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二人一边游山玩水,一边朝着平度方向去。一座城走向另一座城,这一行倒是轻松,并未遇到什么妖魔,也没有再受伤。在快接**都时,二人同心有灵犀的孟玉堂在路上相遇了。心细如发的孟玉堂立刻发现二人之间微妙的变化,却也没有道破。
就在这时,苏娴手里拿着几个包子蹦到了三人面前。原来她没有焚经阁,而是直接去了平都孟家。她知道只要找到孟玉堂,就能找到冯、玉二人。孟玉堂原本想在平都多逗留几日,陪母亲参加各门派十年一次的比武大会。无奈苏娴整日的劝说孟玉堂离开,孟母一早便猜出了苏娴的身份,错以为两个年轻人擦出了火花,能通焚经阁结了儿女亲家,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便也催着孟玉堂离开。孟玉堂自是分外惦念那一跑一追的二人,立刻同苏娴上路,一时不知该去向何方,便只能朝着善乐坊而去。
冯阿牛百般劝导,苏娴依旧死活都不肯回家。孟玉堂这一次确是出言替她售罄,想要她留下。冯、玉二人立刻明白原由,冯阿牛脸皮厚,没什么变化,直把玉如烟羞的径自一个人走在前面。
孟玉堂笑道:“玉儿,你可是害病了,为何脸那般红?”
想不到玉如烟听到他这样说,直接飞走了。
苏娴皱眉道:“阿牛哥,玉姐姐怎么了?”
“许是见到你太激动了。”
孟玉堂笑道:“冯兄,我们去哪里?”
“玉儿新伤旧伤没断过,本想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休息一阵子,又怕你找不到我们焦急,这才要去平都。”
苏娴道:“阿牛哥还真是自恋,玉堂哥哥焦急的又不是你。”
“我们是患难与共,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当然也是紧张我的。”
孟玉堂道:“我自然是担心你们俩的,一个跑,一个追,身上还都带着伤,若死在了妖域,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呸呸呸,玉堂你这乌鸦嘴。”
孟玉堂转移话题道:“既然你不知道要去哪里,就去绝响谷吧。”
“绝响谷?说说看。”
“绝响谷顾名思义是个山谷,说话声音稍微大了就会有回响,因而得名绝响谷。谷中四季如春,鲜花盛开,百姓多吃野物山菌,山中有一种果子酿造的冷酒也是人间绝味。”
“说的我口水都快留出来了。”见玉如烟飞回来了,冯阿牛就道:“我们坐羽舟去吧。”
羽舟之上,孟玉堂道:“一直想提确忘了,你既然不送我寒冰剑这样的稀世宝剑,莫若就将这羽舟送给我吧?”
“玉堂,你何等家世之人,怎么还惦记我一个村夫的东西了?”
“那我要同玉儿一样的铃铛,你身上好像还有一枚。”
苏娴也道:“我也要,阿牛哥当真的厚此薄彼,什么好东西都只给玉姐姐。”
“我们二人都有人追杀,用它来躲避追踪,你俩要它做什么?”
玉如烟道:“玉堂,我这铃铛也不过遮遮气味,哄哄小孩子。他的铃铛可是不一般,像是上古的法器。”
“哦,那还不快拿出来。”
三个人同时去挠冯阿牛痒痒,羽舟开始剧烈晃动,几个人险些掉下去。冯阿牛求饶道:“玉堂,羽舟送给你了。苏苏,我身上也只有这个了。”
冯阿牛拿出一支毛笔递给苏苏。
“本想在你生辰之日送给你,现在便给你吧。你现在法力低微,还用不了它,先收好了。”
苏娴眉开眼笑,孟玉堂一脸笑意,心中却有一抹怅然若失。
几个人在城外的山林里落下,再步行下山入城。绝响谷虽在谷底,确地势广阔,城池规模同西施城不相上下。走在城中越过城墙屋宇看得到高耸入天,郁郁葱葱,连绵不断的山峰,如行走在风景秀丽的画中。
城池内的屋宇建筑同其他地方大同小异,只是里面的人更朴素自然些。因为要长住,孟玉堂便租下了一处五进的院落,总归五鬼宗送的钱财怕是一辈子都花不完,留着也无用。
几个人对房子很是满意,房子后面有条宽广的河流,河对岸就是层层叠叠的山峰,空气清新,景色怡人。
刚搬进来,偌大的院子什么都没有,更没有吃食。四个人来到城中最大的酒楼,点了几个招牌菜和久负盛名的果子冷酒。那山珍的美味,冷酒的醇香,让几个人赞不绝口,不觉就喝的有点多了。几个人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听着楼下人闲聊东家长,西家短。
“听说了吗?李大朗又要续弦了?”
“总有那贪财不怕死的,狠心将闺女嫁过去。”
“前边死了三个夫人了,城主都不管的吗?”
“是死是活都说不清楚,怎么管呀?”
“我听说,是那几个夫人嫌弃李大朗太丑,偷了人,被捉奸在床,活活给打死了。”
“我怎么听说是卷了李大朗的钱,同人跑了呀。”
“这些不知廉耻的女子怎么就都让李大朗摊上了呢?”
“那李家大朗虽生的丑了些,人还是不错的,家底又丰厚。”
有一个醉汉嘘声道:“也有人说是有妖精作祟。”
“什么妖精作祟,你见过几个妖精啊?李家二郎的媳妇嫁进去三年了,不是好好地,如今都快临盆了。”
“李家二郎的媳妇我见过,那模样比翠景怨的花魁还漂亮。”
苏娴刚站起来,手上就挨了冯阿牛一筷子。
“坐下,不许去打听。”
“身为天师,有妖魔你们都不管的吗?”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妖魔,若这些七长八短的闲话都要过问,我们不是要累死。”
“就是因为你这样想,才有那么多漏网的妖魔,你不知已纵容了多少妖魔了?”
“你问问玉堂,因为这些东家长西家短,我们管了多少闲事,有一次还被人乱棍赶出了门。”
苏娴瞪大眼睛,一脸要听细节的表情。
孟玉堂低头吃肉,头也不抬道:“被乱棍打出来的是你,我和玉儿可没有。”
“还不是因为你们俩同情心泛滥,听说人家有妖魔,非让我装成道士去给人降魔。结果呢,不过是那男的偷藏了私房钱。”
“我们让你去查明真相,谁让你去挑拨人家夫妇感情?”
“苏苏,天地万物自有规律,作为天师,我们撞见妖魔的几率已经很大了,就不要再自寻烦恼了。我们三个伤才刚刚好,你有没有点同情心?”
苏娴眨巴眨巴眼睛道:“你可知道那李大郎住在何处?”
“不会是我们隔壁吧?”
苏娴点了点头,拎着个酒壶,蹦蹦跳跳的下了楼。先是给每个人添满酒,自来熟道:“小女子苏苏初到贵宝地,什么都不懂,想向各位哥哥们请教请教。”
“小娘子,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说。”
苏娴又为他们添了一遍酒,还让小二上了两个小菜。
“我爹爹即将要致仕,想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颐养天年。我同我的两个哥哥无意间来到此地,发现这里山清水秀,景色怡人,人也质朴和善。便在城南租了一处宅院,算是先替我爹爹体验一番。”
“姑娘眼光不错,城南风景最是秀丽,坐船顺流而下,绕山峰而行,直如行走在仙境之中。”
“城南的宅院,莫不是……可是挨着李府的那一处空的宅院?”
“我们刚来几日,隔壁住着什么人家还不知道,所谓远亲不如近邻,正想着上门拜访,确发愁不知带些什么礼物好?”
几个人喝的有点多,完全不记得之前说的那些话了。
“李家是城里有名的大户,李家姥爷同城主关系匪浅,自是有见识的,寻常俗物不一定入得了眼。”
“姑娘既然来自平都,总有些新奇玩意吧?”
“不知那李老爷官身几品,可有什么喜好?”
“我们这山里当官儿有何出路?那李家是远近闻名的养蚕大户,纺出来的绸缎是供奉京城的。”
“原来如此。”
“小娘子,你可是刚刚偷听到我们说李大朗要续弦,动了什么心思呀?”
“这位哥哥说笑了,我年纪尚小,婚嫁之事自然有父母做主。我还有一事要问几位大哥。如今诺大的院落只有我们兄妹几人住,连个洒扫的奴仆都没有,正发愁呢。”
“你们那院落呀,好是好呀,就是没人敢住呀。”
“喂,呆子,胡说什么呢。”
“姑娘,租金很低吧?”
“确实很划算。”
忽然一个人压低声音道:“姑娘,听说呀,十几年前住在那里的一户人家都死绝了,那房子就一直空着。几个月前,搬了一户人家过去,一个月前也死绝了,如今没人敢住在那里。”
“啊!那我可要同我兄长说说,赶紧换换才行。”
“哎,小娘子,怎么说走就走了,再坐坐呀……”
苏娴看着冯阿牛,扬起下巴,一脸求表扬的表情。
“你这一身打扮,哪有一点官宦人家小姐的样子,也就是那几个人喝多了,才同你说那么多。”
“想听阿牛哥夸一次还真是难。”
冯阿牛掐了掐她肉嘟嘟的小脸,夸道:“小丫头长大了,能帮上忙了。”
结了账,四个人慢悠悠的走回住处,竟生了偷的浮生半日游之感,好生惬意。玉如烟又拿出一粒药递给孟玉堂。
孟玉堂挤眉弄眼笑道:“玉儿日日喂我药,难不成是嫌我身子不好,拖累了你们?”
“你若不想要,还不快还给我。”
孟玉堂立刻吞下药。
冯阿牛摇头道:“玉堂真是不识好歹,我和苏苏都没这等待遇。”
“就是,玉姐姐真偏心。”
“你个小丫头天生仙体,还需要吃什么?”
“玉儿,难不成我吃了这药能升仙?”
“至少可以锻造强悍肉身,玉堂是个有福缘之人,若哪一日飞升,这身体可助你抵抗天劫。”
玉如烟沏了一壶茶,放在院外花架下。几个人稍作休息,也不过片刻,竟觉得有些无聊,又开始练习剑阵。
苏娴不满道:“为何你们不带我?”
孟玉堂道:“我们这是剑阵,苏苏,你会用剑吗?”
冯阿牛道:“焚经阁用的武器都是诸如棋子,毛笔,戒尺之类的,她爹爹用的是经卷,都是些花架子,打起架来就要落荒而逃。”
“哼,你莫要小巧我焚经阁,我爹爹、叔父和几位哥哥都是相当厉害的,我现在就好好修炼,早晚打得过你们。”
玉如烟道:“嗯,苏苏如此聪慧,一定能成。你打算何时开始修炼?”
苏娴撇撇嘴,赌气不服道:“我现在就开始修炼。”
她拿着新得的天鼠笔,胡乱舞了一通,也不过一刻钟,又开始偷懒,躲在花架下喝茶,吃糕点。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了吵闹声,先时声音不大,渐渐的有一个老妪的声音越来越尖锐,整个山谷都回荡着她的骂声。
苏娴摸出一张隐身咒道:“阿牛哥,我去看看。”
“隐身咒,稍微法力高的就能看出破绽,你还是老实在下边呆着吧。”
苏娴不理他,隐身咒贴在额间,趴在墙上往下望。
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妪道:“说我女儿不守妇道,可有证据?”
一个管家打扮,头圆无发,五官细小的聚在头中间,矮身圆肚的男子道:“亲家母,捉奸在床,你让我们怎么给你证据?您小点声,您不在乎您女儿的名声,我们李府可还要脸面的。”
老太太伤心欲绝,哭诉道:“几个月前,我女儿回家之时,还欣喜的告诉我,她怀了大郎的孩子,算算日子,现在就快要临盆了。你说我闺女大着肚子被你们捉奸在床,并与人私奔,你让我如何相信?”
“哼,这是怕孩子落了地看出来像谁,才卷了钱跑的。”
“你血口喷人,你们接连死了两个大娘子,谁知道你们捂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管家身后站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容貌清秀,看着也快要临盆了。老太太抓住她的手道:“大娘子,我知道你的为人,我只信你说的,我的素画真的与人私奔了吗?”
秦娘子难为道:“大娘,事到如今,您就宽宽心,别再闹了。”
管家道:“你还是听我们大娘子的吧,我家姥爷同县老爷的关系你也是知道的。闹到衙门里去,没你什么好果子吃。”
“闹到哪里我老太婆也不怕。”
“你是不怕,你不怕耽误你儿子的功名吗?”
一个矮胖男子从屋内走了出来,同样的头圆无发,五官细小的聚在头中间,矮身圆肚。老太太看到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亲家母,我大哥因为大嫂的事悲痛成疾,你确日日来闹。难道要全城人都知道你女儿是因为什么逃走的吗?”
“我,我女儿绝不会与人私通。”
“养女不教,与人私通,你这个做娘的竟然还有脸上门闹事。”
“你,你,我女儿一定是被你们害死了。”
李二郎向前一步,老太太又是一个寒颤,慌张后退。老太太身后一直站着不做声书生打扮的少年道:“娘,你就不要再闹了,还嫌不丢人吗?”
管家道:“总算有个懂事理的。张家大郎,你可要管好你的老娘,不要没事就到我们府上闹。知道的是她爱女心切,不知道的以为她来讹钱的。”
李二郎手扶到石桌上,并未太用力,石桌子碎裂成多块,他拿起一块放到嘴里,嚼了几下咽下去了。
“你。”老太太还要还嘴,看到凶神恶煞的李二郎竟将石头吞了下去,立刻吓得没了下文。
秦娘子命下人备了些金银细软送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看着手中的东西,再看秦娘子隐忍的脸,以及儿子的屈辱愤怒,眼泪扑簌簌留下,转身随着儿子离开了。
李二郎抬头看了看院墙,苏娴下意识的摸了摸额上的符咒,跳下来大口喘气道:“那几个喝酒的人不是说他们随和吗?我怎么见了李二郎大气都不敢喘。”
苏娴还没摘掉头上的符咒,三个人看不到她,只听到她的声音,忽远忽近的,显然是在走来走去。
“玉姐姐,你信我,李家一定有问题。”
“你看到了什么?”
“那李二郎轻轻一碰,石桌子就碎了。”
“胸口碎大石,若要再喷喷火,就可以街头卖艺去了。”
“阿牛哥,那你怎么解释他把那石头吃了?”
“障眼法而已。”
冯阿牛转身进了屋子,看不到人的苏娴在身后轻声道:“养蚕大户学戏法做什么?”
不多时,冯阿牛手里拖着一盒玉如烟做的糕点走了出来,刚好同苏娴撞了个满怀。
“大小姐,赶紧把你的符咒摘了,你不是要去拜访邻居吗?”
苏娴立刻摘了符咒,既兴奋且有几份害怕的跟在冯阿牛身后。两个人就这样草率的敲开了李府的大门。看门的听说是隔壁刚搬进来的邻居,倒也痛快,直接进去通报。不多时就带着他们进了前院的正屋。
李二郎同秦娘子一同出来相迎。
冯阿牛道:“突然造访实在冒失,还请主人家见谅。”
李二郎脸色不是很好看,道:“不知贵客登门所谓何事?”
“在下孟玉朗,来自平都,几日前无意间来到贵宝地,发现这里山清水秀,景色怡人,百姓安居乐业,和善质朴,便租了隔壁的宅院,想要逗留一段时日。所谓远亲不如近邻,以后难免有些地方要打扰到贵府,故而登门拜访。这是我家娘子做的一点糕点,不成敬意。”
李二郎不冷不热的问道:“不知孟公子何处高就啊?”
“在下尚未入仕,家父忝居户部尚书。”
“像孟公子这样的家世,怎会选择不入仕?
“在下行二,家兄为户部侍郎,家父年事已高,即将致仕,身为小儿,在下更愿意长伴父母左右。我们老家遭了洪水,如今已是无乡可归。这次出来就是要为父亲找一处宝地,颐养天年。这绝响谷真真是让在下不能再满意,遂租了隔壁的宅院,希望以后我们两家能和睦相处。”
“孟公子一个人来此地吗?”
“还有我家娘子,三弟,以及我这个小妹妹。”
“小女子孟玉娴见过李员外。”
李二郎看了一眼自家娘子,秦娘子马上道:“想必孟公子已知道,我们家世代养蚕为生。一年三蚕,栽桑、养蚕、缫丝和织帛琐碎繁忙,所以平日里人来人往,难免时长的有吵闹之声,希望不会打扰了几位贵邻。”
“哪里哪里,我家娘子最喜织锦绣工一道,以后你们可以多多交流交流。”
“孟公子初来乍到,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还请千万不要客气。”
“多谢大娘子美意,时间也不早了,就不叨扰了。”
李二朗道:“改日定登门拜访,慢走不送。”
冯、苏二人出门后,苏娴问:“玉姐姐会织锦绣工吗?”
“应该,会吧!”
“二哥,你知道户部是管什么的吗?”
“不晓得,大概是管银钱的吧?”
“那你可知尚书和侍郎是几品官?”
“很大的官吗?”
苏娴鄙视道:“李老爷同城主交往颇深,轻易就能打探到京畿大臣的名讳。你自己也说了,咱们这身打扮不像官宦人家的子女。你说话前不打腹稿的吗?”
两个人默契的立刻往西市方向走,卖了许多衣服物事,才匆匆往家走。回到家后,只见到玉如烟一个人坐在花架下等他们。
“玉堂呢?”
“见你们迟迟不归,玉堂有些担心,一个人去了隔壁。”
冯玉堂转身就走,同刚回来的孟玉堂撞了个额碰额。
孟玉堂摸着额头道:“二哥,你这是急着去哪里?二嫂可是寻了你半日,担心的很啊。”
冯阿牛这才看到孟玉堂身后跟着李府的管家,他身后的奴仆手里拿着锄头等几样农具。
“我同妹妹去了趟集市,你又去叨扰李府了?”
“见你半日未归,嫂嫂命我去寻你,谁知去时你已经离开了。嫂嫂说要把院中的空地开为花田,我顺便跟管家借了些工具。”
玉如烟替李管家斟了杯茶,笑道:“连番叨扰,还请李管家喝杯茶,坐下歇息片刻再走。”
“娘子客气了。我家二少爷不善言辞,实是个面冷心热之人,以后俩家要多走动走动。”李管家四处看了看道:“府上怎么一个奴仆都没有?”
玉如烟笑道:“昨日匆忙搬进来,莫说是奴仆,如今当得上家徒四壁,连个顺手的物件都没有。”
“想要得心应手的奴仆也不容易,若娘子放心,这件事就交给小老儿我吧。”
“那自然是最好的,只是怕太麻烦您了。”
“无妨,无妨,远亲不如近邻,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那实在是太感谢了,这是我自酿的一些酒,希望不要嫌弃。”
李管家也不客气,带了酒离开了。
冯阿牛笑嘻嘻问道:“三弟,你是如何蒙混过去的?”
孟玉堂白了他一眼道:“玉儿说你一定照着苏苏白日里的谎话添油加醋胡说一通。嘱咐我过去后,多听,少说话。我敲开门时,那管家唤我三郎,我也就猜出个大概了。”
“果然知我心者非玉堂和玉儿了。”
“只是没成想,我多了个户部尚书的爹爹和户部侍郎的兄长,怕是整个户部都是我家的亲戚。”
冯阿牛干咳两声,问玉如烟。
“玉儿,你看这几身衣服可好看?”
孟玉堂道:“我已经让阿花通知我母亲,看看能不能稍微补救一番。”
冯阿牛猛地抱了抱孟玉堂道:“玉堂,你简直就是我的救星。”
苏娴道:“二嫂嫂,晚上我们吃什么呀,我都闻到香味了。”
玉如烟轻敲她的脑袋道:“进来帮忙把饭菜端出去。”
第二日,几个人换了衣服,俊男美女自带贵气,稍作打扮就可以假乱真了。用过早膳没多久,有人来叩门。苏娴去开门,李二郎、秦娘子以及李管家带着一众奴仆鱼贯而入。他们进到内院时,正看到冯阿牛扶着带着面纱的玉如烟走出房门。孟玉堂在花架下的桌子上练习书法,写的是: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李管家赞叹道:“字如其人,当真是飘若浮云,矫若惊龙,此蝉非彼蚕啊!”
“李管家过奖了。”
冯阿牛将李二郎等人引入屋内,玉如烟同苏娴为客人奉上茶。秦娘子有孕在身,玉如烟给她倒了一碗梅子汤。
秦娘子道:“这里虽四季如春,如今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妹妹怎么还带着面纱?”
冯阿牛道:“我家娘子体弱了些,见了不洁之物总会病上几天,所以终日带着面纱,这次出来,也想着带她到山清水秀之地好好养养身子。”
李二郎道:“仓促之间只找到了这么几个人,孟公子先使唤着,若府上有什么饮宴,人手不足之时,可同李管家讲,他会安排人来帮忙。若用的不趁手,寻到好的了,也可换掉。”
李二郎这番话像极了演练多次,背诵下来的,语气不咸不淡。他见秦娘子多喝了一碗梅子汤,便道:“娘子似乎很喜欢这梅子汤?”
秦娘子道:“妹妹好巧的手,普通的一碗梅子汤都做的异于常人。”
“姐姐若喜欢,我多做一些,让人送过去。”
“那我便不客气了。”
苏娴道:“大娘子可千万不要跟我们客气,这梅子汤太过简单,我二嫂可是做得一手好菜肴,酿的酒也是一绝。”
李管家道:“这点我可以作证,昨日大娘子送我的酒,我尝了,竟不比我们的冷酒逊色。”
“没想到官家夫人还会做这些。”
“我不过是闲来打发时间,哪里有他们说的这般神乎其技。以后织锦刺绣,我还要多跟大娘子讨教讨教。”
李二郎依旧背书般道:“今日家中事多,就不多叨扰了。”
冯阿牛几人送客出门,平地里忽然刮起一阵邪魅的风,玉如烟脸上的面纱被风吹的掀开来。李家众人看到了玉如烟的容颜,各个面露惊色,李二郎更是一脸垂涎,竟是站在原地,迟迟不肯走。
李家众人离开后,玉如烟核对李管家留下的名册,即刻开始安排各人的活计。年纪最长的王管家带着几个小厮按照玉如烟拟出来的单子去采买东西,新家需要的东西实在太多,也要忙上几日。其余各人各司其职,厨房的立刻去准备甜品及午膳。工匠们按照玉如烟要求新开了个花圃,移来许多稀罕的花卉,花架也做了翻新。一些破旧的物事一并丢掉,新换的东西都由玉如烟亲自过目。孟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焕然一新,清静幽雅中透着勃勃生机。
晚膳后,玉如烟在地上铺了厚厚的几层被子。冯阿牛看着她的倩影,感慨道:“娘子,这几日辛苦你了,这些粗活还是交给为夫吧。”
玉如烟秀眉微蹙,手中被子裹挟着巨力砸向冯阿牛。冯阿牛不闪躲,接住被子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软绵绵的被子上。
“如今这日子才是神仙的日子。吃着玉儿做的菜,酿的酒,看着你忙忙碌碌,费心费力的样子,竟说不出的快乐。”
玉如烟憋着笑,放下帘子,背对着他不再说话。
“美中不足的是还要有一堆小娃娃才好。”
这一下玉如烟彻底不说话了,冯阿牛起身看看她,以为她睡着了,也就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