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院巷子溜出来后,无为道人兜了好几个圈子直到确认没人跟踪自己,才匆匆来到约定的一处房子面前。
他先是敲了一下,停下,又敲两下,再停下,又连续敲四下。
门内随即有人出声:“谁啊?”
“风里来。”
“你找谁?”
“雨里去。”
门当即“咯吱”一声开了半边,等无为道人一挤进去,门立即又被关上。
守门人引无为道人到一处半敞开的门前即离开。
无为道人敲了一下门随即走进去又反手掩上门,里面一个背对着他的中年人马上转过身来。
无为道人立定,轻叫一声:“徐叔。”
那个中年人一脸不可置信的激动,他急走几步一把抓住了无为道人的手臂,哽咽了半天才喑哑道:“小主人,老奴终于又能见到你了。”
“徐叔,你辛苦了。”
“不,老奴一点都不辛苦,倒是小主人你受罪了。”老徐激动万分,他睁大了眼睛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身材颀长,肩宽膀圆、腰挺背直,端正刚强的脸庞上,一双剑眉星目熠熠生辉。
三年不见,记忆中那个面目阴沉又桀骜不驯的瘦弱少年已经消失,眼前是一个沉稳中透着坚毅的健壮青年。
老徐不禁轻叹道:“你长大了。”
两人叙了半天的旧,等老徐冷静下来后,双方终于开始谈正事。
“徐叔,现在府里是什么情况?”
“老爷依然一心修道,现在管事的还是二夫人。”
“我那个二弟呢?”
“那小子天天眠花宿柳、撩鸡逗狗,不然就是和他那群狐朋狗友附庸风雅。”
“二夫人就看着他儿子这样?没任何举动?”
“二夫人的举动就是年年递折子给宗人府,不过宗人府都驳回了,小主人你现在回去正合适。”
“我的身份还是道士,除非三清山放人,不然我回不去。”
“老主人说了,只要你同意回去,三清山那边他来解决。”
“不,三清山我自己想办法,我要光明正大地回去。”
“小主人,老奴担心时间拖得越长变数就越多。”老徐不理解无为道人的执着,在他看来当然是快马加鞭回去抢位置重要。
“不,我一定要他无话可说。”无为道人冷然道。
“唉,你和小姐一样都是脾气太倔了。”老徐透过眼前倔强的脸庞仿佛又看到了小姐熟悉的眉眼,他心中一痛:可怜的小姐,可恨那天我不在你身边,不然…
听到老徐提起母亲,无为道人的脸阴沉了下来,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半晌才道:“放心吧,徐叔,你不会等太久的。”
“小主人,你真的不跟老奴回京吗?”老徐一脸的遗憾。
“我先不回去,有个事情你去办……”
“是。小主人,老奴一接到书信就赶过来,来得太匆忙,只来得及带了五名死士,就让他们全部留下来听差遣吧。”
“五个太多,不要打草惊蛇,只留一个就行了。”
“老奴担心你的安危。”
“只要我不显露出回京的意思,就不会有危险,人太多反而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好,那就让吴大留下来。”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无为道人才起身离开,老徐虽然依依不舍,但他终归是忍住了想要送人出门的意愿。
静静目送无为道人身影远去,老徐再次对一旁的守门人训话:“吴大,五人中你跟着我的时间最长,我对你的期望也最大,你一定要保证主人的安全。”
“是,除非我死,谁都不能伤害主人。”
老徐眼神一凛:“就算你死,也不能让主人受伤。”
“是。”
第二日,闻香一大早就离开了东华客栈,赶着骡车急匆匆往闻家村去,在百花巷的铺子开张之前,她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
刚出城,闻香就看到了无为道人,他牵着一匹马正站在路边,似乎是在等候谁。
在初升的朝阳照射下,无为道人浑身光芒万丈,差点没闪瞎闻香的狗眼。
“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送你回闻家村。”
闻香的心顿时漏跳一拍,她就像做贼一样,连忙偷眼环顾四周,好在早晨进出城的人并不多,并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见闻香的骡车过来,无为道人拉住缰绳便转身上马,他一边策动马儿缓缓地走在骡车旁,一边问道:“你贼眉鼠眼的,看什么?”
闻香当即瞪大了眼睛:“谁贼眉鼠眼了?”
无为道人昂头挺胸走在边上:“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
“我正大光明得很。”闻香色厉内荏。
看着无为道人得意洋洋地一马当先,她气得牙根痒痒的,真想一拳把他得意的笑容打掉。
这家伙是怎么把撩女的事情做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他就没有一点点罪恶感吗?
还是说,这都是我的错觉吗?其实他是一名道心坚定的君子?
闻香一路都在“是”与“不是”中纠结,直到回到村口,直到无为道人策马离去,她都没想出一个之所以然来。
罢了、罢了,闻香决定还是不要庸人自扰了,当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对于闻香来说,如果说闻家村有哪个人值得提携,抛开亲疏有别不说,毫无疑问,土孙稳居第一位,他单纯、老实、得力、能干,似乎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气。
当然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土孙也有自身的不足和缺点,比如说,不懂得变通、不愿意占别人的便宜。
不随便占别人的便宜,这固然是一种良好的品德,但太过坚持己见就是死脑筋和迂腐了,顽固派分子就不太讨人喜欢。
另外,土孙的出身也决定了他的眼界高度和能力范围不会太高和太广。
现阶段来说,正适合闻香使用,她是绝对不会放过这种任劳任怨的“人才”的,无论如何都要把土孙招揽到麾下。
回到闻家村的第二天,闻香便带上大王直奔土孙的茅草破屋,不巧,居然扑了一个空。
一人一猫生生等了一天,中途还溜回家吃饭补给,直到夕阳西下才见着背着箩筐回来的土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