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私塾 第 一 百 三 十 四 章

有了周正的携带，岳晓月回天麓山的速度快多了。周正牵着她的手，只是一个跨步就到了山门前。

听说周正真君要见掌门，把守山门的弟子不敢怠慢，一边急速回禀，一边领着周正上山进入大殿。

玄葚匆忙迎了出来，见岳晓月和周正在一起，他略显惊讶。

今天的事情，周正简略跟玄葚讲了一遍，其中关键的一些信息自然没有透漏。这让岳晓月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觉得自己才是周正最信赖的人！

之后，周正说明来意，说自己想借用岳晓月几天，调查一个案子。另外，询问天麓山这一段有没有失踪的弟子。

这个事不用周正问，天麓山也正在查，前一段确实有两名弟子先后失踪。他们一个是地阶巅峰修为，一个是天阶中层修为。

天阶中层？这样修为的人，怎么可能被一个凡人所制服并且杀害？

周正心中疑窦丛生，却不动声色。等岳晓月收拾妥当后，他带着岳晓月告辞玄葚一起下山。

这件事，周正特意交代玄葚要保密，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岳晓月的姐姐岳茹月却是知情者之一。周正有种错觉，自己带走岳晓月时，岳茹月的眼神里写满了嫉妒和不甘。

先不管这些了！

下山后，周正带着岳晓月住进一家凡间的客栈，用法力隐匿起岳晓月的灵力和修为，并亲自动手，用药膏改变了她的容貌。

除非是仙阶六层之上的修为，否则，现在的岳茹月站在大家面前，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小丫头。

周正交给她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潜入衙门盗取他们的审讯记录，看看那几具尸体被陈肖埋在哪儿了。周正要去验尸。

第二件事，就是让她隐身进入大牢，观察陈肖有什么异状，尤其是在晚上无人监守的时候。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岳晓月兴奋不已，根本听不进去周正再三嘱咐的安全第一，急不可耐地跑出了客栈混进了人群。

自小就被姐姐带上山的岳晓月，看着花红柳绿、热闹非凡的街市，处处让她觉得新鲜好奇，要不是还有任务在身，她真会流连忘返，好好的在这人世间逛一逛。

周正送走岳晓月，一个转身就来到律惩司。他并没有去典正司找胡屠，而是直接求见温如垕。

这么长时间，几个门派的九名弟子连续失踪，竟然没有引起典正真君的关注，这事就极为蹊跷。

另外，连凡间的捕快都能发觉陈肖的诡异行为，典正司却毫无察觉，任由陈肖频频向修真者下手，这简直有点匪夷所思。

周正极度怀疑，典正司内，有给陈肖，或是陈肖背后之人通风报信、甚至掩盖真相的内奸。

温如垕听完周正的汇报也是大皱眉头，他急忙召来胡屠，并让周正再把案情详细给胡屠说一遍。

温如垕相信典正真君胡屠，如果，连真君都是内奸的话，律惩司简直就无药可救了。

果然，胡屠听完后大惊失色。这个案子他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按道理，这样的案子，由各门派的刑堂报上来后，会先汇总分类，根据紧急情况上报给各自的或值班的使君，再由使君根据案件的重大程度、难易程度、恶劣程度等等分类，有选择地报知真君处。

以这个案子来说，无论如何是必须呈报给胡屠这位真君的，可是现在，胡屠却一无所知。那么只能说明，真的有人在故意隐瞒这件事情。

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典律使黄成，因为正是他的部门典律堂直接对接的就是各门派的刑堂。所有来自刑堂的案件汇总，第一关就是经过值班的典律吏之手。

典律堂共有典律吏三十二名，这些人都有机会和权力隐瞒案件上报。

接着，就是使君。各堂的使君虽然都是各守一摊，但是，每十天都要轮守整个典正司一次。

虽然，黄成的嫌疑最大，但是，其他正常轮守的三个使君也不是没有压下案件的机会。

这件事必须查！也好查！只要秘密派人去几个失踪弟子的门派查询他们上报律惩司的具体时间，根据时间，就能先排除一部分人的嫌疑。

然后，再让这部分人从内部偷偷调取这些上报案件的原始记录和上报流程，很快就能找到那个内奸。

但是，现在，这件事情显然不能典正司内的人来做，所以，温如垕命周正全权负责此事，抽调杨山、程峨以及几名得力的手下，秘密调查此事。而胡屠则从旁协助、全力配合。

“胡屠真君…”

周正刚要开口，就被胡屠打住。

“老弟，我明白！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会这么做！抓内奸比什么都重要！那可是关系到咱们律惩司的安危！另外，这件事我难辞其咎，我会全力以赴配合你，也算是将功补过！”

“胡屠真君胸襟宽广，在下钦佩！多谢！我想跟老兄分下工，刑堂和典律堂的调查，由老兄带着杨山，全权指挥。我带着程峨，去盯着那个陈肖的小孩。他现在是关键。我怕咱们这边一旦透出风声，他会被杀人灭口！”

胡屠微微一愣，“老弟，你，这么相信我？”

“胡老兄，你对律惩司的忠心，大家有目共睹！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

一旁的温如垕微微点头，他对周正如此的安排极为满意。

“老胡，周正说的对，什么时候你都是我最信任的人！就按周正说的，典律堂内部的调查你来全权负责！”

“是！司主放心！我定会查出谁是内奸！”然后，他转回身拍拍周正的胳膊，“谢谢老弟！”

一切尽在不言中！

众人商议一番后，周正带着程峨重又返回那家客栈。周正需要在这儿盯守。他派程峨连夜赶往普光寺，看看善为有没有回去？回去之后，有没有真的在面壁不出门？

蒋忠义给他的形象太根深蒂固了，周正真的不相信，成为了善为后，这小子真的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做完这一切后，周正躺在床上开始一遍一遍捋这件事情。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并没有仗着自己灵体的优势在城中四处乱逛。他总觉得，这件事件的背后之人绝不简单，起码也是跟自己修为不相上下的人。

之所以这次找岳晓月来装扮成凡人冲在前面，一来，她不是律惩司的人，而且是生面孔，不易被发现。二来，以这丫头的伶俐劲儿，应变能力极强，轻易不会暴露自己。再加上小丫头心思缜密，天生就是个断案的料。有什么蛛丝马迹，不会被她错过。

周正相信自己的眼光，看人不会错！

可是，一直到天将拂晓，岳晓月还没有回来，周正不由担心起来。他刚要出门去寻找，就见一人穿墙而过并显露身形，正是岳晓月。

“真君，我找到了！”岳晓月兴奋地大声嚷嚷起来。

周正急忙挥手在屋内布起结界。这一嗓子要是传出去，足以把客栈中的一多半人惊醒。

岳晓月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小声笑笑，“真君，我找到那几具尸体在哪儿了。”

周正给她倒杯温水，让她喝口水慢慢说。

“真君，你不知道，那小子硬气地很，受尽了各种酷刑，愣是一句话也没有交代。口供都是那个捕快根据他听到和看到的事，和他们的书吏一起伪造的，然后，硬拿着那个小子的手按的指印。那小子被判个秋后问斩，关在死牢里。可是，尸体在哪儿，他们却没有找到。”

说完，岳晓月故意停顿，就等着周正夸她呢！

周正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微微一笑，“他们都严刑逼供了，还是没能找到尸体。你是怎么找到的？这么厉害吗？”

“我当然厉害了！我进入了他的脑子！”

周正吃了一惊，“你用了同心咒？还是进入了他的梦境？”

“我能那么傻吗？在凡人面前不能使用法术，这是律惩司的律法，我能不懂这个？虽说，这小子不能算凡人，虽说，有你罩着我，但是，这种低级错误我也是绝对不会犯的。”

这倒真引起了周正的好奇心。

“快说说，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岳晓月得意地一笑。

“你记不记得，你给我化妆的时候，从身上拿出一堆瓶瓶罐罐，我当时好奇，就问你里面装的是什么？其中有一瓶，你告诉我是幻药。还特意让我记住它的味道，说以后要是那个男子给我水喝，要是有这个味道千万别喝，否则，会被人占了便宜。”

周正想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你给他用了幻药？”

“是啊！我走的时候，偷偷把你那瓶幻药拿走了。后来，在大牢里，我把幻药下在了他的水里，然后，用了一丢丢小法术，把自己变成善为和尚的样子。

他看见我，跪在我面前，抱着我的腿痛哭流涕，一直求我救他。我说，为师怎么会不救你呢？然后，就哄骗着他。最后，我说，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尸体，只要找不到尸体，发到府衙重审时，你就可以立即翻供，就能保住性命！那个时候，师父再花些银子，把你救出来。

他竟然真的信了，然后一五一十把那九个人埋藏的地方如实告诉了我。”

“干得漂亮！你确实是个人才！要是你有兴趣，等你修为晋升到天阶巅峰，我就把你招进律惩司！”

“真的？”岳晓月高兴地跳起来，张开手臂差一点又要上前拥抱。可是，忽然间想起这事太不妥当，尴尬羞愧地低头摆弄着衣角。

“好了，你赶紧去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去验尸。”

“咱们不连夜去吗？”

周正摇摇头，“咱们不去，让衙门里人自己去！”

“为什么？”岳晓月有些不解。

“这些尸体，我只想看看他们的死状，推测陈肖究竟在做什么。但是，咱们要这些尸体无用，定不了陈肖的罪。反而是，衙门需要这些尸体，这是罪证！就像你说的，有了这些尸体，就不怕陈肖再翻供了！”

其实，最主要的一点，周正并没有说。他总感觉，这个消息岳晓月得来的太简单了一些。

事出反常必有妖！

强劝着岳晓月去隔壁休息后，周正来到那个捕快家，轻松进入他的梦中，并把埋尸的地点通过捕快灵光乍现的方法让他自己想起。

之后，事情就顺利的多。

府衙一天之内连续找到八具尸体。这些尸体除了两个是地阶巅峰修为之外，其余的几具全是天阶修为，其中的两具还是天阶高层修为。

这些跟杨山查到的失踪弟子名单几乎都对上了。

他们死因都是被吸干了灵力和精元。但是，这些多的灵力和精元并没有在陈肖体内，它们到了那儿？这一点，让周正大惑不解。

还有最后一具尸体，却在陈肖供述的地点处没有找到。府衙之人也算卖力，整整挖地三尺，可是，依旧一无所获。

有了八具尸体，足以能够把陈肖判处凌迟处死了，所以，忙活一天的衙役们也没有了精神，没找到第九具尸体，他们也懒得再费力气寻找了。草草收起家伙事，兴高采烈地收工回府了。

第九具尸体，死者是九华山的一名刚刚被晋升的长老，是青松的弟子，云空的师弟，天阶巅峰修为。

这具尸体人间的府衙不愿意找，但是，律惩司却必须找到。

这个事就又落到周正头上。

那么，这具尸体到底在哪儿呢？到底在不在陈肖供述的那个地址呢？为什么衙役们在那里都挖地三尺了却找不到尸体呢？

一向争强好胜的岳晓月听说自己得来的信息有误，立即请战要再去迷幻陈肖，无论如何也要问出第九具尸体埋在何处？

周正却不同意。他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陈肖，一介凡人，他肯定独自完成不了这么大的事，尤其对付的人里还有天阶高层、甚至巅峰修为的人！若说都是他独自完成，简直有点痴人说梦！

周正试过玉如意，让岳晓月催动时，即便是自己仙阶修为的人，灵力也会被快速吞噬。

从这一点看，那几名弟子被陈肖设计并死于玉如意之下，应该是不争的事实！

但是，玉如意本身却不保存灵力，而是会传导到施法者的身体内。比如，现在的岳晓月，经过周正的几次尝试后，她身体内灵力急剧充盈，隐隐有突破到天阶巅峰的迹象。

让周正大惑不解的是，刚才几次自己所使的灵力只有天阶中层的强度。可即便如此，岳晓月吸收这些如海潮般的灵力时也颇为艰难。如果这些灵力直接进入的是陈肖这个凡人体内，别说吸收，这些灵力在他体内流经一遍，他就必定会爆体而亡！

岳晓月也想起一件事，自己的一小部分灵力曾经被陈肖通过玉如意吸收过，然后，他身上的伤口就全好了。这说明，陈肖是可以直接吸收灵力的。

可是，那九位死者的灵力加一起，也不比一个仙阶一层修为的差。这么多的灵力，陈肖是怎么吸收的？就算，陈肖能吸收了这些灵力，为什么他身上一点灵力流动的痕迹也没有？他怎么可能还是个凡人？可是，如果陈肖没有吸收，那些人的灵力又去哪儿了呢？

周正再次把岳晓月跟陈肖那天的逼问场景在脑海中过一遍。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个时候，陈肖之所以有问必答，不是被岳晓月打怕了。否则，他不会在府衙受尽酷刑也不开口说一个字。

那么，他为什么要说呢？为什么要告诉岳晓月那么多秘密呢？

他在拖时间！对！他说自然是等他师父来！

而且，当他感觉他师父善为来时，他是满脸的喜悦，一种完成任务等待奖赏的喜悦！

这种表情，周正在岳晓月脸上见过。怪不得昨天岳晓月得意向自己请功时的表情，周正总觉得这个表情在哪儿见过！

陈肖在故意拖延时间等善为！从他那有恃无恐的表情看，那次肯定不是第一次！

难道那些弟子的灵力是被善为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