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娴看着魔界四处的景致,恼怒道:“你为何将我带到这里?”
“你并未说过要去哪里?”
“看来我对你太过客气了。”
苏娴还未来得及惩罚金娘娘,身体便腾空而起,被魔山握在手心。杀也不是,放也不是,费解的望向金娘娘道:“你为何不毁了那枚龙鳞?”
金娘娘也郁闷,每一条龙鱼胸前都有一枚龙鳞,那是她们的命门,毁了龙鳞,她便也烟消云散了,何况那龙鳞之中还有青冥王的精血。之前宋应龙等人并不知道龙鳞的奥秘,只有苏娴知道只要将龙鳞存在自己的元神之中,便可随意召唤金娘娘,拘谨她在身侧,不得自由,还可号令整片海域。
不多时,另外几个人压着神志不清的冷凝竹也回来了。其他几人还好,姜天阳看起来有几分狼狈。侗月妍同江天月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万般心疼。
“母亲莫要担心,不过是些皮外伤而已。”
姜天月哭道:“哥哥,为何只有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其他人都好好的?”
萧天笑道:“自然是法力不精了。”
圣父道:“不知玉如辰练得是什么魔功,似乎人仙妖魔都会受到她魔息侵染驱使,即便我和七炉也多少受到了她魔息的干扰。也只有姜少主和姜兄神脉在身,丝毫不受影响。妖王更是了得,我们几人竟已无人是他的对手了。”
七炉道:“玉如辰控制了蓝翎和冷凝竹后,他二人的魔力竟也同她不相上下,还有几个妖魔亦是如此,那些小妖魔虽有些差距,却也魔力瞬间增加。”
“这或许便是疫魔的玄妙所在,义父,我记得你曾经同疫魔交过手。”
圣父恍然大悟,狠道:“原来是他,他竟然还没有死。”
“也或许疫魔有很多,只是不为人知。义父,当年的疫魔如何,今日玉如辰又如何?”
“当年我赶到时,他已被碧霞重伤。以今日玉如辰的实力来看,已远远超过了当时的疫魔。”
“难道疫魔不只是让人魔化,而是可以让身边人都变成同玉如辰同等魔力的魔头吗?”
“七炉,玉如辰魔力到达何境地了?”
“已快突破天魔之境。”
魔山道:“哼,必是吞了无数的魔晶,才会进境如此之快。”
孟玉堂早将苏娴拉倒了一边,不停地试图安抚并说服她。
“苏苏,你真的不信任我们了吗?”
“我不是不信任你们,我是恨你们?”苏娴忽然暴喝道:“当年焚经阁被灭门,你们三个可有一个人去找过我?我不是你们的开心果,是你们的妹妹吗?你们谁人在乎过我的生死?谁人想过要帮我?”
三人缄默,当年焚经阁被毁之时,玉如烟遇到了魔娃龙儿,带魔娃去了平都后,恰逢孟举教被子规所灭,其后孟玉堂去了单元山,姜天阳跟随玉如烟入了魔界。确实不知焚经阁被毁,也没有去验证苏娴是否死在哪一场灾难中幸存。虽然玉如烟有托耶律星查找过苏娴的下落,苏娴如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信,也便以为她不在了。
“我,我们……”
“玉堂哥哥,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们都有理由。我苏娴不配做你们的朋友,也不值得你们为我做什么。玉如辰确很珍惜我这个她生命中唯一的姐妹,若不是被你们挑拨,我又何须在这里看你们的虚伪嘴脸。”
姜天阳道:“你以为我们不挑拨,遇到危险之时,她便会放过蓝翎,放过你吗?”
苏娴已经不想听他们辩解,干脆道:“说吧,你们想我做什么?”
玉如烟望着被捆魔索困住,犹自在挣扎的蓝翎和冷凝竹,淡淡道:“说出疫魔的秘密,放了金娘娘。”
“凭什么?只要我命令金娘娘,召唤所有海府兵将前来,你们难道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吗?”
孟玉堂道:“苏苏,若玉如辰真的中了粒粟之法,必然会再度被屹川利用。你当真要帮着你的敌人,放纵她变强大吗?”
“何为粒粟之法?”
“屹川自创的一门控术,种在元神之中,随着宿主强大而强大,永远摆脱不了控制。”
苏娴内心波澜起伏,她曾冒着反噬之伤,试图从原神中的经核之内找寻破解控术之法,好让玉如辰和佘宁摆脱无渊和紫涵等人的控制。看似他们成功拜托了无渊的控制,并顺利杀了鹤翁等人。可若真的有所谓的粒粟之法,玉如辰必然仍旧是屹川的棋子,所以鹤翁他们才放任她吞噬疫魔,倾囊相授她如何控制疫魔,进而修炼疫魔,壮大自己的疫魔兵团。玉如辰显然对自己也有所保留,所以才有了刚才惊人的一幕,蓝翎和冷凝竹双双被她控制,且魔力几乎等同于她。可笑她竟还帮助玉如辰找寻控制佘宁的秘法。没想到她步步为营,处处防范,将自己骗的死死的,就差令自己心甘情愿为她赴汤蹈火了。苏娴心中一片冰凉,眼前这些人不断试图唤醒过去的情谊,口口声声说要帮自己,又哪一个不是带着目的的,这世上她唯一还能信任的也只有蓝翎了。她已不是过去的小孩子了,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拢了拢凌乱的碎发,冷冷道:“我帮了你们,你们能为我做什么?”
魔山拦住玉如烟,自己将蓝翎体内的魔息吸走。蓝翎又恢复如常,普通凡人的样子,竟无一丝魔息。
蓝翎开口道:“苏苏,杀了我,杀了我便没有人可以辖制你。”
苏娴眼中带泪道:“这世上也只有你还在乎苏苏,没有你,我亦不知死了多少次,无论如何,我绝不会放弃你。”
“玉如辰背信弃义,我亦不想你为了我,再助纣为虐。”
蓝翎一掌袭向自己的头,被玉如烟瞬间拦下。苏娴扑过去,抱住蓝翎道:“翎哥哥,你不可以死,不要抛下我,不可以,不可以。”
两个人紧紧相拥,痛哭落泪。众仙无不受了感染,尤其那些认识苏娴的仙人,想着她奔走无门,孤立无援,独自一人在虎穴狼窝里周旋,一心要为族人报仇。原本天真烂漫的小仙女,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莫不心神暗淡。姜天阳、孟玉堂惧都心下难过,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她。玉如烟一直是淡淡的,看不出她内心是何波澜。
摩西国王室中人身体奇特,蓝翎如是几番被疫魔控制,只要魔息离体,却依旧没有魔变。可即便如此,苏娴还是万般担心,她不担心蓝翎魔变,而是担忧玉如辰依旧会随时操控蓝翎。她看向玉如烟道:“如果你们能让翎哥哥彻底摆脱玉如辰的控制,并帮我夺回四方神器,我便放了金娘娘,不过,在此之前,不要再轻举妄动,否则我便毁了龙鳞。”
“一言为定。”
“以血为契。”
孟玉堂悲戚道:“苏苏,当真要如此吗?”
“必须要。”
姜天阳就要上前,苏娴摇了摇头,玉如烟非常自觉的走了出来。魔山万分不满,又无可奈何,他也想换回金娘娘的自由身。
不论她如何不信任,孟玉堂都不放弃,要将过去的这个小妹妹拉过来。
“苏苏,无论你是否愿意于我们联手,我们都不会针对你,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会站到你身前。”
苏娴狂笑后道:“为我遮风挡雨吗?玉堂哥哥还是这样天真。”
苏娴知道哪怕拥有整个海域的支持,她也不足以同沙溪教抗衡,尤其如今同玉如辰已然决裂。她虽然恨玉如烟,确知他们无论如何不会于自己为敌。若要报仇,并抢回四方神器,如今,她也只能同仙魔两界联手了。
“焚经阁秘笈确有关于疫魔的记载。当年他们毁了旷古大阵之时,带走了许多经卷,其中就有关于疫魔的。只是有些经卷中都是我苏氏密文,他们无法破解,才苦心孤诣抓我。后来无渊逼迫鹤翁将那几卷关于疫魔的经卷都送给了玉如辰。疫魔自身是个迷,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如何才能更强大。几百年前,它横空出世,助纣为虐。后在西施城被圣母重伤,又被圣父打死。只是它灵体虽被打散,确一息尚存,随便钻入别的生灵体内便可再生。疫魔之所以称之为疫魔,皆因它酷似瘟疫。它的魔息厉害之处在于可以侵扰万物,魔最易入,人妖其次,仙最难受侵袭。当时的疫魔万般羸弱,若要恢复实力,便需要有极其特别的灵体替他蓄养魔息。所以鹤瓮四处找寻灵体异常之人。蓄养疫魔之息的肉身被唤作魔爵,若自身力量不够,又不加以控制,势必会被疫魔夺舍。他们原是要用玉如辰来蓄养魔息,玉如辰不肯就范,便找了身怀巨力的蓝家人做替死鬼,试图蓄养出一只疫魔兵团。无奈,蓝䎃太过虚弱,很快便被疫魔控制,大有冲破束缚之意。玉如辰便杀了蓝䎃,开始算计起翎哥哥。后来,玉如辰让我译出一部分焚经阁的关于疫魔的记载,令我窥到了控制疫魔的方法。玉如辰便将翎哥哥体内的疫魔引到了自己身上,并开始修炼疫魔功。疫魔的每一缕魔息都如一簇小火苗,可以星火燎原。疫魔之息可悄无声息的侵入其他灵体之中,为自己蓄养魔息。而被这些魔爵蓄养强大后的魔息又会流回疫魔身体里,增进其修为。随着它控制的魔爵越多,每一个魔爵自身的魔息越来越大,疫魔自身随之也变得更强大,魔爵亦可再找魔爵,为次等魔爵。所有魔爵无一例外的都在为疫魔蓄养魔息,周而复始,如滚雪球般,挡也挡不住。等到疫魔功大成之时,疫魔直接控制的魔爵也随之力量更强大,甚至可以达到同疫魔同样的战斗力。且战斗之时,疫魔和魔爵都可以令周遭力量弱于自己的生物瞬间入魔,让他们力量更大,速度更快,并加以驱使。奇妙的是当魔息被收回时,他们不会察觉到曾经入魔过。这些,我们在摩西国也见识过了。只要被控制过一次,下一次便可轻易控制。而一些自身力量弱的人,在反复被控制后,就会发生魔变,成为魔爵。蓝翎哥哥一直是个异数,疫魔离体后,没有再魔变,我以为他已摆脱了控制。看来无论是鹤翁,还是玉如辰都对我保留了许多信息。我只以为经卷有残缺,如今想来他们只是将一部分经卷给了我,并通过我译出的经卷,破解了苏氏秘闻。关于疫魔,一定还有更多的秘密。”
回想起这些,苏娴不禁暗骂自己当初的愚蠢,竟然现在才发现事情的不对。这一切却也不能全怪他,没有人能从毫无心机直接到机关算尽。当时孤立无援的她只能相信同她一样,对沙溪教有着同样仇怨的玉如辰。她有着冲天的仇恨,灭门之仇要报。她有必须要完成的使命,夺回四方神器,重建旷古大阵。这两件事压得她喘不过气,她不能去仙界求援,亦不知道冯阿牛他们都去了哪里,面对如此可怕,却又深藏不露,不知是谁的敌人,她感到了绝望。就在这时,玉如辰帮她指明了道路,让她知道了仇人何在,并替她筹谋如何报仇,如何抢夺神器,进而让自己对她更加惟命是从。直到玉如辰暗中让冷凝竹蓄养魔息,她才突然惊醒,有所防范。怪只怪自己太过蠢笨,若是事情发生在现在,她必然不会乖乖的帮他们译出经文,甚至应该趁机将疫魔收入囊中,自己训练出一只疫魔兵团,蓝翎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依旧受人摆布。为了报仇,入魔又如何?
“若玉如辰真中了粒粟之法,倒也明白为何当日屹川没有带走她了。我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
孟玉堂道:“苏苏,留下来吧,我们都很想念你。”
其余一些同焚经阁有旧交的仙人也都极力挽留她,唯独玉如烟和姜天阳没有开口,他们知道留不住她。
苏娴看了看孟玉堂,毅然道:“金娘娘,命令你的属下,护送我们回西施城。”
圣父同金娘娘无奈,带着苏娴和蓝翎离开了魔界。蔷薇几人又同玉如烟交代了几句,也随着圣父离开。冷凝竹的魔息已经不能除去,她无言面对过去的同门,自愿留在魔界。玉如烟便将她交给了禅魔。
好似姜天星不小心触碰到了姜天阳的伤口,他忽然惨叫了一声,惨兮兮道:“我体内似乎有大团魔息不能祛除,劳烦玉魔主帮我看看。”
凤飞看了看傻站在一旁的凤鸣,用力捏了一下他的伤口,疼的他冷汗直流,确是一点声响都没发出。
玉如烟看了看姜天阳道:“你的神力无法将它排除去吗?”
“我的神脉被毁,尚未完全恢复。”
姜天星道:“谁叫哥哥不老实在神山中呆着,非要千里寻妻,送上门让人打。”
所有人看着玉如烟的表情,都不敢说话。
“不若让羽伯伯看看。”
姜羽见玉如烟称自己为羽伯伯,眉开眼笑道:“还是让老夫来看看吧。”
凤飞暗笑姜天阳奸计没能得逞,姜天阳瞪着多事的姜羽,玉如烟蹙眉,凤鸣脸上一丝表情皆无,孟玉堂东张西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几个人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天阳……”
还未等姜羽说完,说他体内似乎并没有什么魔息,姜天星已经捂住了他的嘴。
当年耶律星被佘宁伤的很重,玉如烟研制出不少治蛇毒的药。她命魔灵将药交给姜天阳,又道:“劳烦前辈替姜少主上药。凤儿,带着凤少主到我玉魔坛坐坐。”
凤飞几人一同去了玉魔坛。玉如烟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凤鸣的伤势。佘宁似乎将所有怨气都发在了姜天阳身上,是以凤鸣身上并未有蛇毒,只是被魔伤的不轻。
风飞道:“哥哥,痛便叫出来,咬牙挺着多难受,是不是,玉堂哥哥?”
孟玉堂为难,一个是挚友,一个是凤飞的哥哥,他只能装聋作哑,站在架子旁装作在品鉴玉如烟的一些收藏。
玉如烟眼神游移不定,不去看凤鸣。凤鸣确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直接道:“玉儿,我从不曾强求于你。若你要一直守着耶律星,我便一直等着你。若你对姜天阳无法忘情,我确不能相让……”
孟玉堂慌乱间打碎了一个花瓶,凤飞也险些将桌子上的东西撞翻。不开窍的哥哥突然当众表白,让这夫妇二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凤哥哥,我已无心情爱之事。魔神之事了了,我便回到七绝山,再为耶律做一枚七巧心,等它的元神都修补好了,再求老祖救他回来。哪怕要等上千年、万年,我也要这样做。”
“那我便千年、万年的等着你。”
凤飞心想,怕是凰王不准他等这么久,只是葫芦嘴的哥哥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心之坚定。
“千年万年等什么?可是等着我来。”
姜天阳满脸笑容,身体有些摇晃着走进来。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姜天星和姜天月。姜天月手里提着几壶酒,有些不情愿道:“玉魔主,此前是天月无礼,这几壶酒是我娘亲自酿的,埋在雪山下千年了,我都没舍得喝一口,还望玉魔主看在这几壶酒的份上,原谅我此前的冒犯。”
“多谢姜姑娘。”
见她将酒交到魔灵手上时,颇有些不舍,玉如烟不由觉得好笑,这姜天月还真有些当年凤飞那股娇憨蛮横又无比可爱的影子。
姜天阳当先道:“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不如你求求玉魔主,留我兄妹三人在此喝酒。”
姜天月咧嘴一笑,笑的相当难看,到嘴的话,确倔强的又憋了回去。姜天星确不管这许多,甜甜道:“大嫂,魔界可有什么好吃的吗?”
玉如烟看了他一眼,他立刻躲到了姜天阳身后。
魔英道:“血管够喝,人肉有千百种烹调方法,不知道姜公子喜欢什么吃法,是清蒸、红烧还是炖汤喝?”
姜天星咧着嘴,一脸的尴尬和惊悚,难道魔真的都只吃这些。一种魔女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魔灵不用吩咐,自去准备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