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连三日,杜壆与魏定国都领着独龙冈的人马与凌州官军,将曾头市团团围住,一点一点的蚕食攻打,曾头市这边史文恭也不在乎别处,只一心守着核心的主寨不失。
三日后,史文恭与苏定站在曾头市门楼上,望着市口不远处那突然撤军的凌州人马,直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心头升起一抹莫名的担忧起来。
“好消息啊,好消息。”
曾弄拄着龙头拐杖,一脸兴奋的攀上门口,朝着史文恭、苏定二人高声说道:“两位教师,东京来消息了,朝廷已经勒令凌州官军退兵了,为了避免出现意外,还从青州派来了援军,曾头市的危机已经过去了,如今该是咱们反击的时候了。”
史文恭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朝着市口外渐行渐远的凌州官军深深的看了眼,心头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详之感,然而此时史文恭却不打算多说,只若曾头市危机真解除了,那自己便该借此脱身了,却不能因言再生事端。
史文恭朝着曾弄拱了拱手,诚挚说道:“太公,既然援军即将到来,曾头市危机已解,便请太公信守此前的承诺,放史某与苏定兄弟离开吧。”
“两位教师只管放心,曾弄自然不会食言而肥,只现在凌州官军虽然撤军,独龙冈的军马还在,青州方面的援军亦不知何时能到,如今五郎阵亡,二郎与四郎又生死不知,还请两位教师再多留几日,待此事彻底了结,二位教师要走,曾弄定不阻拦。”
曾弄人老成精,听得史文恭之言,心知此时明言拒绝只会让其心生厌恶,只一脸沉重悲痛的诉说着曾头市的现状,用来博取同情。
门楼上的气氛微微停滞,苏定朝着曾弄与史文恭俱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只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道:“太公既如此说,那苏某便再留几日,只苏某却希望太公固守待援即可,莫要再与那独龙冈相争,毕竟曾头市乃是异族之地,不好树此大敌。”
苏定此言落下,却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曾弄此时虽面上表情未有变化,心中却是对苏定升起了一抹恨意,在曾弄看来,那独龙冈杀死了自己最疼爱的幼子,此仇已是不共戴天,待得青州援军到时,必要让那独龙冈付出代价,苏定方才所言,却是让曾弄有种被背叛的滋味。
只史文恭却不似苏定这般直白,方才听了曾弄言语,史文恭已经猜到了其不会放自己离开,所为的再留几日,不过是拖延之计,若真如苏定所讲固守待援,那便是被困在市内,无法脱离出去,想要从曾头市这女真人挖下的泥潭中脱身,就必须要主动出击,方有机会。
史文恭朝着苏定不着痕迹的使了个眼色,朝着曾弄说道:“方才苏教师所言史某并不认同,如今那独龙岗与曾头市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那花和尚鲁智深杀了五郎,咱们需得为其报仇;再者凌州官军虽撤,但二郎、四郎的债也得有人来还才行。”
“史教师此言深得我心,不灭了这独龙冈为五郎报仇,难消我心头之恨。”曾弄用力的杵了杵手中的拐杖,恨恨的说道。
史文恭嘴角微微上扬,道:“既如此太公先去休息吧,此处就交给我和苏教师,待得青州援军到来,咱们在里应外合、两面夹击,覆灭了独龙冈的军马。”
曾弄闻言,点了点头,转身朝门楼下走去,只走到转角处时,朝着史文恭与苏定深深的看了眼,便下了门楼。
待曾弄走后,门楼上的气氛却又再次凝固,一股微妙的感觉萦绕在史文恭与苏定之间,史文恭深深的看了眼对方,心中叹了口气,道:“兄弟可是在想方才我为何要赞同出兵?”
苏定只抬头看了史文恭一眼,也不答言,只安静的等着下文。
“方才那曾太公话中之意,想必兄弟也能听出来吧,他根本不可能放咱们离开,所以咱们想要脱离曾头市这个泥潭,必须得主动出击,借此脱身。”史文恭继续说道。
苏定闻言,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虽是认同对方此言,但心中对史文恭的看法却是发生了改变,这位史兄长这段时间以来,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苏定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种‘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感觉。
“兄长有何打算?”苏定问道。
史文恭看他神色,大概猜到这位往日里与自己百般亲厚的兄弟,如今怕是心中对自己生了间隙,只也不想多做解释,道:“若按曾太公的说法,想必青州方面的援军这一两日便到,届时曾太公定然会要求咱们出兵,里应外合夹击独龙冈的军马,到时候我与曾索一起,你与曾涂一起,咱们趁着夜色找个机会脱离队伍,从此脱离这个泥潭。”
苏定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后,面色微微一变,道:“兄长计划很好,但某总觉得今日这事,透着些古怪。”
“却是不管古不古怪,无论到时候曾头市与独龙岗谁胜谁负,都与咱们无关,咱们届时只管脱身便可。”史文恭答道。
依着史文恭看来,这凌州官军撤的太巧,那青州的援军来的也太巧,只怕是早些日子曾头市送去东京的书信早被劫获了,如今只是那泰山君算着日子定下的计策,然史文恭却不管此是真是假,他不愿为曾头市立功,亦不愿为其陪葬。
“如此,便就依兄长所言吧。”苏定面色一凝,沉声道。
红日西行,史文恭与苏定先后下了门楼,二人各怀心事,亦是各有打算,只都未将自己心中所想和盘托出,终究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