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玉如烟换上了总领太监的衣服,随着宋元龙去上早朝。二人没有立刻露面,躲在暗处听众大臣的对话。
大殿上已吵成了一锅粥,有的说当立太后之子宋文龙为新皇,有的说应立宋元龙一奶同胞的弟弟宋应龙为新皇。喋喋不休,争论不止,眼见着就要动手了。宋元龙轻咳一声,慢慢走进来,坐到了宝座之上,声音无喜无忧道:“朕昏迷多日,听说你们日日在此争论不休,可争出个结果了?”
众大臣立刻三叩九拜,山呼万岁。
丞相上前道:“皇上既已无事,那佟州水患之事不可再拖了。”
“水患?朕一病一月,你们就一直拖着未处理吗?”
“如今国库虚空,臣等也束手无策呀。”
“国库虚空,你们争吵了一个月,就没争吵出个办法吗?”
“陛下,请恕老臣直言,锻造那紫金砂兵器耗财耗力,令的国库虚空……”
“如今妖魔异动,你等坐井观天,怎知那紫金砂的重要性。终日只拿些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来烦朕,要尔等何用?”
“陛下,如今四海太平,何来的妖魔异动啊?”
“朕两次被袭,皆拜妖魔所赐。”
“若皇上不娶玉贵妃,又怎会招来妖魔?还有之前当街伤人性命的魔娃,听说就是玉贵妃妹妹同蛇皇的孩子。”
“陛下,在您昏迷期间,天下都在传玉贵妃也是魔,皇宫里竟然混入了魔,细思极恐啊!”
太尉道:“皇上,赈灾事小。玉贵妃的事也可暂放一旁。如今柯米族趁皇上昏迷之际叛乱,已攻下三座城,请皇上早作决断。”
“柯米族擅长巫蛊之术,普通兵将奈何不得,望陛下调遣禁军和护卫中的精锐前去襄助。”
“禁军中精锐此前都被玉贵妃调走,如今哪还有那许多会法术的兵将可用?”
“够了,朕还没死,你们就将水患、叛乱都放一边,在这里开始商议新皇人选,你们是有多希望朕死?”
“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啊,微臣等也是为黎民百姓着想。”
“所有的事情都要朕一人来办,还要你们何用?”
众人噤声。
宋应龙道:“皇兄息怒,皇兄能平安醒来是国之幸事。如今内忧外患问题虽多,我们一件件处理便是。”
“皇上,您昏迷期间幸好有四皇子处理国事,才不至天下大乱。”
这人显然是太后的人,一句话就想挑拨了俩兄弟关系。
宋元龙怒道:“莫不如现在就将皇位让与应王如何?或者让与你如何?”
那大臣匍匐于地道:“微臣不敢。”
“拉出去,杖责二十。”
一时间无人再敢乱说话。
宋文龙道:“皇兄,这位公公倒是眼生的很?”
宋元龙正想不出如何编,玉如烟自己道:“方公公保护皇上遇害,护卫中我的法力最高,暂时贴身保护皇上安全。”
有人小声议论道:“那玉贵妃之前也是做的带刀护卫,这护卫又生的如此俏丽,怕不是又是个女的吧?”
“这女子说不定同那玉贵妃一般,也是妖魔。”
“放肆,议论国事不行,干涉起真的家事倒是厉害。拉出去,拉出去,二十杖责。”
宋应龙道:“皇兄息怒,就算皇兄把所有大臣拉出去打一遍,这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宋元龙斜睨着弟弟道:“四弟有何良策?”
“水患所需银两,我已命兵部将铸造紫金砂的银两抽调了一部分出来,暂可解一时之需。”
“谁给你的胆量这么做的?你可知那紫金砂延误不得?”
“皇兄,难道那紫金砂比百姓的命还重要吗?”
宋元龙指着应王还未开口,忽然有个太监来报,说有个自称冯阿牛的人要求觐见。宋元龙眼前一亮,立刻宣他进来。不多时,一身书生打扮的冯阿牛走了上来。
“微臣冯希参见皇上。”
冯阿牛乃是几年前的御笔亲封的状元郎,这未经科考,突然冒出来的状元郎被皇帝派出去微服私访,这一走就是几年。他行踪诡异,漂浮不定,时不时有地方官吏的恶迹被揭发。只因他多年不进平都,满朝文武竟都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你是何人,见了圣上为何不下跪?”
“免了,爱卿不宣自来,可是有什么喜事?”
“微臣途径边境,助梁将军平息了柯米族叛乱。后听闻皇上遇袭,昏迷不醒,特意赶来看看。”
宋元龙大喜,连连道:“好,好。如今水患解决,叛乱已平,朕心甚慰。”
“皇上,可是如今国库依然虚空啊。”
冯阿牛道:“五鬼宗联姻之事,皇上可以再行试试。将太后的女儿真正的公主下嫁与他,他还有什么不肯的?”
宋文龙怒道:“放肆,我皇妹的婚事岂容你这无名小辈说定就定。”
宋元龙无视宋文龙,道:“爱卿有所不知,前次派人去和谈,耶律星说皇亲国戚高攀不起,不愿意联姻。”
“这也无妨,不如由臣派人前去周旋,同五鬼宗借调一些银两也不难。”
“爱卿所言当真?”
“当真。只是,臣要同皇上借一人?”
“何人?”
“这位公公。”
宋元龙看了看玉如烟,玉如烟自冯阿牛进殿后,目光便定在了他身上,那一双美目里充斥太多爱恨交加的情绪,以至于宋元龙无法判断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准奏。众卿可还有事禀报?”
宋文龙不依不饶道:“皇兄,那魔娃当真死了?”
“死了,当日袭击朕时被方公公所杀。”
“可是玉贵妃的妹妹的孩子?”
“只是玉贵妃族人的孩子,同玉贵妃并没有直接关系。”
“皇兄,如今天下都在传玉贵妃来历不明,实际是魔。”
“朕已一在言明,玉贵妃并非魔。”
“皇上要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玉贵妃行事鲁莽跋扈,若不是她带走皇上的所有侍卫,皇上又怎会遇害?这两者之间难道没有关联吗?”
“你来告诉朕有何关联?”
“有人传那玉贵妃就是魔君派来取皇上性命的。”
“为何朕还好好的没有死。你等要如何?朕死一个给你们看?”
“臣等希望皇上刺死玉贵妃。”
“放肆,她肚子里还有朕的孩子。”
“若皇上不肯,请皇上下旨,若玉贵妃产下龙子,不可立为太子。”
宋元龙大怒道:“你、你、你、你,你们各个都算计着玉贵妃同朕的孩子。朕今日便告诉尔等,若如霞生下皇子,朕必立他为太子。”
一半大臣跪了下来,另一半观望后也跪了下来,高呼皇上三思。竟有一人突然撞向柱子,想要以死明志。玉如烟晃身而来,如拎着小猫一般将他扔到了地上。
“如此的力度死不了,倒脏了这柱子。”
众人惊愕的看向玉如烟,玉如烟嫌头发被箍的难受,索性扔了发冠,三千发丝飘飘落下,冷冰冰的看着所有人道:“姐夫,若不听话,不如将他们全部杀了,换一批听话的如何?”
宋元龙大惊,柔声道:“玉公公莫要冲动。”
“我姐姐金枝玉叶,仙子容颜,嫁与你人间帝王,你们确不知足,还要杀了她。若非我姐姐,你那摩西之乱如何平定?若没有我姐姐,哪里来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紫金砂?若没有我姐姐,上次的刺客便已经杀了你们的皇上。”
“那紫金砂又有何用?害的我国库虚空,民不聊生。”
“你,你,你,你是玉贵妃的妹妹?来人啊,快抓魔女。”
玉如烟咻的来到那位大人面前,掐着他的脖子举在半空。有个将军自以为会些法术,试图来解救自己的同僚,还未发动攻击,便被玉如烟另一只手抓住,也举了起来。两个人不停地挣扎,因为窒息,而面部五官扭曲。
“信不信等有人来救你时,我早已吸干了你们的血。不论我玉氏仙也好,魔也罢,不曾伤过好人。不似你们人类,如此狼心狗肺,道貌岸然。”
宋元龙连连摆手道:“玉,玉公公,放手……”
玉如烟将两个大臣随意仍在地上,但闻咔咔数声响,亦不知断了几根骨头。这两个大臣趴在地上,已是吓得半死,站也站不起来。玉如烟又看向宋文龙道:“你可知你母后本就是魔,而且是魔君的妹妹,那七煌公公更是一个几千年的大蝗虫,也就是你的生身之父,哈哈哈哈。”
宋元龙以手扶额,入魔后的玉如烟就是这样的不可控。冯阿牛确笑呵呵道:“这位公公当真有趣,难怪陛下会留在身边解闷。各位同僚莫要惊慌,太后同玉贵妃皆不是魔,不过是这小公公在吓你们而已。让在下同各位讲讲紫金砂的用处。”
冯阿牛扶起那两个吓傻了的大臣,轻轻在两个大人身上拍了几下,又是咔咔数声响,断了的骨头复又接好,两个人不住的对冯阿牛作揖致谢。
冯阿牛又问道:“青冥海,众位可曾听过?。”
一众大臣惧都吓破了胆,自动缩在一起。有个胆子大点的武将道:“略,略有耳闻。”
“几千年前,青冥海域有一条统管整个海域的青龙。据传那片海域里藏身一条远古紫金龙鱼,那龙鱼同青龙王产下一子,名唤紫龙。而紫金砂便是万年紫金龙鱼的肤屑,蕴藏无限的力量。紫金砂锻造而成的兵器有诛杀妖魔之力。我凡人不善法术,便可借助紫金砂之力,于妖魔抗衡。几百年前人仙妖魔大战,各界死伤惨重,最后得仙人救助,凡间才免于灭顶之灾。经此一役,无数仙人陨落,如今皆不愿与人类连手御敌。如今妖魔两界异动,皇上盗取紫金砂,不过是未雨绸缪,自保之举。”
“爱卿,是求取。”
“正是,皇上求取紫金砂亦是无奈之举。诸位又要说天下太平,何来妖魔?岂不知,一月前人妖仙魔在西南一处仙山已经大战一场,亦是死伤惨重,血流成河。仙尚不可胜魔,又何况凡人。诸位又要说那不过是玉贵妃的家事,传闻玉氏樽阁之宝可另人仙妖魔力量问鼎八荒。那么妖魔费劲心急,抢夺玉氏宝物目的为何?难道只是为了强身健体,韬光养晦吗?如今时机未到,假以时日,妖魔必将再度联手,进犯人间,届时将是生灵涂炭,尸山血海。如今所有门派皆同军中有来往,如果诸位不信在下的话,不妨去问问那些随着玉贵妃前往的各派掌门,看看他们如何说?”
比起玉如烟喊打喊杀的架势,冯阿牛的意见好采纳的多,那些不占应王和文王队伍的大臣们欣然接受,皆表示愧悔万分,坐井观天,两耳闭塞,不能领受皇帝的苦心孤诣。
宋元龙道:“朕乏了,退朝。”
退朝后,宋元龙宣冯阿牛御书房见。说起来这个冯阿牛简直有神鬼之技,正是他献计,让他将紫龙的洞穴移至宋氏秘境之中,才有了如今的紫金砂。当初他突然出现在宋元龙面前献计之时,宋元龙便知他绝非常人。钦差大臣的身份无非是为了方便行事,这些年他暗中多次帮助宋元龙,对他亦是无有不应。宋元龙对他充满了敬畏的同时,也十分的戒备。
“爱卿几年未见,此次进都,可是有什么不妥?”
“得知皇上两番遇刺,本想来替皇上诊治诊治,不想玉儿妙手回春,皇上龙体康健。”
“你说的玉儿,可是玉如烟?”
“正是。”
“你们认得?”
“玉儿是在下的娘子。”
宋元龙一口茶水喷了出去,狐疑的看着恨不能立刻杀了冯阿牛,却不知何故,极力克制着的玉如烟。他恍惚记得玉如霞说起过玉如烟于人结伴除妖降魔的事,似是有这么一个人,不想冯希就是冯阿牛。他打算不参与这二人的争斗。
“既已回都,可要个什么官职?”
“臣,法力不在玉儿之下,医术也比她高明不少,如今妖魔现身皇宫,臣愿意做皇上身旁的带刀侍卫。”
宋元龙哭笑不得道:“好,好,甚好。烟儿的公公也做不成了,也去做个护卫吧。三妹妹,你看如何?”
玉如烟看着宋元龙讨好的样子,语气缓和三分道:“也罢,免得我杀了你满朝文武百官。”
“烟儿,姐夫求你一件事,可否对外尽力装一下你是侍卫,这样姐夫也好交代些。”
“早说过了,我就该杀了那老妖婆。”
“那姐夫就要落下个弑母的罪名,你姐姐就要落下魔头,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的骂名。她肚子里的孩子,你的小外甥……”
“好了,我试试。”
宋元龙忽然觉得豁然开朗,道:“云青,带他二位去见一见兄弟们。”
冯、玉二人如同当年玉如霞一般被带入营中,只是羽奇、萧寒、纳兰昊等人已经不在,只剩了云青、杨渠、李青山,其余都是新人。这也是宋元龙答应冯阿牛做护卫的原因,如今的护卫同禁军中混入的细作必须要尽早拔除。
玉如烟进了营房,看了看四周道:“我要睡首位。”
她一挥手,所有人的被褥向后移了一个位置。云青没什么反应,似乎习惯了这姐妹二人一样的跋扈。
李青山道:“新来的如此不懂规矩,这里按实力说话,想睡首位,先打一架再说。”
如今李青山在大家的教导下,法术有了惊人的进步,说话底气也足了起来。玉如烟望了望他,俏皮笑道:“你就是那个舞跳的不错的小侍卫吧?我的龙儿还曾用瓦砸破过你的头,看在你我有缘的份上,我定手下轻些。说好了,打架输了可不许哭,实在不行给我跳个舞,我就饶你出言不逊。”
李青山定睛细看,终于认出了玉如烟。明知不是对手,也不能直接投降吧。他咽了咽唾沫,提剑飞来。玉如烟对挑战者来之不拒,劈空剑威力无比,莫说云青设下的小小结界,那皇城的紫金伏龙罩也被她砍得电闪雷鸣。也不过半个时辰,几个新来的护卫都被打翻在地。宋元龙坐在御书房频频皱眉扶额,这三妹妹如今竟成了个烫手的山芋。未免惊动了太后,他立刻让如今的禁军统领孟卓去看看。
杨渠笑嘻嘻的也上去挑战,不过十几招就落败了。最后众人将冯阿牛推了上去。冯阿牛上来就用了同玉如烟一样的剑法。他太了解玉如烟了,以至于玉如烟下一招是什么都猜得出。几十回合不分胜负,眼见着玉如烟又没了耐性,才陡然出了个错,故意让她赢了。
皇上本是要孟卓来看看,他自己确技痒难忍,大嗓门道:“小兄弟好身手,末将也来领教领教。”
玉如烟也只是为求速战速决才用了劈空剑,确一直没有用魔功。这孟卓难缠的恨,力气大,速度快,法力淳厚。玉如烟失了耐性,剑路陡然大转,使出新学的开山剑,立时压制住了孟卓。冯阿牛立刻飞身而来,快速分开二人,笑道:“孟统领莫要同一个小护卫一般见识,他昨日方进宫,不懂规矩。”
孟卓拍了拍玉如烟的肩膀,道:“本将听闻,他刚入宫就做了皇上的贴身侍卫,果然不错。新来的两个护卫资质俱佳,明日起开始操练剑阵,大家切记要互相帮助,齐心合力保护皇上。”
玉如烟同冯阿牛各自将行李放到位置上,众人围住玉如烟道:“这位小兄弟,你长得同夏老大有几份相似,可是她妹妹或是兄弟?”
“当然是兄弟,难不成人人都喜欢女扮男装?”
“也不一定啊,这位小兄弟生的比玉贵妃还好看。”
玉如烟道:“我是玉贵妃的妹妹,谁把我女儿身的事情说出去,我便杀了他。如今我是这里的老大,我在期间,不许有人脱光衣服,上衣也不可以,睡觉不许打鼾,不许污言秽语,不许讨论姑娘。”
立刻有几个狗腿道:“那我们是称呼你夏老大,还是玉老大?”
“自然是玉老大。”
杨渠看了看云青,两个人相视一笑,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十二个人在一起的快乐日子。
玉如烟左看看,右看看,又是一挥手,将众人的铺盖卷向门外方向又挪了半个床位的位置。嘴里不客气道:“女儿家精贵,你们挤一挤。”
玉如烟再挥手,自己同冯阿牛之间就多了一张竹帘,洁净素白的锦缎被褥铺的整整齐齐,轻纱帷幔珠帘,硬生生隔离出一个精致的小房间。众人愕然,新来的陈宇道:“哎,要做公主就莫进军营,你这么娇气,如何守护皇上。”
玉如烟不以为然道:“不服气就再打一架。”
陈宇不再说话,连云老大都不敢出声,自己还是忍忍算了。
冯阿牛道:“玉老大,这些人都曾随你姐姐攻打过妖域,可还记得?”
除却李青山,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哦,你就是那个主动换回夏老大,啊不,玉贵妃族人的那个仙子?”
冯阿牛郁闷,本是怕玉如烟忽然魔性大发杀了这些人,故意说些拉进关系的话,不想惹出这许多花痴。
玉如烟看着冯阿牛暗有所指,道:“你知道的倒不少。”
虽然每个人都表面上故意显示着不服气,心里却都是开心的,这枯燥的营中生活,竟然有如花美娟相陪,不失为一件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