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准备下马,鲁肃却按住他,沙哑着声音,大声道:“将军立此大功,值得众军庆贺,肃为将军牵马。”
刘琦忙道:“这如何使得?”
“非如此,不足以表达我等谢意!”
鲁肃很是固执,牵着坐骑,将刘琦从营门带到中军帐前,吴军欢呼不已。
赵云早已悄然下马,嘴角挂着一抹笑意,让刘琦一人接受吴军的崇拜。
自从奉命追随刘琦以来,虽然忠心耿耿,又经南阳之战,对其能力认可,但心中总觉得有一层隔阂。
此次一同来到江东,时常练剑切磋,发现刘琦并非如那些世家子弟一般纨绔,更没有因为加官晋爵而且骄傲,反倒愈发勤奋刻苦。
每日天不亮便在营中跑步,做些自己看不懂的动作,在剑法上也悟性极高,这短短一月时间,竟能对自己发动反攻。
经此一战,赵云彻底心服,才明白原来他一直觉得刘琦是靠徐庶、诸葛亮等人,本身却平平无奇,甚至色,有些低俗。
今日方知刘琦不胆量过人,而且也有智谋,面对曹仁数万大军,谈笑自若,从容退兵,这是何等胆略?
鲁肃此既为感谢刘琦,也为鼓舞士气,到了帐前,便马上命士兵各回营中防守,传令派人调回部分兵马守营。
刘琦却道:“曹仁惊退,又被子龙射伤,必不敢再来!大都督正全力追杀曹贼,不必干扰。”
鲁肃一想也是,扶着刘琦下马,再次抱拳道:“江东安危,全仗将军一人!”
刘琦指着跟上来的赵云,大笑道:“若非子龙威慑,曹仁岂肯轻退?”
鲁肃又向赵云躬身施礼:“多谢子龙将军!”
“岂敢!”赵云赶忙还礼,他还从未受过名士如此敬重,第一次显得手足无措。
刘琦在一旁欣慰而笑,这次举动看似凶险,实则他心中也有底气,有赵云在,至少保命没问题,自然要搏上一搏。
如果只有自己在营中,早就溜之大吉,还管什么江东安危?
如果真拼了命,以孙权的那尿性,说不定马上就会兵发荆州,大概还会美其名曰是大舅子帮女婿呢!
鲁肃此时整个人放松下来,才发觉浑身已被汗水湿透,请刘琦回营歇息,自己也去洗漱。
天色刚黑,便见刘磐带着五百军先回来,他们夺了七宝山大寨,获得粮草辎重无数,还有八千匹战马。
江南之地虽富庶,但有个巨大的缺点,就是没有马匹,骑兵对荆州和江东而言,都是最稀缺的战略资源。
刘磐连夜赶回,就是担心东吴会分这些马匹,前来与刘琦商议。
“谁拿的物资归谁!”刘琦理所当然,吩咐道:“此间战事已经结束,休整一日,你便将这批物资运回江夏,免得夜长梦多。”
刘磐点头,又笑道:“此次袭营,俘获一员敌将,还是个老熟人。”
向门口招手,便见士兵押着一人进来,须发散乱,还有一股酒气。
那人进来便跪地求饶:“刘将军,是我……看在张将军的面上,不要杀我!”
“夏侯楙?”刘琦倒有些意外,不悦道:“夏侯公子乃翼德将军的大舅,尔等岂能如此对待?还不快松绑,看座?”
刘磐心神领会,亲自为夏侯楙解去绑缚,安排坐下,命人看酒压惊。
夏侯楙连连称谢,见酒端上来,顿时双手乱摆:“不喝了,再也不喝了!”
刘琦疑惑道:“公子不是去襄阳赎剑,怎得又在淮南军中?”
夏侯楙顿时捶胸顿足,大骂七宝山守军,他本以为赎回青釭剑,又献上连环计,必受曹操重用,没想到却被安排到西山寨中看护粮草。
在营中闲来无事,整日听着水上练兵,忧闷不已,便独自饮酒,谁知一觉醒来,却成了俘虏,曹军逃跑时,竟无人来叫醒他。
刘琦慨然道:“所幸公子是被我荆州军所擒,大家都认得你,若是遇到吴军,恐怕已身首异处。”
夏侯楙浑身一凛,止住悲声,忙向刘磐抱拳:“感谢将军不杀之恩。”
刘磐抱着胳膊,冷嗤道:“谁说不杀你了?”
夏侯楙走上前,向刘琦求饶:“刘将军,看在往日交情上,就放过在下这一回,如何?”
刘琦摇头叹道:“唉,我这人一向心软,杀了你也不好向三叔交代……”
“正是正是!”夏侯楙连连点头,“将军大恩,来日必有厚报,”
“但若就这么放了你,叫我如何向浴血厮杀的众将士交代?”
刘琦微微蹙眉,略作沉吟道:“这样吧,还按老规矩,你先回荆州,让曹丞相来赎人,如何?”
“不不不,这不行!”夏侯楙连连摆手,绞着手指干笑道:“我就是不想让丞相他们知道……被俘之事,还求将军开恩!”
“这就难办了!”刘琦眉头紧皱,“叫我平白放人,岂不是坏了规矩?”
夏侯楙带着哭腔求饶:“刘将军,在下刚赎回青釭剑,扬眉吐气,若是又成俘虏,必会为许昌众人耻笑,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刘磐厉喝道:“夏侯楙,你休要得寸进尺!若不知好歹,现在就要你人头落地。”
“不要!”夏侯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而进,抓住刘琦的裤脚:“万望将军绕过我这回,来生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我都愿意!”
“现在活得好好的,谈什么来世?”刘琦扶起夏侯楙,无奈道:“你能来赎剑,足见是个信义之人,那你就自己为自己赎身,可好?”
夏侯楙愕然道:“这是何意?”
刘琦言道:“我可以放你走,但你要再立下字据,尽快将赎金交回。”
“一定一定!”夏侯楙连连点头,胸膛拍得砰砰作响:“我夏侯楙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刘琦眉毛一挑,伸出一根手指:“赎金一百万!”
“啊?”夏侯楙惊得倒退两步,瞪大眼睛:“要这……这么多?”
“怎么?名将夏侯惇嫡长子、曹丞相的女婿,难道不值这个身价?”
刘琦瞪着夏侯楙,忽然又笑道:“这其中还有封口费,公子也不想被擒之事,被令尊和丞相知道吧?”
“我……”夏侯楙神情痛苦,“可我没有那么多钱?”
“我可再限期半年!”刘琦很是大度地一摆手,亲切笑道:“只要你立下字据,我马上派人连夜将你送到七宝山,明日便可与败军同回合肥。”
“好,我写!”夏侯楙一咬牙,卷起袖子悲壮喝道:“拿纸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