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意外之举,竟得到了雪灵。这几年她四处寻宝的同时,也让人查找苏算和白灵的下落,今日确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欢喜过后,又是一阵惆怅。
“萧儿,你希望我救谁?”
“救姐夫。”
“为何?”
“我希望看到姐姐开心的笑。”
玉如烟抚了抚弟弟的头,带着他回到了魔界。她一回来就躲进了密室里,手里捧着雪灵,久久的发呆。她当然是想先救耶律星的,对耶律星的愧疚时时刻刻的折磨着她。可是她也很爱自己的姐姐。母亲不在,玉如霞从小如母亲般呵护她,照顾她。玉如辰和二娘欺负她时,她总是为自己出头,去打如辰,而受到父亲的责罚。两个人可以说是相依为命长大。她寻了那么多宝物对二人都无用,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这朵雪灵,这要让她如何选择?
不知道什么时候,琴桐走了进来。她扑通跪了下来,哀求道:“如烟,母亲自知亏欠你太多,恐怕这一世也无法补偿。你父亲已经离开了,我错怪了他那么多年,也错过了你和如霞的成长。如今我只想好好的守在你们身旁,你可愿帮助母亲实现这个愿望?”
母女相拥落泪,玉如烟终是有了决断,将雪灵交给了母亲。这雪灵确是个秒物,无需繁复的术法,落体生根,滋养净化万物。眼见着玉如霞的脸颊一点点的泛红,身体也渐渐有了温度。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让玉如烟欣喜之余,又心疼不已,如果没有选择姐姐,耶律现在已经活过来了吧?自己就是耶律一生的劫难。早知现在,当初不若便死在萧天的手下。
一日后,玉如霞转动美目,缓缓坐了起来,第一眼便看到了琴桐,忍不住失声道:“母亲?霞儿不是在做梦吧?还是霞儿来找你了?”
“霞儿,是母亲,你没有做梦,你又活过来了。”
“如烟,外公,如意,你们都在,我这是在哪里?九天幻境吗?”
魔山憨笑道:“如霞,我是你的外公魔山。”
玉如霞望着庞然大物的魔山,呆呆道:“外公?”
长须老怪挤到魔山前边道:“这个人活的太久,头脑糊里糊涂,整日说自己是如烟的外公。他是你曦云老祖的父亲,魔山老怪物。”
“原来是魔山老祖,只听闻老祖魔功了得,不想竟也如此俊朗,难怪我们几个都生的这么美。”
“哈哈哈哈哈,你这丫头好,本君喜欢你。”
玉如霞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呆呆的玉如烟道:“烟儿,我的孩子呢?”
“已经让人去带他们过来了。”
“我睡了多久?都发生了什么?母亲,你们是怎么回来的?外公,你何时恢复了人形?烟儿,你是怎么唤醒老祖的,这个可是如萧?……”
玉如霞一时抱抱这个,一时抱抱那个,高兴地停不下来。忽然道:“风哥哥呢?他没事吧?元龙呢?”
“姐姐,你睡了很久,发生了许多事。风哥哥现在是四相教教主,娶了雷馨儿。”
玉如霞顿了一下,眼中哀伤一闪而过,道:“这样也好。烟儿,你没有杀了元龙吧?”
“如霞……”
一声如泣如诉的呼唤过后,宋元龙哽咽着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玉如霞。
“你终于醒了,真好,真好。一切都是朕的错。朕不好,朕爱吃醋,又受了玉如辰的挑拨,才会错手杀了你,无论如何,你都要原谅朕,不要再离开我了,没有你,朕火的如同行尸走肉。”
“元龙,我……”
“你不要急着回答朕,朕会一直等到你原谅朕为止,过来,见过你们的母妃。”
两个娃娃又大了一些,被金娘娘打扮的很是漂亮。他们同母亲心有灵犀,立刻扑倒了母亲怀里,腻歪了许久后。女娃娃边哭边道:“母妃,父皇一个人在深宫里,着实可怜,我们要陪着父皇,又想念母妃,分身乏术,如何是好?”
两个娃娃你一言我一语,一半是宋元龙教的,一半是真情实感,奶声奶气的哭诉让玉如霞的心瞬间融化了,亲亲这个,又亲亲那个,抱抱这个,又搂搂那个,爱不释手。在她的记忆里,俩个娃娃还是一个月大的小不点,如今竟能开口说话了。一旁的玉如烟不禁想到了龙儿,难过的转过头去。犹记得当年龙儿拱在自己怀里找奶吃,抱着自己的手臂睡觉,肉嘟嘟的小嘴吧唧吧唧的亲自己,亲佘宁,一晃又骑在玉山老祖背上玩耍,戏弄渔翁,戏弄萧天,那些美好的过往历历在目,欢声笑语似乎就在耳边,环绕不去。
玉如烟收敛心神道:“姐姐,你刚刚苏醒,我们一家人也刚刚团聚,今后如何,过几日子再定也无妨。”
宋元龙听出玉如烟口风松动,立刻道:“对,对,不急,你同家人多呆几日,朕就在这里等你。”
佘静也带着自己的孩子过来了,一时间数个孩子在大人间奔跑闹腾,欢声笑语不断,好一番其乐融融的景象。角落里的玉如烟忍不住叹息,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柳师伯和蕊师伯一去不复返,亦不知那边的情形如何了。
仙界仙主之位虽一直悬而未决,然而凤在天在仙界依然拥有绝对的号召力。数个仙派扮做商人打扮,先后来到善乐坊,并被人悄无声息的带入地宫。乌泱泱的人群中,凤在天率先道:“诸位仙友,此次召大家汇聚善乐坊,实有大事相商。老夫亦是刚刚得知善乐坊地底镇压着魔神之事,烦劳金山前辈为大家说说详情。”
金山道:“此事说来话长,要从善乐坊的起源说起。善乐坊乃天生地长神奇之地,因不能施法术,成了一些人的避难所,而最早居于此地的则是一些半魔。众位也许也是第一次听说半魔,也就是一半人,一半魔,人的心智,魔的体魄,也只有这群半魔在这里才可以自如施法。”
金山的话毫无意外地引来渲染大波。何为半魔,修何功法,威力如何,是敌是友,一时间无数问题被抛了出来。雷霆钧同身后的几个护法一一耐心作答。
金山遂又继续道:“几千年前,魔神祸世,我派师祖玉山联合众仙降魔,多有死伤,确未能绞杀魔神。姻缘巧合下结实了当时的善乐坊主半香。半香虽为半魔,确心怀天下。她道出善乐坊的秘密,并提议将魔神引入善乐坊,并封印在善乐坊地下。为了加固封印,当时善乐坊中十位法力高深的半魔自愿做了阵眼。而后来死去的半魔尽皆化为雪林中的妖树,元神出而为夜游兵,共同守护雪林,加固镇压魔神的封印之力。坊主同护法轮番接替十方长老之位,化林的十方长老也成为妖树,元神献祭给整个阵法,代代相传,去穷无尽,才有了今日的雪林阵法。然千百年来,魔神的余党从未停止过寻找魔神的下落。当年参与此事的所有仙人惧消除了记忆。就连善乐坊众人也以为守护的是历代坊主和长老的坟冢,并不知道地下封印着什么。我亦是在玉山师祖走后,整理门中秘笈时发现了这三封信件,才知晓了这个惊天的秘密。善乐坊守护天下苍生几千年,才换来吾辈安详太平几千年。如今封印松动,魔神就要破土而出。我单元山邀众位前来共商御敌大计。”
“金山前辈,我们如何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之前说花樽里藏着惊天的秘密,无数人为此挣得你死我活,结果竟是你玉山祖师的家书。如今那地底下,怕不是又是玉山前辈的红粉知己留下的家书吧?”
六师祖一刀砍过去,尽管有人阻拦,刀气还是划伤了那人的衣衫,皮开肉绽,鲜血喷涌而出。
“丹穴山果然同邪魔外道无疑,一言不合便出手伤人,还叫什么仙山,不如就随了你们的祖宗,改为魔山。”
“我要撕烂你的臭嘴。”
眼见着大事还没开始商议,就要打起来了。
凤在天声如洪钟,怒道:“大劫在即,还有心思油嘴滑舌,凤曲,把这几个家伙给我烤了吃。”
几个起哄的仙人被唬的立刻闭口不言。金山取出那三封信件,在仙人中传阅。
佟玉麟道:“雷教主,封印好好的,为何会突然松动?”
雷霆钧坦言道:“因我善乐坊误传了消息,致使花樽惨遭灭门。为弥补过失,此前人、仙、妖、魔齐聚花樽之时,当时的坊主曾调遣了轻骑卫前往,各位应当还有些印象。后来妖王截杀玉如烟同佘宁之时,再次调遣轻骑卫和夜游兵,造成了十方阵不稳。再后来,阵眼之一的后长老提前化林,坊主自愿归林,以加固封印。不想玉如烟遭人设计,被引入雪林,救走了刚刚归林不久的坊主,造成十方阵阵眼缺失。曾经花樽的长老蕊无情,因感念善乐坊的再生之恩,自愿代替了这一阵眼。数月后,玉如烟知晓蕊无情被困雪林后,再次闯入雪林,带走了蕊无情。之后雪林被封锁,如今里边情形,无人知晓。”
当日在花樽玉如烟同姜梧月那番对话,只有少数几人窥得内情。其余人惧是看了一场热闹,对于何人是冯阿牛,何人是姜熠,石魂阵又是什么,一无所知,一头雾水。
有人讥笑道:“玉氏皆为魔体,玉如烟早已入魔。前坊主定是贪图玉如烟的美貌,才几次三番帮助妖魔。”
孟玉堂道:“玉姑娘如何入魔,不再是秘密。她入魔前,曾随我等在凡间除妖降魔,心地倒比一些所谓的仙人善良的多。即便后来身为魔主,也并没有杀害任何人。”
“她四处抢东西,灭了不少门派,女魔头的名声甚嚣尘上,小子,你没听说过嘛?”
“我只知道,这几个门派都是害人的,为何你名门正派可灭,玉姑娘灭了,便是杀人不咋眼的女魔头了?”
立刻有数派掌门上前道:“她偷我派宝物,难道我们几派也是邪教不曾?”
“若不是她几次闯入雪林,挖了阵脚,又怎会封印松动?足见她残忍无道,至天下苍生性命于不顾,当真的祸事魔头。”
凤鸣道:“各位掌门息怒,此前玉魔主所借之物,应都归还了各派,此一事,是否可以就此揭过?”
“那我们派中被她杀了的弟子又当如何?”
“丹穴山几次袒护这妖女,单元山更是一直收妖魔为徒,简直沆瀣一气。”
“连镇压魔神的一坊之主都为了她神魂颠倒,此女就是个祸害。除去了魔神余党后,定当剪除。”
雷霆钧道:“诸位,请听老夫一言。我有幸同玉氏姐妹相识。玉如霞同众位仙家多有来往,人品如何,不用老夫赘言。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做过一丝伤天害理之事,并始终未有入魔。玉如烟为了救大家,于善乐坊外换回人质,自己深陷妖王囚牢。为减少无畏的牺牲,尽快了结花樽之事,她更是独自回花樽,想困妖王与结界之内,同生共死,这等大意,令我辈汗颜。即便我等皆前往,她依旧极尽能事劝我等离开。有些人贪图人家宝物,不肯离开,玉姑娘也未曾为难。在座诸位想必很多都曾受过她的紫金砂。老夫心疼这丫头,家人接二连三惨死,才心性大变入了魔,确也不忍杀生,极尽能事促成宋元龙建造紫金伏龙罩,又怕自己魔性大发乱杀无辜,而自愿躲入魔界,却被人说成了旷世魔女。”
“雷教主莫非忘了自己因何成了半魔?”
“老夫没有忘,玉魔主曾明言与我,让我不要前往皇城。是我愚钝,是非曲直不分,才被重伤,伤我的也不是她。她不过因为最后的亲人姐姐惨死,俩个刚刚满月的娃娃也死于宫斗,而失了心性。试问各位,有谁这一生没犯过错,有谁没杀错过人。若你们的亲人被杀,血海深仇便能放下吗?她令我入魔,实则救了老夫一命,并坚信老夫可以克制魔性。老夫能有机会做这坊主,再次守护天下苍生,也是她给的机会。何况,善乐坊全部是半魔,半魔亦是魔,可我们确为了天下自愿囚禁于此,敢问各位,是否因为吾等为魔,而不愿相助?”
“前坊主身在何处,他不应该为此受到惩罚嘛?”
叶飞道:“主人任坊主五百年来,尽心尽力,各派有难,凡间有急,都曾暗中帮助,从不居功。不过一时情关难过,犯下大错。男子汉顶天立地,谁可以说自己没有错过。”
“你说帮助就帮助了,以何为凭证?”
“我家主人自不会像尔等这般做了好事,恨不能天下人尽知。”
佟瑞麟悄悄靠近雷霆钧,道:“雷教主,莫非阿牛就是之前的善乐坊主?”
雷霆钧点了点头道:“冯阿牛是他的化名,他本名叫姜梧月。”
方克戟也小声道:“我儿果然了得,难怪之前宫琪瑞也有几份怕他。他和玉姑娘之间有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小子跑哪里去了?”
雷霆钧面对两个爱打听的上仙也是哭笑不得,道:“此事个中详情,怕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如今姜梧月同月笼沙在一起,种种迹象看,他已经投靠了魔神余党,但是这些半魔对他惧是忠心耿耿,没有人相信他会背叛善乐坊。老夫亦是临危受命,有些束手无措。”
“阿牛绝不是那等背信弃义之人。”
“说不定我儿打入敌人内部,为的是给我们接应。”
“他们也是这样说过,只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他的任何联络。”
雷霆钧也颇为烦恼,若不是金武坚持,他实难坐上坊主之位。直到这几日,叶氏兄妹和这几个护法才算是对他恭顺许多。
那一边的争论已经被凤在天强势压了下去。孟玉堂一手一个牵着五、六师祖,他们才没有动手。
凤鸣道:“众位前辈,世上事本无绝对对错,如今亦不是争论孰是孰非之际。万物消长,善乐坊也不能永世镇压魔神。两百年前的大战,结局惨烈。千年前镇压魔神之战,想来更加悲壮。我仙界同妖魔必有一站,是善乐坊将这一战延迟了几千年,让我等将养了几千年。如今我等应齐心协力商讨如何对抗魔神,而非玉如烟。”
宫阑道:“听说在七绝山上,凤少主极力维护玉如烟,难不成还惦记着那个魔女?”
宫琪瑞道:“阑儿勿要多言,商议大事紧要,其他事,容后再谈。”
凤曲道:“难得宫老儿说了句人话。”
佟玉麟道:“几百年未打仗了,身上痒的很,金山前辈只管号令,我派众人定当一往无前。”
宫琪瑞本着好男不同女斗的心态,也不理凤曲,确对于佟玉麟即便自己胜了他,也还想打压一二。
“你松裔山只要不拖后腿便可。”
“哼,老夫不同尔等鼠辈多言。”
又有上仙道:“不要争了,说的好似我等会向后缩一般,刚才你们争论不休,我等可是一句话未说,斩杀魔神,我等全力以赴。”
“刚才那几个起哄的人实在不可靠,雷教主,莫不如将他们丢出去好一些。”
此事事关重要,雷霆钧不敢擅自做主,转身看向金山。
金山道:“凤小子说的对,世事无常,各位对我单元山有怨言也可理解。是非曲直终有大白的一日。老夫要问问刚才这几位仙友,是否愿意一同讨伐魔神?”
那几个出言不逊的仙人本也不是大奸大恶之辈,玉如烟也确实抢了人家宝物,伤了人家的弟子。这些仙人中一部分人愿意留下。不愿意的人,尽皆被叶飞带走,等他们走出善乐坊时,已经不记得此前发生了什么,只一心想着要马上离开这里。剩下的人,同仇敌忾之下,唯单元山马首是瞻。
南斗老头忽然道:“金山前辈,雷教主,并非我等不愿帮忙,我等在此地皆不可施法,实在爱莫能助啊。”
闻听此言,众人心头一紧,倒是忘了这一层。
雷霆钧立刻道:“这位柳兄弟乃是花樽的长老之一,他的法器可助各位在善乐坊自由施法。”
柳无心道:“在下的法器能确保各位在善乐坊施法,却也仅限法器覆盖的范围内。”
方克戟道:“这便足够了,我们不能施法,他们也不能施法,那便看谁的拳头更硬了。”
凤鸣道:“我同妹妹来此前,见过玉魔主。她同我们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我一直未想明白。”
五师祖道:“烟丫头说什么了?”
“他对柳师伯说,善乐坊中多有半魔,要他多加小心。又告诉在下,凤凰真火不如斓火。”
叶婉儿怒道:“我善乐坊轻骑卫忠心耿耿,难道会偷袭各位仙人不曾?要小心的倒是她,若不是她几次三番破坏,魔神封印如何会松动?”
凤鸣继续道:“雷教主,有没有可能魔神的党羽也有一只半魔队伍,并且就在善乐坊中?”
雷霆钧惭愧道:“雷某人临危受命,同几位长老未有过详谈,不得而知。”
金武惊道:“在下倒是记起一件事,听长老们提起过,善乐坊曾出现过一个叛徒,名唤魏献,他懂得半魔咒……”
叶飞到底不如金武警觉,这才反应过来道:“正是,就是因为他叛逃,主人才临危受命做了坊主,也因为一直拘他不到,主人才提前归林。”
众人惊愕,一时间议论纷纷。固若金汤的善乐坊竟然也出了变故,看来诛杀魔神,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