊慌失措地夺走了她的剪刀，哭哭啼啼的模样让威廉很是为难。

“难道你就这么讨厌和妈妈拥有一样的呆毛吗？”

湖中仙女薇薇安的话让威廉感到有些难为情，虽然还没有承认对方就是自己的妈妈，但是威廉确实见不得女孩子哭泣的模样，因此就只能答应对方的请求，暂时饶了这根呆毛的小命。

砰！

苹果掉落在威廉的脑袋上，他抱着头看着随即落在地上的红苹果，脸上露出了抱怨的表情。

坐在苹果树附近，被苹果树的苹果砸倒脑袋，很遗憾，威廉并没有像牛顿那样发明出“万有引力定律”，因为这些苹果都是来自仙女们的投喂。

阿瓦隆岛上漫山遍野都是苹果树，苹果树里都寄宿着仙女，按照安徒生的说法这些应该是树精，但是这就跟称呼女巫摩根为仙女一样，强大的树精也会被称为仙女。

阿瓦隆是一个无趣的仙境世界，按照仙女们的说法，仙境的主人湖中仙女薇薇安并不像达努神族的那些邻居们那样喜欢宅仙境世界举行各种各样的宴会以及比赛，也从来没有客人前来拜访，也不邀请客人，广袤无垠的世界总是那么冷清，即便是仙女们也只能无聊地在仙境中养老。

对于仙女们而言，传说中的人类幼崽，并且是整个阿瓦隆中唯一的人类幼崽出现在这里，自然会引起她们极大的兴趣。

仙女们平日里最喜欢的娱乐，就是投喂人类的幼崽食物，阿瓦隆的特产就是苹果，她们最喜欢看见人类幼崽威廉在懵懂无知的情况下被树上掉落下来的苹果砸倒脑袋，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

当威廉发现掉落的苹果大口大口地吃着的时候，一种颇为治愈的心情在仙女们的心中弥漫。

真是可爱的人类小孩，就算是吃东西都是如此可爱。

仙女们聚在一起欣赏着这场吃播，就如同人类会主动喂食小动物，欣赏它们吃东西的模样。

她们由衷地对此感到喜悦，看着自己投食给威廉的苹果一点一点地转变为活力和能量，让威廉原本就孱弱的身体正一点一点就变好，让他长得高高大大，结结实实。

阿尔托莉雅见到这一幕并没有说什么，即便是喂给自己孩子食物是作为母亲的义务，也是乐趣，她极为享受母亲的身份，并积极履行这份职责，可是她也明白仙女们这样做对威廉是有好处的。

威廉在出生的时候接受了七仙女的祝福，这份祝福对于人类孩子来说已经远远超乎了其应享有的命运福分，因此实际的情况下就变成了对于威廉的诅咒，这孩子很可能活不到成年。

她分享了龙之心给威廉，让他获得了超越人类的身体，能够抵抗祝福所带来的反噬，可是威廉自身的龙之心壮大却想要能量，只有阿瓦隆的仙女们能够为威廉的茁壮成长提供能量。

阿瓦隆的苹果树，都是昔

日金苹果树的后代，因此才会诞生出树精，她们又被尊称为仙女。

因为只有当她们愿意，才能将凝聚出精华的苹果自然掉落，也只有她们才有资格采摘苹果。

将金苹果的亚种掉落，对于仙女们来说这本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即便是对于阿瓦隆的主人，她们也不必讨好，她们在阿瓦隆的历史比阿尔托莉雅的到来还要古老，所以能够得到仙女们的喜爱，对于威廉来说也是一件幸运的事。

因此她不能贪心，不能独占。

在森林里，动物会将他视为朋友不会伤害他，仙女们会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会保护他，魔物会觉察到那隐藏在身体里的强大血脉而畏惧他，自然的精灵更是喜欢她，哪怕是人类的隐士也会尊敬这个孩子。

昔日在她的童年，她就是这样，威廉也会和她一样，只有想到这里，她就更开心了。

骑士、剑术、枪术、箭术、游泳、魔法，阿尔托莉雅占用威廉几乎所有时间教导着他知识。

在这个时候，阿尔托莉雅觉得自己并不能胜任母亲的工作，因为她心软了，原本两人的亲子关系就不密切，只是因缘所致达成了母子的关系，所以她很重视威廉，甚至想要将自己的知识和力量全部传承给他，若是有王位的话她会第一时间将王冠戴在他的头上，想要将世界都送给他。

可是不行，她不能让威廉毁于溺爱之中，她想要将威廉教育成一个优秀的，出类拔萃的人。

不仅仅是人类的英雄，更是超越自己的国王。

有时候她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太过严苛了，自己是不是太不温柔了，那孩子是不是开始讨厌自己了。

阿尔托莉雅忍不住想道，她内心在犹豫，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任何停留，她逼迫自己变得强硬，不留情面，只要逮住机会就狠狠抽打威廉鞭子，告诉他，“你跑得太慢了。”

“不要，不要，不要，薇薇安，微微安，不要，不要，妈妈不要！

冰冷的湖中在冬季的池子里依稀可以看见冰块，阿尔托莉雅将威廉从温暖的被窝里提了出来，毫不留情地扒掉了他的衣服让他跳入湖中，威廉抱着胸口感觉到冷风吹来，浑身瑟瑟发抖。

威廉并不愿意下水，即便是在宫廷里接受过武士的教育也从来没有这一项，他向着阿尔托莉雅求饶，陪着笑，说好话，畏缩不前，哪怕做出保证也只是拖延时间，用手指摸了摸湖水却说，“水太凉。”

阿尔托莉雅面无表情，她在这一刻表现得如此冷酷，如此不近人情，就如同老鹰抓着小鸡一把将威廉扔进了湖水里。

听见着威廉在冰冷的湖水中呼喊，求救，就像一只小猫落入水中在水里拼命挣扎，噼里啪啦地挣扎着自己的身体，头沉入水中，很快又冒出来，他呜咽着，脸上的水渍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湖水。

他终于叫自己妈妈了。

阿尔托莉雅心中是如此喜悦，即便是告知了双方的关系，可是威廉依然倔强地直呼其名，也许是因为害羞，也许是因为不知所措，也许是因为他还记挂着自己原来的母亲。

在这一刻，她内心是极度喜悦的，哪怕是为了求救而做出妥协，她也是高兴的。

“妈妈。妈妈。”原本冷酷的表情瞬间变得温柔，可是一想到这孩子的未来，那温柔的表情被她再度收回了。

如果是一般人家的孩子，那么她并不对这个孩子的未来给予期望，只希望他的人生能够平安幸福，她此时更喜欢孩子在自己的膝盖上小憩，在自己的身边玩耍。

可是她不能这样做，这样是对孩子的未来不负责，因为这个孩子将来有承担一个伟大国家的伟大命运，他将来会是不列颠的国王，再不济也是一位公国的君主，他要从自己的祖

父手中取回自己的王位。

他的人生面临着众多挑战，因此威廉必须具备力量，这个世界并不是天堂，所以作为统治者的威廉是不能没有力量的，只有强大起来，才有着违抗命运的能力。

威廉在水中挣扎着，向站在岸上的阿尔托莉雅，自己的仙女妈妈呼救着，他觉得自己快要淹死了，想要随便抓一些东西，只要是一件东西，什么东西都行，哪怕是一根稻草，可是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此时的他在心里恨极了湖中仙女薇薇安，这个不请自来想要强行扮演自己妈妈角色的女性。

“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湖中仙女，你是祸乱国家的妖后格尼薇儿。”

威廉感觉自己的身体快没有力气了，他对于阿尔托莉雅的表现理解为了憎恨，这个可恶的女人还对着自己当初看见了她的身体怀恨在心，她是想要彻底杀死自己。

威廉心中既绝望又愤怒，他觉得自己被对方欺骗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觉得自己快要接受对方了，可是她却做出了这样的事。

没有一位母亲会这样对待自己孩子的，他的亲生母亲虽然从小就离开了威廉的，但是他始终相信生母是爱着她的，如果是她的话，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

然而薇薇安是如此心狠，她站在岸边面无表情，既没有露出笑意，也没有露出担心的神色，只是维持着平静的表情，她的目光一直盯着湖中，看着正在挣扎，嘴里被呛了一大口湖水的威廉，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

她看见湖中溺水的人，似乎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不，她是根本就当威廉不存在。

“如果学不会游泳，你就不用上来了。如果有骂人的力气，倒不如保留下来，在这个时候赶紧学会游泳。”

阿尔托莉雅眼神中流露出无奈的神色，她和威廉有着微妙的心灵感应，虽然彼此之间并不能窥探**，做到心意相通，但是强烈的情绪在距离如此近的时候，是可以清晰感受到的。

威廉在骂人，在指责自己，埋怨自己，说出许多伤人的话，骂的还很脏，幸运的是威廉接受的教育是正统的宫廷教育，作为王子的他在骂人的词汇量出乎意料地少。

即便是在心里骂着自己，翻来覆去的词始终是那么几个，如果是从小生活在骑士家的自己，那么骂人的词汇可比威廉丰富多了。

什么祸国妖后，不贞洁的女人。

怪不得威廉曾经审视自己的目光如此奇怪，原来他一直将自己当作格尼薇儿。

阿尔托莉雅心中有些难过，因为自己当初的行为，所以也让王后格尼薇儿也遭受到了后人在名誉上的指责。

“你拥有我的血脉，又吃了金苹果，你还能挣扎很久，不要做出这种虚弱的模样。”

威廉嘴里吐着水，就像是被捞出水中的鱼，他艰难地喷着鼻息，身子重重地往下沉，不一会湖面上就没有了威廉的踪迹。

阿尔托莉雅想要揭穿威廉这拙劣不堪的演技，作为半人半龙，接受了仙女们祝福，又吃了二代金苹果的威廉是不可能被区区湖水淹死的，至少不会这么快淹死。

威廉的身上虽然有许多优点，但是他出生时七仙女给予的祝福本来就是双刃剑，既是祝福也是诅咒。

威廉凭空就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可是并不具备匹配相应力量的心智，他拥有智慧，却喜欢走捷径，明白事理，轮到自己却又做不到。

他耽于享受，喜欢美食，华服，有着这个时代贵族的毛病，尽管还算轻微，可是阿尔托莉雅明白这些看起来不起眼的毛病，对于他的人生未来会很致命。

阿尔托莉雅想要赋予威廉新生，这其中并非仅仅只是人类的躯

体，还有人类的精神。

希腊神话中，普罗米修斯造人，分成了两步，他赋予了人类的形体，可是却等待雅典娜赋予人类灵魂，灵与肉之间的关系必须是和谐的。

“神人同形同性”，神与人的外貌没有本质的区别，仅仅是巨大与渺小的区别，因此神灵与宁芙的婚姻，所诞生的孩子也是半人半神的人类英雄，哪怕他们并没有一点人类血统。

威廉的身体里隐藏着宁芙的鲜血，也许她的亲生母亲就是一位高级宁芙，这也是仙境中仙女们如此溺爱他的原因，这是同类的孩子。

为自己的力量自得，为自己的高贵自傲，为自己的容貌自喜，威廉的身上有着太多的毛病，需要好好矫正。

母亲是孩子第一个老师，也许是最重要的老师，她必须履行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