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刚回府中,贾华便来禀告,太史享忽然带着十几个随从急匆匆出城而去。
孙权蹙眉道:“子义病危,他不在府中早晚照顾,出城去了何处?”
贾华答道:“今早抓了药,便跑去大都督府上,随后便径直出城了。”
孙权神色微变:“公瑾对他说了什么?”
贾华摇头不知,他虽然负责监察治安,但对周瑜却不敢妄动,顿了一下言道:“近来城中多在议论太史慈伤情,都传言若能请来华佗,或可药到病除,莫不是得到其消息?”
孙权冷笑道:“华佗早已回中原,又行踪不定,若能请到此人,我还用如此费心?”
自从太史慈伤退建业之后,孙权将建业和附近有名的医者都请来为其诊治,却始终不见效果,反而用的药越多,伤势越重。
贾华叹道:“听吉邈所言,若不及时救治,恐怕太史将军最多只能活半月。”
孙权言道:“人有旦夕祸福,生死自有天定,人力岂能改之?子义为国捐躯,我自会厚待太史享,不管他去何处寻医,要派人多加保护。”
贾华心神领会,抱拳道:“出城时已派人暗中护卫。”
孙权微微点头,又道:“甘露寺也要多加防范,老夫人近来病情加重,不得有任何人惊扰。”
贾华领命而去,孙权转向西面的别院,走过甬道池塘,这里花团锦簇,翠竹成片,鸟鸣阵阵,仿佛与外界隔离开来。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在喂鱼,正是老五孙朗,见孙权进来,起身施礼道:“二哥!”
孙权摸着他的脑袋,笑问道:“母亲在何处?”
孙朗指着花圃:“正在浇花。”
孙权也喂了一把鱼食,走向花园,这里住的正是孙坚次妻,吴国太的妹妹,生庶子孙朗。
她既是孙权几人的姨妈,又是如夫人,兄弟几人都视如生母,以母亲称呼,不分彼此。
吴少夫人性情娴静,从来不过问政事,只以养花种草为乐,平常也只有孙朗陪伴,不与外人往来,孙权也只是偶尔前来问安。
兄弟几人若有忧心难过之事,都喜欢来这里散心,吴夫人仿佛一个局外之人,总能安慰他们,让人静心。
整齐的兰花丛之中,吴夫人鹤发童颜,精神矍铄,正拿着葫芦瓢亲自浇水,这些名贵的花卉,她从不放心让下人养护。
孙权也不敢贸然闯入,隔着花圃问安,吴夫人笑道:“尚香的婚事可都准备好了?”
“一切就绪!”孙权答道:“另外……乔公已将大乔许配刘琦部将赵云,即日便嫁到荆州去。”
“哦?”吴夫人手下微微一顿,重新舀了一瓢水,慨然道:“嫁了也好,走得远了,眼不见心为净。伯符死去八年,姐姐也该放下心事,不必再为他忧心了。”
孙权言道:“就怕到了荆州,也有人搬弄是非,对大兄名声不利。”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吴夫人将水浇下,淡淡道:“大乔归宁之日,便再与孙氏无关。伯符家中自有你大嫂主持,何须在乎小妾去留?”
孙权恍然,抱拳道:“多谢母亲指点,孩儿明白了。”
吴夫人指了指房间:“难得此次大都督久住,我做了些凤梨酥,你带回去给他尝尝,此次保住江东,全仗公瑾。”
孙权笑道:“母亲的凤梨酥只此一家,想必公瑾也想念许久了。”
刘琦从甘露寺回来,人都傻了,本以为是商议自己的婚事,谁知却是将大乔许给赵云。
倒不是因为与大乔失之交臂,错失美人固然遗憾,但能为赵云安家,刘琦也乐见其成。
君子成人之美,大乔配赵云,也是美女配英雄,正合适!
让刘琦疑惑的是孙权母子的态度,按照大乔的说法,她已被单独囚禁八年之久,为什么与自己见一面,便忽然同意改嫁?
一路上思前想后,总觉得自己与大乔会面,已被孙权察觉,如果大乔被怀疑,不派人暗中监视,那才不正常。
但让刘琦不解的是,大乔怀疑孙策死于阴谋,孙权既然已经坐实,更应该严格保密,再想办法将其除掉,如今反将她送出去,就不怕这件事暴露天下?
这其中有什么阴谋,还是大乔最后那句话,让孙权心存忌惮?
但无论如何,能将大乔解脱出来,又为赵云成家,改变两人的命运倒也是两全其美,不管孙策死因如何,她只是个局外人。
刘琦打定主意,先把人带回荆州,了却一桩心事,也不吃亏,至于江东这个烂摊子,他们自己去折腾,反正历史上已成疑云。
孙策之死固然遗憾,但非他所能掌控,先把自己的基础打好,将来再见机行事,如果烂了更好。
自己作为江东女婿,要是再能接盘孙权,那可就赚大了!
回到馆驿,与徐庶、习贯讨论这几日制造舆论的结果,先为华佗造势,再逼得孙权放人,将太史慈接到荆州。
赵云卸下甲胄进来,刘琦笑道:“今有一件大事,要恭喜子龙叔,也不枉来江东一趟。”
赵云疑惑道:“喜从何来?”
刘琦言道:“其实方才去甘露寺,正是为了你的事,乔公准备将大乔许配于你,三日后在乔府定亲。”
赵云闻言大惊,忙抱拳道:“公子万万不可,那大乔感恩公子,有心以身相许,云岂敢接纳?”
“此言差矣!”刘琦正色道:“我答应帮大乔,是敬重孙策英雄,不忍其枉死,而大乔也不过局外之人,若见而不救,是不义也!我既娶孙尚香为妻,又岂能再娶其大嫂,做出乱人伦之事?”
徐庶在一旁笑道:“江东二乔,美名在外,将军上为主人尽忠,下为英雄救美,得配良缘,此亦美事也!”
赵云正色道:“天下女子不少,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何患无妻?”
刘琦蹙眉道:“孙策与大乔,其实不过露水夫妻,很可能有名无实,子龙莫非嫌弃身份?”
赵云抱拳道:“公子一番美意,云感激不尽!只是这一路上见公子闷闷不乐,必是为此事忧虑,云既辅佐公子兴复汉室以成大业,安敢以一妇人而夺主公之爱?”
“这话从何说起?”刘琦一脸正直,不悦道:“我岂是那好色自私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