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时节,江南的气候显得有些湿冷,天上的日头也是昏昏沉沉,没半点朝气,这一派凋零的景象却是与乌石滩上的热火朝天的掘土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作为淮西降将,危招德虽然得到了韩世忠的信任,不仅在江州时独领一营水军,如今更是在韩世忠带头冲锋后,被委以重任坐镇中军。
但危招德明白,韩世忠的看重只代表其个人,要想得到祝彪与冈上其他同僚的认可,需要的是实打实的战绩。
无论是杜壆、卢俊义,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韩世忠,能有如今独领一军的地位,都是实打实的战功杀出来的。
此番是危招德第一次当着祝彪的面作战,心中的重视可想而知,此时危招德连带着其麾下的张经祖、刘悌,韩凯三名副将,也是赤膊上阵,和其他的士卒一般,光着膀子勒起腰带,不断的在壕沟中面朝黄土背朝天。
“铛铛铛!”
放哨的斥候敲响了金锣,一手拄着铁锹的危招德顿时露出喜色,戏谑道:“没想到刘梦龙这厮,竟然还真的有胆量冲出来。”
为了能够尽快将攻守双方的阵地推进到有利的位置,危招德率领的中军轮流上阵、昼夜不停。
尤其是韩世忠进攻两侧的山寨打的有声有色,更是让他们恨不得抓紧将壕沟挖到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去。
对于危招德这种浪迹江湖的绿林中人来说,跟着将士们一起挖个壕沟还真的算不得什么折辱的事情,更重要是祝彪正在后面看着呢!
危招德没想过和韩世忠、杜壆、卢俊义这些人相提并论,似韩世忠那等指挥千军万马的本事,危招德心中清楚自己也没有,但这不代表危招德便不想立功。
此时见到刘梦龙竟然真的派出一支队伍杀出来,危招德心中自然大喜,现在这个状态可正好收拾他们。
两侧壕沟之中的弓弩手很快调转了目标,箭矢呼啸着扫过去,那些冲出来的南国士卒虽然有盾牌护身,但还是不断有人倒下,不过大队人马却还在向前。
危招德微微眯眼,手中的铁锹已经换成了惯用的朴风刀,这一轮挖掘的将士们本来就快到时间了,索性纷纷退下,而下一轮士卒快速冲入壕沟,抢占位置,这些士卒脸上自然都带着得意的神情。
轮到自己的时候总算不是挖土了。
“拉满弓,放箭!”危招德看着越来越近的南陈士卒,沉声下令。
他们现在才挖掘到将近第二道防线的地方,也就是说第二道防线的拒马和鹿砦现在反过来成了他们的屏障,而这自然就是弓箭手最好的机会。
壕沟之中的弓弩手拼命放箭,不断有南国士卒倒下,尸体挂满了当面十几丈宽的鹿砦,不过这一支死士队伍还是搬开了几个鹿砦,打开了缺口,直接向着壕沟冲过来。
“继续放箭!”危招德沉声下令。
之前危招德提出掘土前进时,祝彪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对方,危招德记得清楚。
战争的取胜过程,就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事物,并且达到最大化;而此时壕沟就是最好的盾牌,能够多放一轮箭矢,敌军就少一些人参加到最后的厮杀中。
这一轮箭矢之后,冲出来的南国士卒只剩下了二百人左右。
“杀!”
危招德眼看着敌人已经冲到几丈的距离上,这才下令,同时眼神瞄准冲在最前面的将军打扮的敌人,提着朴风刀快步向前。
危招德带着冲出壕沟的人足有五百左右,然而壕沟毕竟只有几个出口,所以双方甫一照面,人数实际上相差无几。
现在正是最危险的时候,能叫刘梦龙派出来作为死士,这帮南国士卒必定都是精锐啊!
要想一鼓作气吃掉这伙敌军,必须快刀斩乱麻,拿下对面领头的将军。
朴风刀挥舞,快速的带走两条人命,危招德出现在吴升面前,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迎面就是一刀劈过去。
那吴升本就是抱着必死的打算,眼见着朴风刀劈过来,却无半点退缩,直接提枪接住。
刀枪相接,势大力沉的刀锋便传递到吴升手臂上,长枪一阵颤动;而危招德却是嘴角缓缓上扬,心中对眼前这将校的武力有了个明显的感知。
这厮不过是仗着一腔热血,被方腊洗脑的莽夫罢了,武艺不过稀松平常,差着自己手下的三名副将都一大截。
不过数个回合,吴升双臂已经开始泛麻,气喘吁吁,双眸中升起一股急色,反观危招德却是嘴角泛着冷笑,双目透着一股噬人的腥芒。
“杀!”
危招德猛地暴喝一声,势大力沉的一道劈过去,吴升先自心中慌了,手段缓急差迟,被危招德当头一刀,落得个身首分离。
“将军威武!”
身后的士卒看着危招德阵斩敌将,兴奋的嗷嗷叫唤,力气惊人的张经祖直接冲到敌军阵营内,双脚狠狠的一踏。
左手的盾牌狠狠的撞击在对面南国士卒的盾牌上,顿时骨断筋裂的声音响起,在哀嚎下五六人竟然直接被张经祖撞翻冲出了一个缺口。
冲入敌军盾阵后,张经祖凶戾的大吼一声,右手的衮刀不断挥砍,到处都是鲜血四溅,身后的士卒紧跟其后。
“经祖兄弟,某家来也~”
手持一杆浑铁枪的刘悌也是奋勇当先,乱杀一通,这些南国士卒虽是死士,但一照面便没了领头羊,此时凭借着一腔悍勇厮杀着,阵营却是混乱不堪。
不过到底是刘梦龙挑选出来的死士,危招德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有点儿本事,敌军的悍勇超出了危招德的预料,厮杀起来都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若非自己当机立断斩杀了领头的敌将,又有张经祖、刘悌二人勇猛,否则此时的战局还不好说。
又一连斩杀了数名敌军,危招德环顾四周,先从出来的人已经折损了一半,剩下的也是人人带伤,不过这些冲锋的南国士卒终于还是全部倒在了这里。
想到这,危招德下意识的向前看去,那一道鹿砦前后,铺满了南国士卒的尸体。
危招德没有甚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想法,只心中默默的做了个对比,自家公子且不说了;便是从这数百的敌军士卒,以及那武艺稀松平常却悍不畏死的敌将,便可知方腊是何等人物。
王庆差之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