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樽 1）坊官

玉如烟同萧天甩掉了赤鬼几个魔头，来到了善乐坊。无论外界打成什么样子，这里依旧是车水马龙，一派繁荣景象。萧天第一次来这里，看到什么都新奇。见人家门口栓了一支仙鹤，硬要买来当坐骑，吓得那仙鹤直往店主身后躲。看到有店铺在售卖各种妖兽的尸体，又兴致勃勃的翻来捡去，要买几个回去做成尸魔，惹得玉如烟好生嫌弃，他只好作罢。玉如烟轻车熟路，带着萧天来到了黑胖子刘洞的赌馆。相隔多年，黑小子对玉如烟姐妹二人依然是记忆犹新，立刻命人上了上好的茶，小心伺候着，一脸的奴颜婢膝。

玉如烟道：“我想见坊主。”

刘洞嘴一咧，难为道：“女侠，莫说是我，全天下也没人见过坊主。”

“那你对夜游兵可知晓些什么？”

“据说，等闲厉害之人在这里施法，才会招来夜游兵，因为反噬严重，即便那妖王同魔君也不敢在这里造次，已经有百年无人见过夜游兵了。”

萧天道：“关于善乐坊，你还知道些什么？”

刘洞看着萧天就知道也不是好惹的主，悄声道：“听说，我只是听说，善乐坊里有一片雪林，里边买着金银财宝。时长有好奇的人找寻它，结果要么没找到，要么那找寻之人就神奇的消失了。”

“雪林？什么雪林？”

“女侠，千万莫说是我说的，我也是偶然听说的。”

“听谁说的。”

“听一个酒鬼说的，说是曾经有一个赌徒醉酒后误闯了一片密林，里边满是长着人头的妖树，还会说话，还可施法。”

“后来那赌徒如何了？”

“惨死街头。”

“不是说善乐坊一向中立……”

“中立只是不参与仙魔大战，你当真以为善乐坊是个吃斋念佛的地方吗？天下无奸不商，你以为善乐坊如何聚敛那许多财富的？”

萧天翘着兰花指道：“妹妹，这地方越来越有趣了。我们不如住下来吧。黑小子，去帮我们找间上好的客栈。”

刘洞立刻陪着玉如烟同萧天来到善乐坊最大最豪华的一间客栈。这客栈同隔壁的青楼连在一起，老板是同一个人。两处的建筑风格非常相似，都像青楼。二人由店小二带着进入院中，二楼回廊上的人的视线立刻全部集中到二人身上。常居善乐坊的人都有种错误的直觉，以为到了这里后不能施法，便人人平等了。有个铁塔般的黑壮男子诞着笑脸，堵住了二人的去路。

“好俊俏的小娘子，陪大爷玩玩儿吧。”

刘洞躲在一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萧天道：“若不想我把你杀了沤肥，赶紧给本座滚开。”

铁塔男子龇牙咧嘴道：“丑八怪，给老子滚远点。”

他双手搭在萧天肩膀上，以为可以将他抓起来，扔的远远的，确发现双手好似抓住个千斤顶，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力气，都不能动他分毫。

萧天仰天长笑道：“无知小儿，本座也是你能动的。”

萧天一个巴掌扇过去，将铁塔扇打倒在地。那男子的几个同伙立刻围将过来。玉如烟笑道：“姐姐，让我来。”

玉如烟拔剑看着面前的几个大个子，道：“我同我哥哥近期打算常驻善乐坊，缺一些仆从。我看你们几个不错，若肯乖乖听话便好，若是不从，我这就废了你们的手脚。”

没了法术，玉如烟的剑术还是了得的，如今的魔体也让她力量、速度都远超与常人。几个壮硕的男子被玉如烟的外表蒙蔽，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结果一个回合，所有人的裤子全部掉了下来。萧天捂着嘴，拍着肉掌大笑道：“哎呀，羞死人了，偌大的身体，竟都是些小鸟，哈哈哈哈哈。”

七个铁塔扑通跪下来道：“我七仙派愿誓死追随主人，听凭主人调遣，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都洗干净了，穿戴整齐，来我房中叙事。”

七个铁塔都是认识刘洞的，待玉如烟走后，便围着他问。

“洗干净了，穿戴整齐，是何意？”

“呆子，你倒想的美。你没看那二人的衣着打扮吗，那是嫌你们太粗俗了。赶紧的洗干净了，瞧这胡须跟草似的，都剃了，换身漂亮的衣服，去见你们的新主人吧。”

七个铁塔按指示洗漱干净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来到玉如烟和萧天的套间。

玉如烟道：“这里的银两你们拿去，以后随我出门不可以邋里邋遢的。”

“是。”

“说说你们七仙派是何来历。”

“回禀主人，我七人乃一奶同胞的孪生兄弟，出生时累死了娘。长得太大，吃的太多，长大后又累死了爹。从小便流落街头，好在有把子力气，靠替人打架为生。后来辗转来到善乐坊，做一些小生意。因为姓戚，容貌丑陋，被人戏称为七仙女。”

“你们在坊中做什么生意？”

“杀，杀，杀人。这里不能用法术，我七个人力气大，会些拳脚，占了些便宜，便，便，便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时也帮隔壁的青楼解决掉一些闹事之人。”

“你们在善乐坊中呆了多久了？”

“十年。”

“都知道些什么关于善乐坊的事？”

七个人七嘴八舌说了一通，也没什么新奇的信息。

“跟了我，以后不必担心吃喝，不得我的命令，不可轻易滋扰坊中百姓。从今日起，我要你们终日到各处吃喝玩乐，游手好闲，探听一切关于善乐坊内幕的消息，发现任何可疑的事，可疑的人，可疑的只言片语，都要及时来告诉我。”

“小的明白。”

玉如烟同萧天就这样在善乐坊住了下来，同七仙派一般每日只管吃喝玩乐，游手好闲。二人在偌大的善乐坊穿梭了无数次，也未发现所谓的雪林。怎么看都是规规矩矩的一坐再普通不过的城池。冯阿牛、叶飞同叶婉儿等人也好似消失了一般，再未出现过。七仙派倒是听来一些小道消息，听起来危言耸听，确可信度不高。大抵是说善乐坊中有一处地宫，里边镇守着无数妖魔。专门为善乐坊主杀人放火，聚敛财物。那坊官金武也不过是个傀儡皇帝。

玉如烟同萧天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善乐坊的行馆，这里同凡间的衙门有所不同，并没有什么衙役看门，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进出。金武站在几个坊民中间，正在断案。有个黑衣小子走过来道：“姑娘，老爷，前边还有几幢官司呢，怕是今天轮不到你们了。”

萧天大摇大摆的坐到角落里的一把椅子上，道：“不急，麻烦小哥儿给我们倒些茶水。”

二人坐在一旁旁观金武断案，那金武当真的有几分父母官清廉无私的样子，只是断起东家长、西家短的官司时，脑袋不太灵光，频频皱眉挠头。萧天在旁边不时的提点几句，倒是有了奇效，那几个坊民欢天喜地的先后离开了行馆。

金武扶了扶额道：“要多谢这位……不知如何称呼？”

“就随那个小哥，叫我萧老爷吧，这是我妹妹。”

金武不免多看了几眼玉如烟，又笑道：“两位贵客并非坊民，不知有何贵干？”

玉如烟道：“善乐坊有多少坊民，姓甚名谁，金坊官都知晓吗？”

“在册的坊民同时长出入的百姓，大略本官都记在脑中了。”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坊官亲力亲为，确不知俸禄如何？”

黑衣小子道：“姑娘怎的如此没礼貌，什么都要问。”

金武道：“无妨，俸银两百两，俸米一百五十斛.”

一向银钱都由孟玉堂掌管，玉如烟并不晓得这算多，还算少，继续问：“何人发放？”

“行馆中所有人的俸禄均从坊民的税收及商铺的铺租里扣除。”

“多出来的部分给了谁？”

黑衣小子道：“姑娘，你管的未免太多了吧。”

金武笑道：“姑娘难不成也想做做这坊官？”

“坊官就算了，我想见见坊主。”

金武看了她许久，道：“姑娘，你姐姐当年也来闹过一次，金某的回答不变。我并不认得坊主，我做这坊官皆赖坊民推举。善乐坊之所以正常运转，皆因所有一切法令规制皆由坊民一同制定。多出来的银两，也都用到了坊中，并未被金某私吞。”

“你认得我？”

“花樽同妖域大战，我身为坊官，岂能不知。姑娘容貌出众，实难让人不注意到你。姑娘第一次出现，以自己为人质换回了族人，令金某感佩不已。姑娘第二次出现，则在我善乐坊狂轰乱炸，乱喊着阿猫、阿狗的名字。”

“当初你们为何要帮我姐姐？”

“皆是坊民自发去救治，并非本官授意。”

“叶飞为何屡屡帮我姐姐？”

“本官不识的叫叶飞之人。”

“夜游兵在哪里？”

“那不过是个传说，本官在此为官二十余年，也未曾见过。”

萧天道：“我们听说，这里有一处地宫，还有一处雪林，会不会就在这地底下。”

萧天滑稽的蹦了几蹦，眼见着金武眼中有一丝惊慌快速划过。玉如烟站了起来，笑着看向金武，手中宝剑亮了出来。

金武道：“我劝姑娘也不要再在这里施法术，你引不来夜游兵，更引不来坊主。只能害自己身受反噬之伤。”

“哦，那便试试看。”

玉如烟出其不备袭向金武，金武显见着会一些拳脚功夫，确不算厉害。善乐坊也只是不能施法，掩盖不住人身上的气息。金武身上没有一星半点儿魔的气息，好像就是个普通人，根本不禁打。一旁站着的几个小子一起跑过来，皆被萧天和七仙派拦了下来。金武被打的胖头肿脸后，怒道：“即便打死了本官，姑娘也不能如愿。”

玉如烟将整个行馆里里外外寻了个遍，也未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或者隐藏的机关、结界。她拿出半魄铃，无论如何晃动，都没有人出现。她失了耐性，再度铤而走险，施展魔功狂轰乱炸一番，依旧是没有任何异动。她再要施展魔功，毁了行馆，被萧天一把拦住。

“妹妹，你不要命了，我们走吧。”

萧天抱起受了反噬之伤的玉如烟回了客栈，并命七仙女继续暗中监视行馆中所有人的行踪。

一晃十数日过去，行馆中上自金武，下至洒扫小厮都没有任何异动。金武伤愈后，第一件事便是带着坊中的护卫队伍来寻二人麻烦，又被萧天和七仙派给打了出去。一坊之主被人打的头破血流，还未能一雪前仇，一时间成了街头巷尾热议的笑话。

这天夜里，玉如烟忽然惊醒，眼见着有人影飞出窗外。等她追出去时，那人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萧天赶在身后问：“妹妹，可看清是何人？”

“天哥，那人好像可以在善乐坊用法术，不然不会跑的如此之快，当真奇怪。”

萧天张大了嘴道：“本座尚且不能，难道此人的本事在本座之上？”

“姐姐可看出那七个小子的蹊跷。”

“并非魔体，确若隐若无的散发着一丝魔息。”

“姐姐可听说过半魔？”

“半魔？不曾。”

“或许，我们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蕊无情刚回到地宫之中，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叶飞，隔着面具亦能知道他面色何其难看。

“你这样会害了主人和你自己。”

蕊无情略带愧意道：“我只是想见她一面。”

“若她知道了善乐坊的秘密，我们就不得不杀了她，这你是知道的。”

“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知道。”

“可她为何而来，你难道不知？”

不知何时，坊主现身。

“给她个假的坊主，让她拿去给魔君交差。”

蕊无情不免狐疑的看了坊主一眼。他在善乐坊日久，确也只是最近几月才看到坊主几次，总感觉他似乎在刻意回避见到自己。

坊主继续道：“轻骑卫中有一人奸污欺凌坊中百姓，众长老要处死他。给他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他冒充我，去刺杀玉如烟同萧天。”

叶飞反对道：“主人，若被长老们知道，你又要受罚。”

“无妨，已经将我禁足，还能如何罚我？”

“主人，你再想想。也许玉如烟呆久了，没有任何发现后，就会回去了。”

蕊无情道：“即便烟儿魔功大成，也不会滥杀无辜。尤其在知道善乐坊保护凡人后，更不会为了魔主之位来杀坊主。这或许只是她的一个借口，想来找到冯阿牛。难道坊主也不知道冯阿牛的下落吗？”

“花樽覆灭同善乐坊脱不了关系。一句守卫苍生，她又怎会相信？何况守着什么，谁又说的清？如今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玉贵妃也死了，她能做出什么都不意外。她已决定要嫁与耶律星，对冯阿牛只有恨，又怎么会来寻他？”

“她要确定冯阿牛是否还活着，她希望他出来阻止她嫁给耶律星。”

蕊无情目光灼灼的盯着坊主，他确转了身去，淡淡道：“蕊长老不必再言，按本座说的办。”

一切来得比玉如烟预想的快。她同萧天回了房间后没多久，外面又传来响动。楼下院子中间站着两队人马，一队着黑衣，带金色面具，正是善乐坊的轻骑卫。另一队人马穿的很是随意。玉如烟正好奇这队人马的来历时，萧天笑道：“你个傻妹妹，这是丑八怪派来暗中保护你的人。”

轻骑卫的首领对着楼上的玉如烟道：“想杀本座，便随我来。”

二人跃下楼来，耶律星的人立刻将她二人围在中间。众人一路追着轻骑卫来到一片荒凉之地。轻骑卫的首领对着玉如烟道：“如今留给你们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离开这里。”

“见不到坊主，我是不会离开的。”

“你为何一心要杀本座？”

玉如烟看着面前之人，确定不是当日出现在花樽的那个面具人。

“我如何知道你就是善乐坊主？”

“那是阁下的事情，既不肯走，那便留下命来。”

玉如烟率先拔出剑来。见她如此坚决，首领也拔出了宝剑。只是战斗结束的过快，让玉如烟无法不怀疑面前这些人是否用了法术。

萧天道：“妹妹，来日方长，保命要紧，我们先走。”

正在这时，又出现了一队人马，所有人皆是白衣、玉饰，为首的正是柳无心，身后众人见到玉如烟后齐齐跪拜，高呼樽主。柳无心抖手撒出四枚法器，落在了四个方位，笑呵呵道：“烟儿，见你没事，我总算放心了。师伯又研究出一个宝物，今日就看看它的成效，你运功试一下，可能运用魔力？”

玉如烟立即运功，发现果然可以用魔功了，虽然只能发挥三层，确廖胜与无。玉如烟打架的兴致大起，想来那首领也同自己一样，只能使出三层法力，弱碰弱，怕他作甚。玉如烟挥舞宝剑，追着那首领打。其他人也是打成了一锅粥，虽打成了一锅粥，确又非常温和，好似都不很想至对方于死地。只有萧天一个人下手狠戾，确也被打的最重，很快就鼻青脸肿了。柳无心喊道：“烟儿，青龙压不过地头蛇，我们还是见好就收，快逃吧。”

玉如烟道：“柳师伯，你带着众人先退。”

玉如烟继续缠着首领打，见他防守多，进攻少，心下狐疑，便招招奔向他的面具，想要看看这面具之下到底是什么面孔。首领大惊，奋力一掌将玉如烟振飞。柳无心等人已经退到了城门口。急忙奔过来，几个人强行将玉如烟托走。好在轻骑卫并未追过来，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