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桐凰讨厌极了秦牧的笑声,她三十年的修心养性毁于一旦。
两条修长的腿,加快了蹬车的频率和力道。
试图跟秦牧拉开一些距离。
本来喊累的秦牧这时候却来了劲头,对前方的倩影穷追不舍,卯足了劲蹬车子,还有余力张狂大笑。
就像是占山为王的土匪,碰上了落单的花姑娘。那是非得追上去绑回山里做个压寨夫人不可。
纳兰桐凰骑车跑在前头,嘴角勾起一抹狡黠。
她猛然一拧车把,堪堪躲过一个石墩子。
追在后头的秦牧就没有这个好运气了,等他看到了那个防止机动车进自行车道的石墩已经为时已晚。
前车轱辘跟石墩子老了一次剧烈的亲密接触。
巨大的惯性让秦牧腾空而起,空中转体三百六十度,噗通一声,落进了路边一堆施工用的沙子里。
那辆辆可怜的共享单车,车轱辘直接被撞弯曲。
这下轮到纳兰桐凰笑了。
千金难买美人笑,摔这一下也值了。
嘴里啃了一把沙子的秦牧没有着急起身,他皮糙肉厚这种摔打算不得什么。
他吐出嘴里的沙子,两手交叉枕在脑后。
斜躺在沙堆上,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纳兰桐凰笑。
女人最好的样子,应该就是这样。
眼里满是故事,脸上不见风霜,偶尔还能率真的像个孩子大哭大笑一场。
纳兰桐凰真有点受不了秦牧直勾勾的眼神,说道:“看够了吗,看够了,咱们在河边走走”。
旁边就是那条大鹏化工常年往里头排污水的小河,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河水清澈了不少,也没了那股子刺鼻的化学原料味。
纳兰桐凰挺好共享单车,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处,在海城共享单车的停放已经成了一个大的交通问题,有些区域已经明文规定禁止共享单车上路了。她走到小河边,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片,用青葱一样的手指把玩了一会,侧着身子一猫腰,把石头片撇向河里,一连打出五六个水漂。
作为多年打水漂爱好者,小时候为了打水漂曾经甩的膀子脱臼过的秦牧,也来了兴趣,找到一块扁平的石头,一出手就是**个水漂。
纳兰桐凰也来了争强好胜的心,又转着圈找来一个更适合打水漂的石头片,一出手十多个水漂。
秦牧不服气,直接找到一个碎瓦片,全身关注道一出手,直接打水漂打到了河对岸,他扬了扬下巴:“这一下十年的功力,你能超越吗”。
纳兰桐凰又笑了,她跟秦牧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容易笑,她说道:“我发现你还挺可爱的,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觉得你有些阴郁,心想心里藏了很多事一样,我不喜欢跟心爱深沉的人打交道,太累了。接触了几次之后,才发现你跟个大男孩一样,心思也不复杂。”
秦牧问道:“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什么感觉吗?”
纳兰桐凰调侃道:“知道啊,大胖丫头嘛”。
秦牧一脑门子的黑线,这茬算是绕不过去了,他说道:“当时我就想到了《荷马史诗》里的一段文字:特洛伊战争结束之后,希腊的长老们商议着如何处置海伦,是把她送回她丈夫那里,还是把她作为战犯处死。正在争议不决的时候,海伦被带了进来,刹那间,从没有见过海伦的长老们全都惊呆了,他们说为了这么美丽的女人,再打十年仗也值。”
“不得不说,这是我听到过最撩人的赞美”
“那你有被撩到吗”
“我是你姑姑呀”
“又不是亲的”
“不是亲的呀?我还打算把我那套小公寓送给我的好大侄呢,不是亲的我就得再考虑考虑了”。
“不是亲的胜似亲的,您就是我的亲姑姑呀,从今往后我就叫纳兰牧了”。
落日长河泮,一个霸道女总裁和一个自认除了帅气一无所有小保安,刷了几句贫嘴。
一个忙里偷闲,也是闲着也是闲着。
最后各自骑上共享单车,驶向两个方向,不知道算不算是分道扬镳。
回到家距离去值班的点还有一个钟头,他躺在客厅的躺椅上随手翻看一本《查拉斯图特拉如是说》,晦涩冗长的哲学语言,读起来十分乏味。
他正是在这份乏味的不求甚解里,一心两用思索自己的处境。
这份保安的工作怕是做不长久了,没有哪个保安会有个杜白这样的保镖在暗中保护,还有个随时替班的杜耀武,现在又来了一个身价不菲的徐雨农尽心竭力的在身边办差。
这配置,怎么能安心当个门卫呢。
手机响了一声。
是吴暖暖那个小妮子给发来的消息。
她说:项目进展的很顺利,预计下周三就能回学校,某人要不要去车站接我呀。
秦牧回道:某人得有个称谓才行啊。
隔了好一会。
吴暖暖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发来两个字:老公。
然后就是一连串,害羞的表情。
这还是吴暖暖第一次把这两字表达出来。
发完之后,她红着脸,把手机把手机捂在胸口,斜靠着试验台发呆。
那娇羞的俏模样把几个刷试管的学长都看傻了。
秦牧收到两个字,心头一颤。
胸口滚烫,入烈酒浇喉。
若他只是个保安,或者只是个杀手,他大可以放下一切,跟着吴暖暖去江南,入赘她家做个上门女婿,世人和她家的白眼他能一并承受着。
可他出身秦家啊。
老爷子的殷切期望,还有一帮兄弟爷等着跟他做大事。
杜白虽然不曾明说过,可出身大夏麻衣世家的他,应该有着跟徐雨农一样的心思。
杜白这个人啊,看着大大咧咧,实则用心深远,乃至歹毒。
若是秦牧真的动了为了吴暖暖什么也不管不顾的心思,以他对杜白了解,这家伙都有可能去做掉吴暖暖然后自裁。
世间事不如意十之**啊。
他站起身来,在阳台上的书桌上,铺开一张宣纸。
拿出墨水瓶里润饱了墨汁的笔。
一鼓作气写道
“世间哪得双全法,不负天下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