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议事厅内众将消化掉许贯忠的言语之后,祝彪微微颔首,之前韩世忠、杜壆、卢俊义他们虽然讨论了半天,但是实际上讨论的都是如何应对王庆的策略,而在祝彪看来,王庆无论想做什么都不重要,因为那都将是他来决定的。
伸手在沙盘上一指,祝彪朗声说道:“现在王庆两路出兵,夹击颍州,看似想一口吃下童贯留下的兵马,但想来这个策略是李助与刘敏共同制定的,目的便是将战场定在陈州或者亳州,但他们未必太天真了,某真正想要的是这里。”
顺着祝彪手指的方向,韩世忠不由得惊呼一声:“寿春?”
祝彪郑重颔首:“没错,寿春!寿春卡在颍州与庐州之间,一旦寿春落入咱们手中,到时候陷入两面合围的,便是刘敏与酆泰了;以寿春为据点,将王庆麾下大军拦腰断开,往西可清剿刘敏、酆泰,往东可直抵王庆庐州老巢。”
“这······”
祝彪言语落下,韩世忠、杜壆、卢俊义等皆是面面相觑,眉头紧锁,这个的想法固然是好的,但是想要实施起来岂是那么容易的,便就说酆泰的大军如今距离寿春不过一日距离,寿春又挨着庐州不远,王庆岂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大军攻占寿春?
而且十余万大军目标太大,如今天下不知多少眼睛盯着独龙冈,怕是未出山东地界,王庆麾下的大军便已经整戈待战了。
似乎意识到众人的想法,祝彪微微微微一笑,点了点沙盘,手指落在一处地方。
“淝水?”
“水军?”
韩世忠与杜壆先后开口,只韩世忠依旧是一脸疑惑,杜壆此时却是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见着二人神色,祝彪并不意外,韩世忠说出淝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杜壆能继而说出水军,便是因为杜壆比韩世忠更清楚一件事情。
那便是独龙冈有的不仅仅是马军与步军,还有一支出海后便再也没回来过的水军。
韩世忠上冈时间尚短,对于水军不过是有所耳闻,连驻扎在梁山泊的阮氏兄弟与济水口岸的欧鹏都未曾见过,更遑论出海的李俊、张顺与童氏兄弟了。
“韩将军与杜将军说的都不错,早在王庆起义前,李俊、张顺、童威、童猛四位兄弟便率领着一万水军驻扎进巢湖,只待咱们大军南下时,王庆的目光汇聚在颍州与亳州时,便会率领水军顺淝水而上,奇袭寿春。”祝彪眼神在众人面上扫过,面带微笑的道出原委。
淝水又作肥水,源出肥西、寿县之间的将军岭,分为二支:向西北流者,经二百里,出寿县而入淮河;向东南流者,注入巢湖。
前秦一代雄主苻坚在统一北方后,强征各族人民,号称九十万大军,挥师南下,企图一举覆灭东晋,完成大一统之伟业。
面对前秦的强大攻势,东晋内部矛盾暂时缓和,一致对敌。宰相谢安沉着指挥,令谢石、谢玄等率八万北府兵开赴淮水一线抗击。
十一月,谢玄遣部将刘牢之率精兵五千,夜渡洛涧,大破秦军前哨,歼敌万余,首战告捷,东晋朝野之间士气大振,于是水陆兼程,直逼淝水东岸。
苻坚登寿阳城,见晋军严整,又望八公山上草木,以为皆是晋兵,始有惧色。
谢玄针对秦军上下离心、各族士兵厌战的情况,及苻坚恃众轻敌又急于决战的心理,遣使要求秦军略向后撤,以便晋军渡河决战。
苻坚则想待晋军半渡时用骑兵冲杀,于是下令稍退,然而秦军一退而不可复止,晋军乘机抢渡淝水猛烈进攻,大败秦军,谢玄乘胜收复洛阳、彭城等地,苻坚身中流矢,单骑而逃。
淝水之战确定了南北朝的长期分裂,知道隋文帝杨坚的完成天下一统,至此已去淝水之战二百余年。
而李俊、张顺所要做的,便是沿着淝水,直抵寿春城下,奇袭夺城,从而将王庆大军一分为二。
一城掐两地,这也是为什么祝彪如此看重寿春的原因所在。
“寿春落入我们手中的话······”韩世忠斟酌说道,“就算是刘敏与酆泰有再大的本事,也不敢在后路被断的情况下,在亳州与咱们正面对决;但韩某还有一个疑问......”
“韩将军可是想问光靠一万水军,如何在王庆两面大军的压力下,守住寿春城是吗?”一旁的许贯忠见说言语,打断韩世忠的话道。
韩世忠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以水军奇袭寿春确实是一步妙棋,但寿春如今毕竟在王庆的势力范围内,如何以一万水军守住寿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否则寿春得而复失,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以祝彪如今的身份,加上多年来养成的威势,如今胆敢直接向祝彪提出意见的可不多,但不提,不代表没有疑问,韩世忠的问题直接点出了最核心的关键,顿时一道道目光都汇聚在许贯忠的身上,等待着许贯忠的回答。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公子可从来没说过寿春,便是公子想要做的全部了。”
许贯忠笑了一声,径直转过来,在身边的舆图上敲了敲,“这里,才是公子想要的关键,寿春不过只是一个附带品罢了。”
韩世忠、杜壆、卢俊义三人见状神情一滞,所有人顺着许贯忠的目光看过去,倒吸一口凉气。
许贯忠手指的地方,正是王庆如今的老巢——庐州。
这才是祝彪整个计划真正的目标。
至于这庐州怎么打,许贯忠虽然没有说,但聪明之人心中也都能够猜测到一二,这毕竟是整个计划的核心和关键,如今各方的耳目都盯着独龙冈,祝彪不想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能够将自己的想法和大致计划说出来,已经是对所有人的信任了。
“公子,这······”杜壆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而韩世忠的眼睛之中燃烧起熊熊火焰,沉声道:“指挥使,你真的打算这么干?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些冒险?”
“韩将军怕了?”祝彪眯了眯眼,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只不过这笑容看在众人的心里,多少都打了一个寒颤。
“怕?我韩五长这么大,没见过怕字怎么写!”韩世忠大笑道,“这一战怎么打,你尽管吩咐就是,韩五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不怕多死一回,人死鸟朝天,不死活万年,怕它个鸟!”
周围的将领们慨然应和,此时也都是昂首挺胸,热血沸腾,冲天的战意透过议事厅的房梁,直上云霄
这时候他们已经不分年龄,不论职务,只是一群志同道合的袍泽,一帮臭味相投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