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农户来说,春耕确实很重要。
闻香这话说得闻信不得不同意,只好再次拜托无为道人帮忙照顾他们兄妹俩,两人商定若有意外情况一定及时送信回闻家村。
临走,闻信又自怀中掏出五两银子:“二妹,大哥来得匆忙,身上只带了这么点钱,你都拿着,该花的就花,别省钱。”
“不用了,大哥,我们有钱的。”闻香感谢闻信大哥的好意。
“你们能有什么钱?叫你拿着,你就拿着,我走了。”闻信大哥不由分说就把钱硬塞给闻香,转身就大踏步离开。
“哎,大哥---”
闻香握着银子追了几步,无奈闻信大哥头也不回,一下子就走远,她只好停下脚步。
虽然不需要银钱,但闻信饱含心意的举动,还是让闻香在这个寒冷异常的初春感到一丝丝的暖意。
生活的残酷刚刚才向闻香兄妹俩露出獠牙,兄弟之间的守望相助、亲戚之间的雪中送炭,又让闻香感慨万千。
一开始,闻香是把自己当外人的,但在日久年深的滴水相处中,她很快就与闻道兄妹情深了。
后来,在与闻仲一家的交往中,她也逐渐感受到亲情的温馨,当然个别难缠分子外。
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亲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样慢慢地在心田中滋生、与日俱增。
闻道的这场病来势汹汹,闻香已经做好了奋战十天半个月的准备。
但不知道是因为马上采取的应对措施有效,还是送医及时,这场开头声势浩大的伤风,才刚攀上高峰就匆匆落下帷幕。
在连续高烧两天后,第二天的傍晚,闻道的高热退去,人也恢复了神志,不过身体还非常虚弱,整个人恹恹的,吃什么都没有胃口。
闻香只好给他开小灶,精心烹制葱姜小白粥,让大哥慢慢恢复。
张医师巡视后,重新开了一个荆芥穗、薄荷、防风、柴胡、紫苏叶的方子。
这样又喝了三天,第五天早上,闻道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在得知杏和堂一天一两银子的住宿费后,他再也躺不住了,一直叫嚷着要走。
“哥,你急什么,等身体再恢复一点再说。”
“我已经大好了,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没好彻底嘛。”
“我真没事了,咱们走吧。”闻道坚持要离开。
闻香苦劝无果,最后还是无为道人提出一个折中的建议:离开杏和堂,随便找一个客栈住几天,再喝几天药,若真无大碍了,再回闻家村。
见闻道还在犹豫,他继续劝道:“闻兄弟,住客栈又花不了多少钱,还是再休养两天的好,勉强一路奔波回闻家村,万一路上再次受凉,那就前功尽弃了,之前的十两银子也白花了。”
闻道低着头、沉默了一小会,有气无力地同意了。
三人离开杏和堂后,便在附近找了一个客栈住了下来。
这几天,无为道人和闻香便陪着闻道一直待在客栈,除了吃药、睡觉,只有偶尔在院子里走一走。
大王在消失了五天后,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兄妹俩面前,这吓了闻香一跳。
这几天,她只顾着担忧大哥,一点都没想起大王来,幸好它自己还懂得找人。
对于大王的神秘消失、又悄然出现,以及蹲坐在他床头巡视领域这个情况,闻道没有丝毫反应。
自清醒过来后,他的精神一直萎靡不振,整个人暮气沉沉,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闻香敏锐察觉,大哥在经过焦虑、低沉、失落、愤怒、惆怅、迷茫一连串的情感折磨后,似乎一切趋于缄默。
对此,她忧心不已,却一时没什么好的法子。
这一日,闻香再去杏和堂取药,一进药堂就碰见孙司土,他正在往外走,两人同时看到了对方。
“咦,闻丫头,你怎么在这里?”
“司土大人。”
闻道兄妹俩和孙司土早已经熟络,闻香便把大哥生病的情况大略说一说。
“原来是这样,那你哥现在情况怎么样?”孙司土关切问道。
“我哥已经退烧了,现在正在东华客栈休养。”
“哦,那就好、那就好。”
其实,孙司土对闻道十分中意,觉得这个小伙子既能干事又识趣,而且借着“番薯”这股东风,他顺利晋升到正九品主簿。
故此,如果有机会的话,孙司土也想回报一下对方。
原本,他以为同知大人和知县大人会把闻道立为“典型”,因此向闻道透露了“攒典”职位补缺一事。
没想到闻族长竟然横插一杠,硬是把这个板上钉钉的“攒典”抢了去。
对此,孙司土深感遗憾、深表同情,毕竟如果有闻道这个得力下属的话,他能省事不少。
现在来了这么一个“关系党”,不管是以后的相处,还是日常工作,总是不如闻道的好。
但除了惋惜以外,他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只是叮嘱闻香照顾好病人便走了。
闻香在杏和堂再次买了三天的中药才回客栈,谁知竟再次看见孙司土,他正提着一盒点心站在东华客栈门口。
“司土大人?”
“嗯,刚巧经过这里,方便的话,我就去看看你大哥。”
“多谢司土大人,您有心了,大哥看见您的话肯定很高兴。”闻香领着孙司土进了客栈后院。
“哥,你看谁来了?”
在一处偏僻的厢房内,孙司土见到了神思恍惚、面容憔悴的闻道。
闻道机械地转过头来,看见一脸震惊的孙司土,他的眼珠缓慢动了一下,无神的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
他一边喃喃叫着“司土大人”,一边挣扎着要坐起来。
“闻小弟,你怎么、怎么……”
被闻道颓废的样子惊到,孙司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见闻道要起身,连忙上前按住他:“别起来、别起来,躺着、躺着说话好了。”
看见昔日神采飞扬的闻道,如今躺在床上、面如死灰,仿佛经受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孙司土还有什么明白的,喟然长叹道:“唉---,闻小弟,你这又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