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松岭前,一支支南**队正陆续沿着山坡向下开拔。
随着号令声骤然响起,这些队伍缓缓的停了下来,茂密的树林正好为他们做了遮挡,使得外人在远处一时间也看不出来这里到底有多少人,而一队队弓弩手和刀盾手也开始聚集。
“南岭的四支斥候队伍没有了踪影?”王寅霍然回头,声音之中带着几分诧异。
“是,这些斥候队伍人数都在百人之上,显然敌人动用的兵力不少,要么是一支偏师,要么就是当初水师在繁昌遇到的那支队伍,要知道最后一波消失的斥候还是有夏侯成将军统领的。”作为王寅的亲军指挥使,白钦面色阴沉的应道。
其余的将领也轻轻议论,显然他们都带着担心神色。
“尚书,还有半个时辰就应该列阵了,”亲军副指挥使景德低声说道,“对面也动了。”
王寅神色一凛,眼神看向岭下敌军的营寨。
......
前方那个营寨之中,雷鸣般的鼓声拔地而起,一队队士卒迈动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飘扬的旗帜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许贯忠的将旗在中间,骑兵与步兵的的将旗交汇分别在左右两翼,再正统不过的阵型。
可越是如此,王寅脸上的神情越是变化不定。
如果有什么可以形容现在王寅的心情的话,那就是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
北岭的疑兵,南岭的偏师,再加上眼前这堂堂之阵,让王寅实在不清楚许贯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鼓声如雨点落下,越来越急促,独龙冈军队的左右两翼逐渐前出,形成一个月牙形,而许贯忠的中军在后面缓缓跟上,并且中军之中的林冲的骑兵先行,自然而然形成了前锋。
“布阵!”王寅猛一挥手,这边山上的鼓声也随之响起,此时也管不得许贯忠到底怎么想的,自己该有的准备还是要有。
一队队南国士卒开出树林,沿着树林边缘布阵,而大队的弓弩手还在树林之中,让敌人只能看到绰约的影子。
王寅手上总共就只有两万兵马,减去把守营寨的三千人和其余营寨的兵马,总共就只有一万余人,而相比之下许贯忠此时的兵马应该在三万左右。
兵力上的差距,王寅只能依托山坡居高临下防守,只要能够击退许贯忠的进攻,实际上就算胜利了。
王寅也没有指望着能够彻底击败许贯忠,现在想要解决独松岭的困境,必须要等西南面临安城战事了结之后。
同时王寅心中也清楚,临安城最终的战局如何,也同样取决于自己能在这独松岭扛住多久。
“王寅这个时候还想和某虚虚实实的又有什么用?”
许贯忠往那密林中瞥了一眼,只是淡淡一笑,说到底今天这南风吹的大,终究还是便宜了王寅,如果自己真的想要来狠的话,一通火箭射过去,就足够让王寅体验一番当初曹操在赤壁时的滋味。
顿了一下,许贯忠很干脆的一挥手:“传令,进攻!”
鼓声骤然停歇,中军大旗开始前移,而左右两翼也同时传来的了进攻的声音。
“杀!”
縻貹高举开山大斧,仰天长啸,一马当先,在其身后,项充、李衮以及陷阵营将士紧紧追随着自家主将的脚步,有如离弦之箭。
旗帜卷动,杀声震天动地。
“縻貹这厮,打起仗来就不要命了。”右翼的卞祥也看到了那边的动静,忍不住笑骂一声,旋即下令。
“杀!”
相比于縻貹,他的声音中正平和,但是这稳重的声音落在地上,依旧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量,有的时候,厚重并不比尖锐好对付。
雄安营的兵马也动了起来,他们的动作虽然没有左翼快,但是稳步前进,几乎看不到任何破绽。
“弓箭手!”王寅微微眯眼,看着进攻方式各异的两路兵马。
他不得不承认,祝彪麾下的这些将领的确有几分本事,尤其是右翼的卞祥,看上去缓慢推进,但是王寅很清楚,他的这个阵型完整的让自己根本无处下手。
如今的局面,许贯忠对王寅是有着绝对的兵力优势的,因此只要这些兵马一点一点的压上来,那么王寅也找不到可趁之机。
显然卞祥也是看出了这一点,就是这样出手的;而另外一边的縻貹乃是冲阵之将,陷阵营也是正面搏杀的队伍,采用的则是截然相反的作战方式。
王寅麾下单薄的防线,对于縻貹与陷阵营来说,就像一层薄纸,而他想要做的,就是一鼓作气直接将这一层薄纸刺穿!
一快一慢,一个锋芒毕露,一个稳重推进,许贯忠看上去是用堂堂之阵和王寅决战,但是他并没有限制手下将领的作战风格,这就让这堂堂之阵瞬间就有了变化。
想要在两个作战方式截然不同的对手之中,找到他们的破绽并且快速完成部署,还得保证左右两边防线防守方式的调动不会受到影响,这对于一个将领来说绝对不是简单的问题。
就当王寅还在思索的时候,陷阵营就已经冲到了南**队的弓箭射程范围之内。
“放箭!”
王寅几乎毫不犹豫的下令,不管怎么说,这些基本的应该自己做的事情他还是会做好的。
箭矢呼啸着扑出去,而作为陷阵营这头野马的拉缰人,樊瑞也几乎在同一时间下达了举起盾牌的命令,当第一波箭矢迎面而来的时候,前排的刀盾手已经用盾牌护住身上的要害。
箭矢敲打着盾牌,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声音,縻貹脚步不停,不断有箭矢在他的身边、头顶上飞过,但是陈智深根本不为所动。
箭矢和甲胄摩擦碰撞、刺入身体,动辄发出一声声令人牙酸的响声,不断有士卒倒地,但是更多的士卒依旧紧紧追随着前方自家主将的脚步。
“放箭!”
当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进了将近五十步的时候,樊瑞方才骤然下令。
后方的弓箭手这个时候全都顶上来,早就等候多时的箭矢破空而出,很多低的几乎是擦着自家人的头皮飞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箭雨显然让南**队猝不及防,不断有士卒中箭倒下。
本来王寅兵马在右翼的布局就是盾牌在前,弓弩手和长矛手依次在后,这种最普通不过的布阵方式进可攻、退可守。
本来确实是无可挑剔,但是随着陷阵营不断迫近却没有想要放箭的意思,南国的弓弩手已经开始逐步后退,而正是这长矛手和弓弩手一前一后交换位置的紧要关头,骤然出现了如此变故,怎么可能不混乱?
不过好在这些多数都是追随王寅征战江南的老卒,因此负责指挥的白钦虽是费了一番力气,倒也让队列稳定下来。
可是还不等所有的盾牌重新排好、弓弩手暂时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冲在最前面的项充与李衮,手中的团牌已经硬生生的撞在了南国阵型上。
硕大的团牌与防守阵型上的盾牌相撞,一时间火星四射,项充与李衮后背相靠,防住破绽之处,脚下步伐丝毫没有停顿,飞刀与标枪不断的收割着人命。
在盾牌之后支撑的南国士卒本来就没有防备,骤然如此,眼见着眼前的两个杀星如此凶残,阵型几乎是一下子就向两侧分开。
原本密不透风的阵型,猛地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人潮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