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小哥受惊了。我是藤府的管家。是我管教不严,让两位受了恶奴的欺负,小老儿向两位赔罪了!我定会重重处置这些恶奴,给两位小哥一个交代!”
说话间东翁已经吩咐人把石菖蒲和牛蒡搀扶起来。
“这位小哥可是甘草村的石郎中?”
石菖蒲见这个老者说话客气,一个劲地赔礼,心中的火气也消了几分。
“在下石菖蒲,可不是什么郎中,只是应你家小姐之约前来贵府。没想到贵府的待客之道如此独特!”
东翁一听就知道石菖蒲的怒火还没有消除。说来也是,谁被无缘无故打一顿后,能没几分火气?
东翁老于世故,不仅态度上更加谦卑,称呼上也稍加改动。
“先生教训的是!带头的恶奴我已经杖责五十,永远撵出了藤府。这些帮凶,想来杖责二十太轻了。来人,告诉他们,杖责五十,一并赶出藤府!”
那七八个参与群殴的家丁,刚才听东翁处罚壮汉已经吓得胆战心惊。如今,见东翁也要把他们赶出藤府,一个个哭天抹泪,跪在地上央求东翁网开一面。
在藤府多逍遥自在!虽然是奴才,可是,活儿不多,月钱也高,还能跟着主家吃香的喝辣的。关键的是,仗着主家之势,自己的身份也水涨船高,走到哪儿都被高看一眼、奉为贵客!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靠他们自己,奋斗一辈子也挣不来!
把他们撵出藤府,他们等于什么也没了!
东翁阴沉着脸,对众人的哭求无动于衷。
有几个眼色头活道的,立即转变方向,跪爬到石菖蒲和牛蒡面前,抱着他们的大腿,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赔罪认错。
石菖蒲和牛蒡哪见过这种场面?心早就软了。牛蒡戳戳石菖蒲,让他替这些人向东翁求求情。
石菖蒲也看出来这是东翁给自己的一个台阶。
今天,牛蒡虽然被打得体无完肤,可都是皮外伤,并没有伤筋动骨。说明,这些人出手时并没有下死手,尚留有余地。这也是石菖蒲能够原谅这些人的基础。
他拱手冲向老者,“东翁。”
老者急忙还礼,“先生,您是贵客,我是藤家的家奴,你叫我阿东,或是老头即可。”
这是东翁故意的一个小陷阱。他若报出自己的姓,石菖蒲带姓称一声管家也合情合理。可他偏偏自贬,就是想考较考较老夫人看中的人,能不能配得上老夫人的青眼?
石菖蒲虽然出自山村,可是,尊老爱幼的道理还是懂的,自然不会如此无礼。
“我们俩就是个庄稼汉,随几位大哥的称呼,高攀一声东翁,您老千万别怪我们没礼数!”
石菖蒲一句话就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东翁暗暗心惊,没想到一个山野出来的人,言辞风度竟毫不亚于城中的望族公子。
他急忙回道,“不敢不敢!先生有何吩咐?”
“哪敢有什么吩咐?只是刚才我们和这几位大哥是一场误会。年轻人,在一起打打闹闹,难免的事。如今,他们也认错赔礼了,误会也消除了,还请东翁高抬贵手,对他们诫勉一番也就罢了。”
“先生大人大量,小老儿受教了!”东翁转头看向那几位还跪着哭嚎的家丁,“若不是今天先生为你们求情,我定不轻饶你们!”
几个人立即感恩戴德向石菖蒲跪拜,连声称“多谢先生!”
东翁挥挥手,把几个人赶回府内,然后,亲自在前面引路请石菖蒲入府。
至于牛蒡,东翁早已吩咐人安排在厢房,并且配置了上好的金疮药为他疗伤包扎。
进入藤府,石菖蒲被震惊到了。先不说处处凉亭朗园、小桥流水的错落景观他从没有见过,就单说这所府邸所占地的面积就几乎相当于他们一个村大,让他不由瞠目结舌。
曲曲折折,也不知穿过了几座厅廊,走了多长时间,石菖蒲终于被领进了一座精致又宽敞的花厅。上首坐着一人,正是曾经找过他看腿疼的老妇人。
“夫人,石郎中到了。”东翁先禀报一声,然后,请石菖蒲客位落座。
石菖蒲慢悠悠走上前施礼。不是他不懂礼数,而是他实在快不了。
老妇人不等石菖蒲行礼就已经起身上前拉住石菖蒲的手,边陪他慢慢走,边关切问道,“听说石郎中刚才受了几个恶奴的欺负,有没有伤到哪里呀?阿东,你是怎么办事的?我千交代万交代,要你去迎接贵客,怎么还能出现如此的纰漏?那几个人怎么处理的?带头的就地打死!”
石菖蒲吓了一跳。没想到一向慈眉善目的老妇人,也是个杀伐果断的狠辣之人。
“老人家,我无妨。只是误会,教训几下也就是了。”
老妇人显然比石菖蒲还生气,“看在石郎中的面子上,就暂且饶他们一回,但是,若有下次…”
“阿东明白!我定会重重严惩!”
“严惩是必须的!还有你,办事不力,罚俸一年!”
“是!阿东领罚。”
说话间,老妇人已经领着石菖蒲到了客位。她立即又变得和颜悦色,急忙吩咐侍女上茶上糕点,周到服侍石菖蒲。
石菖蒲连连谢过,待老妇人重新坐回主位,石菖蒲开口。
“老人家,今天受如此礼遇,在下实在惭愧。藤小姐的病根,在下并没有根除,还请老人家责罚。”
“石郎中说的哪里话?石郎中第一次医治就让小女恢复清明,真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我那闺女的病,我比谁都清楚,多少郎中都束手无策,肯定不是一两次就能治好的。石郎中,你也别对自己要求太高,缓缓医治就是。”
藤小姐的娘亲并不知道藤小姐病情的真正原因,石菖蒲这次来,主要一个目的就是劝说藤小姐告诉藤夫人实情,想要获取藤夫人的帮助。如今,藤小姐没见到,直接见到了她的娘亲,这反而让石菖蒲省去了很多说辞。
“老人家,是这样,”石菖蒲心中斟酌着言辞该如何表述,“藤小姐的病情,有一些棘手的地方,我想单独跟老人家商量商量。”
藤夫人摆摆手,把厅上服侍的侍女打发下去。但是,东翁并没有离开。
“东翁是自己人。石郎中但说无妨。”
“好。其实之前,老人家你已经猜到了一些,还请了道士和尚为藤小姐设坛驱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