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昨天刚跟着老师进手术室就又值班了?你这身体也受不住吧。”
同事拎着一袋早餐来上班,顺手分给赵玉瑭一份,知道她口味清淡,选的都是她喜欢的东西,“我看你黑眼圈都重了,跟老师说一声回去休息吧,再好的身体也不能这么熬啊。”
她们的导师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工作狂一个,自己不累也就不觉得别人累,跟着这样一个老师确实能学到不少东西,但累也是真的累,去年一个研二的师哥顶不住压力,硬是想方设法换了老师。
赵玉瑭喝了口温热的豆浆,胃里舒服不少,“还行,不是很累,不过我今天确实不能来上班,得去学校取点资料给老师送过去。”
她们老师因为重感冒已经两天没来医院了,听说这次感冒来势汹汹,咳嗽个不停,不然也不能让一个工作狂放弃工作。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把事情完全放下,坚持审阅学生们的论文稿件。
赵玉瑭吃完早饭就离开了医院,手机里有季椿发过来的几条消息,汇报了他今天的行程和工作,赵玉瑭在他发来的东西里捕捉到了一个挺熟悉的字眼“盛泽集团”,看来这就是他亲生父亲的家业了。
盛泽集团是在海外发展起来的,创始人最开始从政,后面靠积攒下来的人脉和资金发展起了商业,做得如火如荼,短短几年就成功上市,生意越做越大。
现如今季椿成了掌权人,集团的发展也步入了一个新时期,但盛泽本就是家族企业,他亲生父亲留下来的那些人在公司都有股份,要想将这些人都剔除干净并不容易。
她看过消息后也回过去一条,没多说,只是让他注意休息,顺便也把自己这两天要做的事情交代了一下。
“嗡嗡”的消息提示音响在空旷的会议室里格外引人注目,正滔滔不绝的某经理话音一顿,因为他们那位一脸冷漠的新老板居然在开会间隙光明正大地玩起了手机。
经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旁边几个董事的脸色,果然异常难看,季椿这个举动简直就是明晃晃地挑衅,告诉他们自己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
季椿当着众人的面看了眼消息,眸子微微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转瞬即逝,很快他便恢复了往常冷漠无情的模样,对几个董事充满谴责的眼神视若不见。
会议结束后几个董事都没有离座,季椿也坐着没动,等闲人散去,这几个董事就发话了。
“季椿,你到底要做什么?盛泽是你父亲和我们一手建立起来的,你非要把大家伙都赶走不可吗?”
这几个董事和季椿都有点亲戚关系,他们也都和季椿一样是血族,甚至这方面的血统还要更加纯正些,情绪激动时眼睛便会泛起暗红。
季椿嘲讽地扯唇,“你们在其位不谋其政,尸位素餐,我把你们的职务撤掉有什么问题吗?还真把自己当吸血鬼了?”这种带有贬义的称呼轻易地让这几个董事怒火滔天,他们其实早些年一直生活在国外,那边各方面跟国内相比都更容易做事,也方便他们这些“特殊体质”生存,与生俱来的独特和高傲令他们眼高于顶,更是自称血族,以此跟普通人做区别。
吸血鬼?他们怎么能是鬼呢,如此特殊的体质特殊的能力,他们要是也该是神。
季椿的态度惹恼了他们,其中一位董事阴阳怪气地说,“果然是血脉不纯,连自己的本家都忘了,当初怀城接你回来我就不同意,发现你连家族宴会都不参与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心根本不在我们这里!”
他口中的家族宴会一周一次,别名“血宴”,顾名思义,就是一场大型的聚众吸血活动,吸的还是人血,季椿第一次被带到这种宴会的时候,枯渴许久的身体被无处不在的血腥气引发了强烈的反应,但在那本能一般的渴望中,另一种更加深刻的情绪涌了出来,那是害怕,恶心。
他的身体叫嚣着要受到鲜血的灌溉,脑海里却全是几年前他对赵玉瑭一字一句许下的诺言,他早就承诺过这辈子都不会去碰人血,这当然不是因为季椿多有道德感,而是因为他知道,碰了人血的他会被抛弃,再也没有资格靠近赵玉瑭。
他已经犯过一次错了,这辈子都不能再犯第二次,他不会给赵玉瑭抛弃自己的正当理由。
哪怕是嗜血的本能也无法动摇季椿那颗想要靠近赵玉瑭的心,所以他在那次血宴里一滴血都没有沾,后面更是宁愿接受药剂改造也不愿意去碰人血。
只是这样的滋味着实痛苦,他那位亲生父亲几次逼着他去碰人血,给他在身体方面造成了很大负担,后面还妄图拿他的身体做实验,将他折磨得很厉害。
季椿再度回想起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脸上表情淡淡,已经看不见什么愤恨之色,因为罪魁祸首现在就躺在医院里吊着最后一口气,他也已经见到了赵玉瑭,往事随风而逝,他不再计较。
不过这群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董事们实在烦人,几次三番拿家族说事,一边打心底里不肯接受季椿的存在,认为他这种血脉不纯正的人侮辱了家族的名声,一边又口口声声说着大家是一家人,要求季椿让利屈服,要照顾他们的面子和利益,真是滑稽可笑。
季椿屈指轻叩桌面,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和厌烦,“老头子都进医院躺着了,你们翻这些旧账有意思吗?至于家族宴会,呵,你们自诩高人一等,但在普通人眼里,你们这些嗜血的家伙和怪物有什么区别?”
“你自己也是一样!你的血脉和我们是一样的!”
季椿忽然笑起来,眸子弯着,眯着眼说,“我跟你们可不一样,我只喝一个人的血。”
就算是怪物,他也是有主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