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瑭被临时收押在村里无人居住的一间空屋,这里没有炉子和其他取暖设施,根本就不适合人居住。
好在文莲从钟山那里得到消息后就跑来给她送了几件御寒的衣服,“我相信你不是做那种事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证据都指向你。”
她声音闷闷的,像是来之前哭过,隔着窗户跟赵玉瑭说话,“我听钟山说,我们这里的人要集体搬迁了,这次不是暂时搬走,以后应该就不会回来了。”
文莲充满忧虑地说,“不知道他们要把你安排到哪里,我们好像不能一起走了。”
雪还在不停地下着,大地一片白茫茫望不到边际,怎么变化来的如此突然呢?
赵玉瑭坐在窗下,手脚都冰凉一片,她缓慢地说,“有机会会再见的。”
第二天村里就陆续有人搬走,越野车带着大家离开了这个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赵玉瑭待的地方在村庄最外围,她似乎已经被遗忘,除了最开始有人给她送过几次干粮外,再没有人来过。
大雪昼夜不停地下着,温度持续走低,赵玉瑭在食物不足又无法取暖的情况下发起了烧。
系统在这个时候才着急忙慌地蹦出来,【你不能这么死啊!】
在系统的规划里,她应该死得更有价值些,而不是在这里无声病死等人发现。
赵玉瑭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也许是已经经历过一次,这回居然意外地平静,还有心思跟系统翻旧账。
“这次知道了吧,别再把我扔进这种冰天雪地。”
这种大雪天气委实是克她。
她一连病了两天,每次昏睡过去时都以为不会再醒来,直到钟山一脚踢开了房门。
“玉瑭!”
他把赵玉瑭扶起来,对着门口的人说,“她在发高烧!”
刘守义怀里揣着枪,十分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头也不回地说,“没死就行,这下人也救了,能开车走了吧!”
村里人全部撤干净后,刘守义便以雷霆手腕强硬地实施起融雪计划,并且不计代价地使用重型武器,刚开始这招确实有效,再凶悍的动物也挡不住炸弹大炮,但没等他高兴几天,情势急转直下。
那些低贱的动物竟然像有神智般成群结队地偷袭了武器库,彻底捣毁了他们胜利的根本,刘守义在惊慌失措下再次做了个错误的准备——一次性投放全部融雪剂,同时准备撤离。
融雪剂刚刚装备上直升机,刘守义一行人准备逃跑的汽车就全部被冰霜冻结无法启动,四面八方狂奔而来的凶兽们将这里变成人间地狱。
刘守义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全村只有一辆备用车还能开,但钥匙在钟山的手里,他坚持要先救赵玉瑭。
“快点,快去开车!”
刘守义还没从那场生死恶战中缓过神来,神经紧绷着如惊弓之鸟,眼珠不停转动,仿佛随时会有野兽冲出来将他撕碎。
赵玉瑭在不怎么清醒的情况下被他们带上了车,车上有药箱,钟山先给她喂了点药,生怕她撑不过去。
“又来了!”
车辆猛地颠簸几下,刘守义嘶吼着开了枪,朝钟山说,“你来开车!”
钟山立刻跟他换了位置,刘守义的枪里没几发子弹,他在最开始的受惊后就不再轻易开枪,脸色铁青地盯着外面。
“砰砰!”
有几头变异麋鹿追了上来,坚硬的鹿角顶着后备箱,很快就把车门撞变形。
“嘭!”
后备箱的门被撞飞,车身不受控制地急晃了两下,刘守义抓着侧门扶手,紧咬着牙,仓惶之色溢于言表。
他低声咒骂,“艹,完蛋了,这下完了。”
大雪纷飞,猛兽们奔跑间在天地扬起一阵雪尘,恰在此时出了太阳,雪花在阳光的照耀下变作细碎微光,亮得灼眼。
刘守义听到一阵急促沉稳的脚步声,控制不住地去猜测这回追上来的是什么野兽,狼?还是虎豹?
声音越来越近了,扬起的雪尘也逐渐散开,露出一个矫健优美的身姿轮廓,是一头高大的麋鹿。
不,不止是麋鹿。
刘守义怔怔地望着,几乎都忘记了呼吸。
在那麋鹿身上还坐着一个人,白发白眉,极出尘俊美的眉眼,五官犹如刀刻雪塑,他抬眼望来,一双眸子沉着世间最冷的光与最深沉的墨色。
这样的时机,这样的相貌,叫人不得不怀疑他是山间的精灵,是雪界的神明,是号令万物的王。
跟他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刘守义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死期,生不出半点侥幸的心思。
但其实,雪笙的眸光只在他身上落了不到一秒,他看到了旁边一脸病容昏睡的赵玉瑭,十分明显地怔了下。
她怎么会在这里?
就是这短短几秒的怔愣,让急于求生的刘守义发现了,如同发现一根救命稻草,刘守义来不及思考其中的关窍,一切都凭着本能。
他飞速地扑过去,拿枪抵着赵玉瑭脖颈,朝着那个不知是人是神的怪物说,“让我走,否则她必死!”
雪粒遮挡视线,女孩苍白的面孔却在眼前无比清晰。
雪笙没有说话,沉默地望着前方。
周遭是漫天的雪,雪笙是踏着无数动物的鲜血和骨肉来到的这里,人类的贪婪与绝情令他恨透了这个世界。
可那是赵玉瑭。
她为什么是人类呢?为什么不是这山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而是那卑劣的人类呢。
刘守义扭曲着脸,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但他确实是走投无路了。
他大吼一声,“再不停下我开枪了!”
麋鹿缓缓停下,四蹄刨了刨地上的积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声。
怎么停下了呢?
那人是杀害它族类的罪魁,是令这雪山失去平静的祸首,他罪该万死,该以生命向这世界谢罪。
雪笙轻轻抚摸它的鹿角,不知在说谁。
“会有机会的。”
雪愈发大了,赵玉瑭冷得发抖,意识无比清醒地经历着这些,眼睛却沉重地紧闭着,直至她陷入昏黑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