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是那样熟悉,赵玉瑭有刹那间的失神,连握剑的手指都松了些许。
轮到卫述了吗?
赵玉瑭很快反应过来,抿紧了唇,她眼前血雾缭绕看不清周围,也就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烈烈狐火围住,火光的映衬下她眉眼冷似冰封,眸中不含丝毫情绪。
由符纸凝成的长剑染满了鲜血,她握剑的手一动不动,周身灵气汹涌。
卫述从未见过这样的赵玉瑭,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那个巧笑嫣兮的赵小姐,而是继承捉妖师血脉的赵家后代,是一名斩杀无数恶妖的捉妖师。
“原来是这样。”
卫述低笑,笑中有淡淡的自嘲。
多可笑,他竟然认为赵宾精心培养的继承人会是个不谙世事的娇小姐,多可笑,他一个妖怪竟然想救捉妖师。
多可笑……事到如今他居然丝毫不悔。
“赵玉瑭。”
卫述眸光淡漠,七条狐尾在身后肆意挥舞飞扬,他眉眼染上妖异的绯色,属于妖类的特征暴露无遗,周身妖气四散,所到之处一些藏匿的小妖尽数化为灰烬。
“那就一起死,我也不算很亏。”
他是妖,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妖,她骗他的就用命来还好了。
过于澎湃猛烈的妖气让赵玉瑭手中的符剑震颤不止,她能够聚灵没多久,根本挡不住,挥剑的瞬间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她不甚在意地抹去唇角的血,喉间一片腥甜,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只紧紧握住剑,朝着妖力涌来的方向狠狠斩去。
这一招她今日已经用过很多次,那些幻化成她身边人模样的妖怪在符剑的威力下无处可逃。
但眼下这个妖怪委实是厉害了些,赵玉瑭的剑挥到一半被击退,不受控制地后退了几步。
哪来的妖怪竟如此厉害?
赵玉瑭皱起眉,但并不是惧怕,而是遇到难题一样感到有些棘手。
她那一剑没有她想象中的没用,至少卫述的狐尾因为这一剑秃了半截,他也被气得脸色发白,紧紧咬住牙。
之前果然都是装的,她的能力比姓元的还要厉害几分,冷宫里那些妖怪根本奈何不了她。
她费这么大工夫装模作样,就是为了和元少修勾结起来对付他?
真是好样的。
她以为他会手下留情吗?他是蠢了点,不然不会上她的当,但也还没有蠢到家。
卫述抽出妖刀,七条狐尾并作巨大的一条朝赵玉瑭冲过去,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跳跃的狐火映亮四周,赵玉瑭持剑迎上去,在心里盘算着应该怎样对付这只厉害的大妖,她手里的符剑撑不了太久,必须速战速决,最好是能找到这只妖怪的命门。
她有意寻找妖怪弱点,便在战斗的缝隙将目光投过去,因为知道这妖怪幻化的是卫述的模样,刻意不去看他的脸。
哪里是他的弱点?
心脏?
不,不是。
赵玉瑭没能窥破这妖怪的弱点,不得不将他重新扫视一遍,这一看便看到了他那双冷沁沁的、微微泛红的眼。
她一怔,手里的符剑当即就散了,化作无数皱巴巴的符纸从半空飘落,没等落地就被狐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一把妖刀横在赵玉瑭喉咙间。
“怎么,要求饶?”
卫述冷冷瞥她,但视线其实只敢落在她纤细的脖颈处,不敢往上看,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是怕看到她脸上嫌恶的神色,还是怕她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愿。
赵玉瑭认真地盯着他看,此时卫述完全半妖化,尖尖的狐狸耳朵就立在发间,不知是因为被她盯着还是什么原因,不自觉地抖了两下。
他身后居然有七条狐尾,每一条都巨大而蓬松。
真的是卫述?可他怎么这个态度?
赵玉瑭跟妖怪打了半天,中途符剑散灵好几次,每次都是她用自己的血写符才得以重新聚灵,现在身上哪儿哪儿都疼,真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卫述?”
卫述不应她,横在她喉咙处的刀尖却颤了一下,划出一条细细的血痕。
赵玉瑭今天失了太多血,那道伤口跟她自己划的比起来小得可以忽略不计,连血都没留出几滴,她甚至没有感觉到异样。
“闭嘴。”
卫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两个字,握剑的手愈发紧了,死死盯着她颈间那道血痕,恨自己怎么那么没用,她什么都不用说,只叫他一声,他就想缴械投降。
赵玉瑭:“……”
她慢慢皱起眉,眸中带些疑惑和不悦,显然是被他这一句不客气的“闭嘴”给惹得不高兴了。
她垂眸瞥一眼横在颈间的刀,慢吞吞地问,“你要杀我?”
刚刚两人交手的那几个来回她完全没有收力,卫述应该已经知道她是故意在他面前装弱了,所以生她的气、忌惮她,想要干脆要杀了她?
赵玉瑭面无表情地想,他怎么可能有这个胆子。
卫述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正因为自己的反常而懊恼,恨自己被赵玉瑭牵着鼻子走,咬着牙回答,“是,我要杀了你。”
她那么可恨,居然和元少修一起骗他,在她眼里,对她言听计从的自己是不是像个傻子?
赵玉瑭垂下眼,非常平静地“嗯”了一声,“那你杀吧。”
她真有点生气了。
【???】
【宿主你在做什么宿主?】
系统不能理解这对小情侣在搞什么幺蛾子,它真心实意地在为赵玉瑭担忧,万一卫述真的把她杀了可怎么办??
【请记住你的任务!】
爱情有什么重要的,活下来才重要好吗?!
赵玉瑭根本不理会吓疯的系统,也不在乎横在颈间颤抖的妖刀,镇定自若地说,“你比我厉害,想杀我就杀吧。”
换作任何一个人说这句话,卫述都不会忍,他这种臭脾气最受不了别人的挑衅。
可偏偏现在说这句话的人是赵玉瑭。
“你以为我还会在乎你的生死?”
赵玉瑭像是没听到这句话,忽然捂住唇咳嗽了几声,指缝间留出鲜红的血,她身子一软,眼看就要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