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
赵玉瑭正给顾客换脸皮,老头子突然神经兮兮地跑进来,“你是不是给我转账了?”
“?”
她连自己的银行账户都不用了,怎么给他转钱,而且她哪来的钱?
老头子把自己的账户信息调出来,“喏,你自己看。”
上面是一条银行的通知短信,显示用户名为“赵玉瑭”的人给老头子转了一笔巨款。
真的是巨款,足够解除两人的劳务关系的那种。
“……”
谁干的不是一目了然吗……
老头子看她脸色也能猜到给自己转钱的人是谁,嘀嘀咕咕地问,“那这钱还得还回去?”
到手的钱再还回去也太残忍了吧,他做不到,活了大半辈子了也克服不了这个弱点。
”不用。”
赵玉瑭将脸皮重新贴到顾客脸上,细致地做了一番调整,“你收着就行。”
老头子美滋滋地点头,“好嘞!”
换脸成功的顾客在镜子面前照了照,刚做完手术还不太自然,但过几天就好了,他半张脸的麻药劲儿还没过去,说话的时候像嘴里堵了个馒头。
“吼手艺!”
“过奖过奖。”老头子就跟听到别人夸自己时一样得意,挥挥手道,“下次再来啊。”
这单客人是今天的最后一个,老头扭头看向赵玉瑭,“你该回家了不?”
赵玉瑭“嗯”一声,“这就走。”
黑市里有几条街是专门的住宅区,但是这里的房子空间非常狭小,环境嘈杂阴暗,住这儿的人大多都是实在没法在外面有立足之地的危险分子,像赵玉瑭这种年轻漂亮,看起来还没有丝毫攻击性的女孩子几乎没有。
她拿出钥匙开门,身后突然传来某些奇怪动静,警惕地扭头去看,那个地方却空无一物。
隔壁住着几个凶神恶煞的罪犯,赵玉瑭在这里住的时候时刻都小心着,关上门后又用一些重物堵住门口。
到了晚上,住在这里的人陆陆续续地开始出门,有不少人趁机会跑到上面去干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赵玉瑭隔壁住的那两个壮汉也出了门,两人从头到脚好几处都安装了义体,从这点就能窥见他们的经历有多丰富,完全就是亡命之徒。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人粗着嗓子问,“睡了?”
另一人点头,“应该是,没灯光了。”
两人脸上便露出阴森的笑,“早就盯上那妞了,一个女人也敢在这里住,怕是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能躲到这儿来的人都是实在无处可去的了,对她做点什么她也没处逃,搞不好咱们能发展出个长期关系。”
什么样的长期关系两人心知肚明。
两人翻越了房与房之间简陋的矮栏杆,到了赵玉瑭的房子门口,个高的那个壮汉刚往前迈了几步就猛地顿住,压低声音,“谁?!”
他手里的小型手电筒晃了一下,映亮那人放面孔。
很年轻俊秀的一个男人,漂亮得有些不真实,他就那么支着长腿守在门口,一双淡色的眸子冷冷望过来,带着让人心悸的威慑力。
壮汉停住步子,狐疑地问,“你也是为这女人来的?”
那人不回答,他又小心地挪了挪步子,“兄弟很面生啊,刚来这儿不久?你可能不知道情况,这小妞我们盯上许久了,得分个先来后到吧。”
乌雾慢慢直起身子,他在这里以同一个姿势守了许久,活动时感觉肢体之间的摩擦力都增大了不少,以至于他此刻的动作看起来僵硬又诡异。
他揉了揉脖颈,语调很缓很轻,“是刚来这儿不久,”
对上壮汉两人打量的目光,他忽的一笑,“本来没地方住的,现在有了。”
黑市这个地方鱼龙混杂,因为它的特殊性,它的容量一般也比较有限,基本属于有人出才能有人进的情况,很多时候甚至是一堆人抢夺一个地盘,谁赢了谁就留下。
壮汉二人因为凶神恶煞的外表和臭名昭著的经历,已经很久没有遇到麻烦了,几乎成了这黑市还算有名的霸主。
只是今夜以后,再没有人在黑市看到这对兄弟。
赵玉瑭对发生在自己门前的事一无所知,她很早便起床准备去诊所,出门的时候发现地面湿漉漉的,还以为是下了雨,但走到街上又看不到什么下雨的迹象,疑惑了几秒后也就将其抛到脑后。
“徒弟!”
老头咋咋呼呼地跑过来,“今早有人往咱店门口丢了几个义体,有一对机械假肢,还有一个人工耳,一只仿生眼。”
众所周知,义体的价格非常昂贵,尤其是在黑市这种拿命换前途的地方,许多亡命徒为了换个义体能赔得倾家荡产,拿亲属做抵押的事情也不少见,更重要的是这种东西得来不易,有时候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谁会把好端端的义体丢了啊?拿去卖钱的话能保半辈子衣食无忧呢。
“真是好大的手笔啊,老头我真有点心慌了,我拿了这东西该不会有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吧?”
赵玉瑭去看了那几个义体,很明显的二手货,但功能还完好,转手也能卖不少钱,让她有点介意的是,这几样东西都血淋淋的,看起来像是被人从身上硬拆下来的。
她自己就是学这个的,知道安装一个义体的工序有多么复杂,徒手拆义体的话对方可真是要吃不少苦头,说是会活活疼死也不夸张。
她皱皱眉,觉得这东西收不得。
“我把它们还回去。”
“还?”
这意思岂不是她知道东西是谁送的?
这么昂贵且来路不明的东西老头也不敢收,生怕惹上不该惹的麻烦,便立刻同意了。
当晚,赵玉瑭把义体打包带回了家,但她并没有拎进去,而是直接放在了门口,态度很明显了。
她不要。
这么明显的划清界限的举动任谁也能读懂,乌雾在门口静静守了半夜,天快亮时才拎着东西离开,背影特别茫然无助。
她现在连他送的东西都不愿意收,他还有什么能给她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