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列随着一声令下骤然向两侧散开,有如分开的波浪,而焦挺与祝虎走在最前面,几名亲卫在通道中鱼贯而出。
祝彪与萧嘉穗、朱武一前一后有说有笑地走下来,这个年轻的将军脸上带着一丝笑容,而他身边侧后方的萧嘉穗与朱武,也并没有恐惧于这周围的森然队列,和祝彪有说有笑的大步向前。
三人胜似闲庭信步的样子,令围观人群中传来啧啧赞叹之声。
祝彪一副青年将军模样,呈现出来的儒将之风,显然让这些围观的汴梁百姓们为之折服。
杜壆与卢俊义跟在三人后面,并肩走着,作为如今祝彪麾下排名前二,也是武力值最高的两员大将,二人心知此番在汴梁城中,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抬头看到了蔡京与童贯,祝彪快步迎上去,拱手道:“蔡相与童枢密一齐前来,晚辈荣膺之至啊。实在惭愧!”
蔡京微微一笑,应道:“祝将军少年英才,官家能有你这样的臣子,当真是大宋之荣幸,祖宗保佑,国祚绵长。”
一旁的童贯见说此言,脸色微微一沉,蔡京这个老狐狸,当真是甚话都敢说。
什么国祚绵长、祖宗保佑,这祝彪是什么货色,童贯此时也算是看清楚了,统领西军十数年,童贯可谓深知一支军队的强弱,与其主帅有着极大的关系。
而眼前这支大军敢在汴梁城外,炫耀兵威,足以证明这数万兵马心中,祝彪排在朝廷前面。
童贯心头猛地生出一种想法:有此子出现,这大宋的国祚恐怕绵长不了。
“蔡相之言,直叫祝彪心中惶恐,蔡相在汴梁城运筹帷幄,童枢密坐镇西陲,都是祝彪敬仰的的对象。”祝彪见说蔡京之言,亦是张口就来。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虽然明知道这不过是走个过场般的寒暄,但这奉承之言,也叫一旁想要发作的童贯,暂时忍住了。
风吹动着城门楼上的风铃,一队队大军士卒已经沿着宣德门外的城墙一字排开。
赤色的旗帜仿佛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天空的点缀下分外醒目,旗帜之上一个“祝”字迎风飘扬。
紧接着一道整齐的兵线出现在街道的尽头,在这一刻街道两侧黑压压观看的百姓,都瞪大了眼睛。
一排排士卒迈动整齐的步伐,披着看上去轻便却明晃晃足够让人知难而退的衣甲,手中的刀枪剑戟一排排保持一致,而军阵的后部则是长枪如林,有如钢铁的海洋。
士卒们整齐的抬起腿,然后重重的砸在地上,战靴磕碰着不知道多少年的青石板,甚至迸溅出火花,而这些士卒眉毛都没有皱一下,径直向前。
一面面赤色旗帜在他们的头顶飘扬,而带领他们的将领们则同样绷着脸,只有嘴唇张开,吐出整齐的口号声。
原本正低声讨论的百姓们此时都已经陷入了沉默,街道两侧的青楼楚馆、茶馆酒楼上下围观的看客,也都下意识的停住了嘴上和手上的动作,一个个人静静的凭栏眺望,看着这一支和汴梁城中的醉生梦死格格不入的军队出现。
这些汴梁的百姓并不是没有见过禁军游行和操练,而这支军队此时此刻展现出来的英武之气和杀气。,显然不是禁军那些花架子能够相比的。
更重要的是这些士卒至始至终没有侧目,他们只是紧紧盯着前方,身上散发出一种已经不知道是天然还是后天的杀气,就像是一把把经历过千锤百炼,随时准备出鞘饮血杀人的利刃。
而他们的方向就是前方的宣德门,此时甚至一些人都觉得,只要前方那青年将军一声令下,这些士卒甚至可以悍不畏死的直接扑向城门。
目光注视之下,每一名士卒都屏住呼吸,他们的脚步变得愈发铿锵。
狂风吹卷,汴梁城的城门已经对这一支军队敞开;而祝彪朝着蔡京与童贯拱手告退,翻身上马拽住马缰,朗声说道:“弟兄们,追随某,把你们最好的一面拿出来,让这座城里的每一个人看看,在前线,是怎样的一群人在浴血奋战,同时也让那些天上的袍泽弟兄们看到,他们的牺牲不是白费的,你们迈出的每一步,都代表着那些在昭德、在阳曲、在汾阳、在杀熊岭、在石岭关战死的弟兄们,所以追随某,前进!”
当时风吹卷着祝彪头盔上的红缨,也扑打着数万士卒每一个人的脸庞,他们目光炯炯的望着前方的那道身影,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神情变得愈发的刚毅。
“三军入城!”祝彪的吼声尚且在所有人的耳畔回响。
他们努力的踏下每一步,让每一步都变得铿锵作响。
数万人在汴梁的街道上向前推进着,他们所到之处,一切的喧嚣都变成一片寂静。
直到他们走过之后,身后方才响起经久不息的喝彩声。
皇城根下的百姓,对于这等浴血厮杀的将士同样有着尊重!因为他们同样有兄弟子孙在前线拼杀,他们很清楚这些好男儿都建立了怎样的功绩,更清楚有他们的存在,田虎的祸乱、契丹十万铁骑的肆虐,才没有波及整个大宋······
真正不懂这一切的,恐怕只有那些站在朝堂云端之上,自视甚高的人。
至于那些禁军将士,听着那整齐的口号声和逐渐传过来的脚步声,甚至已经有些人开始惊慌的左顾右盼。
而这般左顾右盼,亦是有人从眼前的队伍中,看到了数月前尚且与自己一道在汴梁城中厮混的同僚;然此时跟着关胜在河东走了一遭,这些人身上彰显出来的气质,已经与过往截然不同。
就在这个时候,队伍走出了御街,在宣德门门前的广场上列队。
“止步!”祝彪策马到队伍的最前面,骤然一挥手。
士卒整齐的顿住脚步,他们的战靴一齐落下,踏动大地,发出清脆的响声,也让周围再一次陷入沉寂。
祝彪翻身下马,向着城门方向:“臣,东平府防御使、征剿大军主将祝彪,参见官家!”
“参见陛下!”数万大军此时异口同声的大吼。
声音直穿云霄,整个宣德门前后的所有人,皆是有意识或者没有意识的轻轻颤抖一下。
赵佶站在皇墙之上,眉毛一挑,望着皇墙下的大军,心中有了无边的警惕,只抬了抬手,道:“平身,祝爱卿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