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直站在门口的道人出声了,他双手合礼唱了一个诺:“福生无量天尊,各位可否听贫道一言。”
还是没人出声,也没人敢动。
他便自顾自地说下去:“贫道清净,自长青观而来,可否请王教谕来一趟?”
陆巡检瞧着这老道人有点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他是谁,但听他开口就提王教谕,顿时就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撂一句“江湖再见”灰溜溜走人?还是硬撑到底?
这时候,猪队友--闻攒典“帮”了他一把:“叫就叫,怕你啊。”
闻兴可不想让无为道人这个家伙翻身,当即自告奋勇回去叫人,他说完就噔噔地跑了。
众目睽睽之下,陆巡检是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猪对手跑走了。
闻兴回去报信的时候,王教谕正在县衙准备文昌祈禄醮的事宜。
听说长青观来了一个清净道人要见他,王教谕大叫着“糟了”就冲出去,扔下闻兴一个人傻傻地待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教谕来得很快,他一进门就对着老道人连连鞠躬行礼:“高功大人,小生来迟了。”
原来此老道人竟然是长青观的高功,陆巡检如梦初醒,其他人也全都傻眼了。
高功冷冷道:“王教谕,贫道奉命而来,此间铺子为长青观所有,怎么?你们县衙要查封?”
“误会、误会。”王教谕当即表明一切都是误会。
此时,闻香已经从恶臭中缓过劲来,又有无为道人撑腰,她立即踢爆陆巡检:“哪里是误会?就是这位大人说要查封的。”
“我都已经说这个铺子是长青观的,他就是不信,我让他去核实,他也不去,非要查封,他查封就算了,还把铺子全砸了,呜呜--。”
“我们拦着不让他砸,他就叫这群人暴打我们,呜呜--”
“还把我的猫儿和鸟儿都打了。”
“他还说无为道长是冒牌货。”
闻香一边指着陆巡检,一边梨花带雨地痛诉他刚才的暴行,配合她一手的鲜血,十分有说服力。
无为道人眯起了阴鸷的双眼,森然道:“是谁说贫道是冒牌的?”
众人包括陆巡检连忙惊慌摇头,纷纷摆手否定:“不是我,我没有。”
无为道人不理这群小兵,掉头就朝王教谕开炮:“王教谕,你看看这一地的狼狈,再看看这位姑娘的手,你敢说是误会?”
王教谕一脸的尴尬,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更无耻的话,只是厉声喝道:
“陆巡检,还不快点向高功大人和无为道长磕头、赔礼道歉。”
“是、是。”
此时,陆巡检哪里还有刚才那嚣张样子,他和他那群手下“哗啦啦”地跪了一地,对着老道人和无为道人就磕头道歉起来。
“哼,向贫道道歉有什么用,难道不应该向被你们暴打的这位姑娘和那小兄弟道歉吗?”无为道人得寸进尺。
向高功和无为道人道歉,陆巡检没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但向一个丫头片子和毛头小子道歉?陆巡检敢怒不敢言。
形势逼人强,而且王教谕也不出声,他不得不含血接下这一记侮辱,也给闻香和土孙赔礼道歉。
陆巡检还以为磕完头、受完侮辱就完事了,谁知道无为道人根本就没打算息事宁人,他想搞场大的:
“陆巡检是吧?谁让你来这里挑衅的?说出幕后主使,贫道便放你一马。”
陆巡检脸上一片惨然,颓然倒地:他如何敢说是李县丞指示的?
见无为道人步步紧逼,王教谕连忙朝高功又是鞠躬又是行礼:“高功大人,念在陆巡检是初犯,您就饶过他这一次吧。”
高功沉默不语:我倒是想算了,但某人不肯啊,我又有什么办法?要怪就怪之前答应得太痛快,没想到这个家伙的俗世的骚扰来得这么快,现在好了,再苦再累也得干呐。
高功长叹一声道:“贫道就不去见顾知县了,请王教谕回去禀告顾知县,如果事情不能圆满解决,长青观将上报永乐宫处置。”
这下,别说陆巡检要瘫软在地,就连王教谕都想倒地不起,他狠狠地瞪了陆巡检一眼:你丫的死定了!
又恭恭敬敬地对高功和无为道人行一个礼:“是,小人马上回去汇报,请高功大人稍作休息。”
王教谕行礼完毕当即甩手走人:他再也不要管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了。
见王教谕独自走了,陆巡检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无为道人。
无为道人可没兴趣看这些废物:“你们还不滚,等什么?”
陆巡检如获大赦,带着一群伤兵也连滚带爬跑了。
等碍事的人都滚了,无为道人当即请高功到西间稍作休息,又冷声冷语命令闻香在东屋等他。
当无为道人推门进来的时候,举着一只伤手的闻香正在自己的西厢房翻箱倒柜。
“叫你在东屋等我,怎么又不听?”
“我要找布条包裹伤口啊。”
无为道人把手中的药盒放在桌子上,没好气道:“快过来,我帮你包扎。”
“你有药箱?早说啊,”闻香连忙过来。
闻香好不容易养得白嫩一点的手多了几个血口子,掌心伤处还夹杂着一些碎瓷片,看起来格外的血肉淋漓。
看着眼前血淋淋的手,无为道人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痛吗?”
“痛啊--”闻香一脸的可怜兮兮。
无为道人默不作声,他把闻香按坐在凳子上,又拽着她的手仔细认真地把混在伤口里面的小碎瓷片一一挑出来,再敷上金创药。
闻香当即一阵惨叫。
无为道人死死地拽住她想要抽回的手,黑脸道:“知道痛了?痛死你也是活该。”
“干嘛那么凶?人家都受伤了。”闻香很是委屈。
“我走之前说什么了?我是不是叫你不要反抗?”
听到无为道人有兴师问罪之意,闻香便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眼珠子骨碌骨碌地到处乱转,嘴里还期期艾艾道:“我…我…没反抗啊。”
“你没反抗人家能往你嘴巴里塞汗巾子?”无为道人一脸的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