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宋江此言,酆泰伸手压了压,袁朗等人见状急忙打手势,让周围的士卒们安静下来;而刘敏轻轻咳嗽一声,看着城下的宋江,却是深深皱着眉,并没有着急说话。
酆泰不由得怔了一下,刚才自家军师那回答可是让他热血沸腾,现在怎么反倒先是沉默了?
“酆泰兄弟,你说宋江这厮突然要和我们谈判,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他还真的以为能够说服我们投靠与他?”刘敏轻轻拍打着城墙,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推测。
而酆泰听得此言,也是皱了皱眉,应道:“是啊,宋江不可能如此不明智,他应该清楚就算咱们投降,也只会投降于祝彪,不可能投降于他;按理说刚才我们都已经完全拒绝了他,现在不放箭就是好的,他为什么非得又在这里眼巴巴的要给我们说条件?更何况身为大军主帅,这样以身犯险,只是为了和我们谈判?未免有些过火了······”
刘敏突然想起来什么,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伸手一拍城垛,颤声道:“宋江这厮,十有**是在演戏,而且正如你说,除了演的有些过火,其他的还真是让人分辨不出!”
“军师此言是说什么意思?!”酆泰顿时诧异看向城下,不断打量宋江,“你是说这个是假的?!”
周围的将领们也都瞪大了眼睛,假宋江?
刘敏苦笑一声:“胡说甚么,宋江乃是江湖上抛头露脸的人物,哪是那般好冒名顶替的。”
“那何谈演的真不真······”酆泰疑惑的说道,旋即想起来什么,“军师是说宋江那厮是在演戏给我们看,目的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
刘敏一摊手,沉声道:“这虽然只是某的猜测,但是并非没有可能,宋江的目的或许和我们一样,并不是为了节省时间、真的让我们投降,而是在拖延!”
“那他想要干什么,真的以为我们这样就会放松?”酆泰忍不住挠了挠头,这么绕的逻辑已经让他理不清楚,而周围的袁朗等人更是干脆直接看着自家军师,不去细想。
“围城打援!”
刘敏沉声说道,“这宋江是想要拖住我们,伏击马氏兄弟的援兵,难怪大军围城这几日,都没看见林冲的大军出现。”
酆泰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惊恐道:“林冲······”
“光州距离汝阴县不过三日路程,算上斥候去的时间,也就是五六日,算算日子,马氏兄弟的援军,想来今明两日便该到了。”刘敏声音之中带着担忧,面色阴沉入水。
“马氏兄弟皆是义气的汉子,又与袁朗兄弟乃是割头换颈之交,接到求援必定是星夜快马赶来。”
顿了一下,刘敏紧接着说道:“不说林冲麾下万余大军,只消有五六千轻兵,带足了弓弩,甚至不用多带粮草,埋伏于道路两侧出其不意,很容易就能够算计马氏兄弟的援兵!”
登时酆泰、袁朗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现在颍州还在己方的手中,因此马家兄弟的援兵肯定不会想着路上还会有敌人埋伏,只顾着一路兼程,而且为了坚守,也可以想象他们携带的粮食必然多,因此林冲大军只要能够消灭他们,甚至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
好算计,好计谋!
如此计谋,刘智伯能够想见,必定是出自那泰山君祝彪的示意之下,否则林冲不可能听从宋江的命令。
“事不宜迟,我们必须抓紧给马氏兄弟示警!”酆泰尽量压低声音,但是已经难以掩饰他的惊慌神色。
他很清楚援兵对于汝阴县意味着什么,就算是酆泰一向胆大包天,也没有天真地以为指甲军事和自己能够凭借着不到万人,守住汝阴县多长时间,毕竟对方的兵力是自己的数倍,如果真的要拼命的话,恐怕再用不了三五天就可以碾压过去。
因此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咬牙坚持到援军赶到,只要援军到来,这摇摇欲坠的汝阴县,自然可以变得固若金汤;也才能完成王庆与李助、刘敏三人制定的战略计划。
刘敏皱了皱眉,斟酌片刻后,转头朝着袁朗说道:“袁朗兄弟,此事事关重大,派别人去,我也放心不下,不如你亲自走一趟吧。咱们还有两百多匹马,之前配这些马的,也都是军中的精锐斥候,你全都带出去,步卒就不用带了,反而会拖累。”
“可是······”袁朗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城下的黑压压的大军,“某若不在,官军攻城,死士营却又何人统领······”
“酆泰兄弟又不是摆设,只要援兵能够赶到,甚么都好说。”刘敏咬着牙,“袁朗兄弟,你一向敢打敢冲,这件事你最合适;马家兄弟难免会因为紧张的战事而放松对周围的哨探,因此无论如何你都要找到他!”
袁朗深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冲着刘敏、酆泰一拱手,旋即转身向城下走去。
袁朗走的很干脆,不仅仅是因为他知道现在已经容不得浪费更多的时间,更多的是因为他知道自家军师他们之后要面临的困局。并不比自己要面对的困难来的简单。
因此现在所能做的唯一,就是全力以赴。
站在城头上,刘敏肃然看着袁朗离开,他不知道自己是把这一头赤面虎送出了这九死一生之地,还是将他送入了一个更危险的境遇。
这一刻刘智伯已经无暇顾及其余和整个战场不相关的人,在场的几个人,真正能让刘敏有胆量托付如此重要任务的,也就只有酆泰与袁朗了。
如果可能的话,刘敏恨不得自己能够亲自走一遭,可是没有这个可能,一旦自己离开,凭着宋江的诡计多端,酆泰与袁朗断然守不住汝阴县。
酆泰也不能动,汝阴县中此时的守军乃是前几日两支大军汇合而成的,其中的一半人乃是酆泰的嫡系兵马,若酆泰离开,刘敏不敢保证这些人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到时候别说援军凶多吉少,恐怕这一队出城示警的骑兵,也会落入朝廷军队的截杀之中。
袁朗的生死,在他转身离开的一刻,已经不是刘敏能够控制和掌握的了,甚至就连刘敏自己的性命,以及这城中近万人的性命,刘敏都没有办法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