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轮的表演已经尽显立章书院学子们的风采和英姿,等到第三场表演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有一点审美疲劳了。
首先上场的是书童安之和若素,他们俩指挥着下人抬上来一个大大的、蒙着布块的木架子,并放置在舞台的中央。
大家不禁一头雾水、议论纷纷:这是要干嘛?
等到顾远知出现,现场立刻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掌声,认识顾远知的人固然猛烈鼓掌,不认识的人也纷纷交头接耳探听情况。
看到儿子上场,顾邑令很是诧异,他素来知道远知不好交际,更不喜欢抛头露面,怎么?今天居然上场表演?
当王修春抱着古筝在琴台位置就座,顾远知、闻道各站一边就位后,现场已静然等待着他们的表演。
随着王俢春重重按下琴弦的第一个音阶开始,曲调悠悠起于微末,婉转开合之际,旋律也由平和逐渐起伏多变:
时而空灵悠远、平稳开阔,仿若山巅险峰的巍然耸立;时而又高亢激昂、奔腾滂湃,仿若飞流直下三千尺。
现场有略通音律的人不觉眼前一亮:“咦?这曲调没听过?”
在这徐徐渐进的旋律声中,顾远知和闻道开始了朗诵表演。
闻道先起头:“豫章故郡,洪都新府。”
顾远知接着:“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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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书童安之、若素揭开了木架的盖布,上面挂着几块写满大字的白布,露出来的赫然是正在朗诵的词句。
闻道与顾远知每朗诵一段辞,安之、若素就揭一块对应的字幕布。
显然,舞台展示的这几招都是来自闻香,有了背景词板,观众们可以听得更清楚、看得更明白。
在高山流水的悠然意境之中,随着朗诵的渐渐进深,人们的眼前仿佛徐徐展开了一幅瑰丽壮阔的自然美景。
当朗诵到“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时,张同知、顾邑令等文士纷纷不自觉挺直了腰背,身躯微微向前、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全神贯注地看着台上的表演。
跟着闻道与顾远知抑扬顿挫的声音,大家好像登上了雄伟壮丽的滕王阁,又畅游在仙境般的三山五岳之中,感受着大自然带给他们的震撼。
随着朗诵到了“舸舰弥津,青雀黄龙之舳”,激昂的琴声随即转为了空灵清亮,大家便从高山神游下到潋滟的万顷碧波,沉浮于美好的湖光山色中。
而当闻道朗诵到:“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顾远知应和到:“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在王修春连续拨弹出的欢快的花音下,观众们又仿佛看到了一副“夕阳西下,渔船悠然自得、随波渐远”的绝美画卷。
张同知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顾邑令,而顾邑令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这首辞难道真的是你(我)儿子写的吗?
现场的学子和名士们不乏爱好诗歌词赋者都一脸神迷。
闻道与顾远知一边朗诵一边随词移动身影,等到最后的**部分,两人牵着手合声朗诵:
“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朗诵在袅袅的余音中戛然而止,王修春放下古筝、起身走到台前两人中间,三人齐齐行了一个礼。
最后一场的表演,不论是从表现形式上的新颖、配乐的恰如其分,还是辞赋的精妙绝伦上来说,它都碾压前两场的学子。
现场一片静默,然后突然沸腾了,全场爆发出一阵阵排山倒海般热烈的掌声。
激动的学子和名士们纷纷起身,大家一边高呼一边卖力鼓掌,“啪啦啪啦”的掌声就像潮水一般经久不息。
甚至连静苑的贵女们都纷纷起身欢呼,她们被安排在靠近舞台的侧角,所以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大家都被这场新颖与精彩的表演给震慑到了。
“哎,那高高个子是谁啊?”
“不知道啊,反正是立章书院的,你喜欢那高个子?”
“你瞎说什么呢?我那是欣赏,我欣赏人家才华出众不行吗?”
“嘿嘿,行行,那我也欣赏,我更欣赏那抚琴的公子,他弹的曲子真好听,人又温文尔雅,我真是太欣赏了。”这是个音乐爱好者。
“我觉得那圆脸的少年也挺不错的,很可爱啊。”这是个年下爱好者。
张婉儿也忍不住加入了评头论足的队伍,她一个劲儿地拽顾韫秀的衣袖:“韫秀、韫秀,那不是你弟弟吗?这文章是你弟弟写的?”
要说最看不起顾远知的人是谁?顾韫秀排第二的话,那绝对没人能排第一。
她当即反驳:“不可能,我从来没听他说过,肯定是另外那两个人写的。”
当初在闻家村赏花的时候,除了闻香,张婉儿根本没注意过旁人。
而闻道经过“攒典”事件的洗礼后心智大变,又静养了一段时间,现在他换了一身孺子的装扮在讲台上“挥斥方遒”,以至于张婉儿根本没认出这个神采飞扬的闻道。
“站在你弟弟旁边的那个是谁?”
“我只认识那个弹琴的,王修春,一个屡试不及第的落魄世家子弟。”顾韫秀很是不屑。
张婉儿看着那“才华秀拔春兰馥”般的公子,一脸的神往:“那这文章必是他写的。”
顾韫秀仔细看了又看,她也没认出闻家村的农夫:“奇怪,以往的茶会和诗会中都没见过这个人,他是谁呢?”
“唉,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你弟弟的朋友,你都不认识。”张婉儿很是唉声叹气。
顾韫秀撇了撇嘴不服气道:“我干嘛要认识他的朋友。”
“就凭人家能写出如此丰神异彩的文章,就合该认识认识。”张婉儿又开始沉浸在辞赋的神游中不能自拔了。
来了、来了,她又来了,顾韫秀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