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徐飞燕带着孩子去莱河下游段踏青,秦牧在酒吧也没什么事,就跟她俩一块去了。
虽说今年是旱年,长江流域遭遇了五十年一遇的大旱,鄱阳湖水域面积10月初就只剩622平方公里了,缩小了81%,原来只能开船横渡的鄱阳湖,现在大部分区域都可以骑着摩托过去了。
但作为北方小城莱安这个夏季,雨水却多的很,莱河里比往年河道要宽以一些。有几次下大雨,河道还发生过一波小汛情,这在往年是没有过的。
县政府前几年有意要把这里打造成个湿地公园,种了垂柳和栾树,夏末秋初,不知疲倦的蝉依旧在那扯着嗓子喊,百花还在争妍,草木依旧苍翠完全还感受不到秋天的肃杀。
河道的两边是密密麻麻的钓鱼佬,总给一种钓鱼的人比鱼的感觉。
莱河的上游有一座大型水库,每年雨水多的时候都会蓄水,而在雨水少的时候也就是所谓的枯水期放水,保证下游河道的水量。
但近几年气候有些怪异,莱安的降水量偏高,所以即便是在现在多雨的季节,水库有时候也会放水,从而保证水库内的水位的安全。
放水的时候,水库里会有一些大鱼顺着河道游到下游,所以最近河边的钓鱼佬特别多。
秦牧站在一座桥横跨河道的桥上,扶着栏杆看河道两旁一眼望不到头的钓鱼人,这些人爱好野钓,忍受着河边蚊虫多叮咬一坐就是一天。
有些人甚至在河边打起了帐篷,晚上不睡觉也要钓鱼。秦牧还知道这些酷爱钓鱼多家伙,有些压根就不吃鱼肉,于墨白那孙子自从小时候被鱼刺卡到嗓子之后,就忌了鱼肉,他们钓到鱼大部分也都放生掉。
他们乐此不疲做这种看似没有任何收益的事情到底在图什么呢。
徐飞燕好不容易找了个位置把车停好,牵着韩冰的手走过来。
她穿了一身黛眉色斜襟长款旗袍,黑色的小高跟,天气有些阴凉也不用带遮阳帽,她走起路来婀娜多姿,像是《花样年华》里走出来的张曼玉,只不过她更小巧更妩媚一些。
韩冰个头上已经略微超过了她妈,她今天没有穿校服,穿的是一件碎花泡袖的方领吊带裙,中长款到膝盖的白***裹着小脚踩进一双白色板鞋里,简简单单,青春无敌。
徐飞燕见秦牧看着桥下出神问道:“看什么啦,这么聚精会神”。
秦牧扭头冲她一笑,又摆摆手跟韩冰打招呼,说道:“我在看那些钓鱼的,你说他们一坐一天图什么呢,有时候一条鱼业钓不上来”。
徐飞燕倒是一些见解:“图安静呗,现实生活中,吵闹的小孩,唠叨的妻子,难搞的上司,烦人的同事,恶心的工作,缭乱的账单……一堆烂事等着解决,一屁股债等着还,往这一座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什么都不用管了,就跟把头***土里都鸵鸟一样”。她前夫也就是韩冰她爸在成为一个赌鬼之前就是个钓鱼爱好者,钓起鱼来什么也不管不顾的那种,有一回带着四五岁的韩冰来河边钓鱼,韩冰掉到河里了都不知道,如果不是碰巧有人旁边看见了,韩冰就得淹死,那天徐飞燕撅断了前夫所有的鱼竿。也正是在那之后两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徐飞燕时常会想她前夫染上赌博的恶习或许跟不让他钓鱼了也有关系,有些男人就是这样,不抽烟就会去喝酒,不钓鱼就会去赌博,不打游戏就会去找女人,总之不会把时间放到正事上。
秦牧自然是不知道徐飞燕对钓鱼这事是有偏见的,他说:“你说的有道理,我觉得主要还是钓鱼能满足人类基因里的狩猎天性,毕竟人类的农耕文明才一万多年,狩猎文明却有上百万年,这也是为什么足球是世界第一运动的原因,因为他是最接近于狩猎的游戏”。
韩冰站在秦牧的另一边,看着波光粼粼是河面,她还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秦牧打交道,她内心里是能接纳秦牧的,他教她画画,在学校收拾欺负她的同学,还在网吧里教训试图调戏她的小流氓,但秦牧做了一切却跟她妈妈在一起了,这样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少女心思就像夏末的天气一样让人难以捉摸,明明今天早上还是阳光明媚,还没到中午天就阴了下来,风带着凉气,一场雨在所难免。
她说道:“秦叔叔你说足球最像打猎,篮球不像吗,为什么在世界范围内,篮球不像足球那么流行呢”。
秦牧点点头,说:“你这是好问题,一方面足球场比篮球场要广阔的多,场地足够大才能让男人长途直线奔袭,就像在野外捕杀猎物一样,还有就是,在射门的瞬间,射门技巧上来说虽然也有追求角度的巧射,但大量到还是势大力沉的抽射,这样浑身的力量都得到彻底的释放。但在篮球运动投篮时,除了扣篮之外,大多数投篮靠的都是技巧,需要控制力量,假如用力过猛,反而投不进去,所以,这最后一击足球比赛比篮球要更像狩猎时候对猎物的致命一击”
徐飞燕看了一眼天,担心要下雨说:“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回这里拿下伞”。
韩冰跟秦牧独处时候总觉得有些尴尬,虽然还搞不清这种尴尬是怎么来的,但她迫切需要找个话题来结束这份尴尬:“韩叔叔你喜欢打猎吗?”。
秦牧说道:“喜欢,我觉得我就应该去做个猎人,可是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猎人的猎场了”。
猎人型的人格喜欢冒险,很有创造力。一个猎人的日常生活就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冒险,在森林里在草原上,应对体型更大的猎物,运用新的方法,做出瞬间的决断。这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疯狂又刺激。
而现在,这种猎人型的优势已经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劣势,因为城市生活的本质就是无聊的重复,重复的工作重复的通勤,重复的人际关系。
他又感慨道:“我这种人大概就不适合现代道都市生活,我无法长时间专注在一件事情上,尤其是那种重复性无聊的事情上,我也知道一万小时理论,任何事情做上一万个小时都会变成专家,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端着枪背着弓在森林走,对一切的风吹草动坐出本能的反应,这个时代需要农民,不需要猎人!”
韩冰鼓起勇气说:“可猎人是有魅力的,天才的人物都是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