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上去!”李懹沉声一喝。
巷子中的杂物已经燃烧的差不多,刀盾手们冲在最前面,箭矢呼啸着打在他们的盾牌上,不过既然已经开始冲锋自然也就没有停下的理由了。
盾牌先是撞在还在燃烧的杂物上,火星四溅,而盾牌后的士卒眼睛都不眨一下,继续向前奔跑。
冷兵器撞击时,溅射出耀眼的火花,双方的士卒厮杀在一起,惨叫哀嚎声不断响起。
此时李懹已经敏锐的察觉到,田虎放在街巷之中的这一支队伍绝对不是等闲之辈,这些士卒比之之前所遇到的叛军,身上的气质截然不同一个个悍不畏死,在李懹想来,这应该是田虎最核心死忠的一部分人。
当一个人成为领袖,无论他做的好与坏,他身上的气质总会和某些人暗合,而与其暗合的人,便将成为死忠。
李懹冷静的观察着战场上的局势,望着前方巷子两侧的房屋,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十余辆投石车被李懹调了过来,自己本就走的是街巷,比不上秦明、孙立的大道,实在没有时间与伪晋叛军一个房间一个院子的拉锯,李懹决定采用最简单直接的办法——放火。
显然汾阳城中这一带的百姓都已经被清空,汾阳城的百姓被田虎麾下叛军劫掠了三个昼夜,早已经是千疮百孔,实际上靠近内城的这些住宅也多数属于伪晋朝廷的高官显贵,所以李懹也就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了。
古代的房屋主体都是木头,火焰对于这些多数是木头打造的房屋当然是最有效的。
原本被叛军留在墙角,准备杀伤征剿大军的火油,成了现成的工具,随着火焰被点燃,顷刻之间便吞噬了房梁和立柱。
不断有浑身火焰的士卒惨叫着从巷子两侧的房屋之中冲出来,而早就等候在旁边的征剿大军士卒一拥而上,将这些负隅顽抗的叛军砍翻。
投石车上缴时发出的磨牙声响起,漫天的石块,卷携着风呼啸而来,重重的砸在巷子尽头仓库外的寨墙上,同时大批的士卒已经开始向着寨墙发动进攻。
这寨墙实际上并不算高,实际上也是战事开始之后,田虎为了巷战而临时搭建的,虽然寨墙足够坚固,但是寨墙上的叛军士卒却受到了箭矢的集中“照顾”与投石车的猛烈摧残。
随着墙头的叛军被压制的抬不起头,李懹大手一挥,征剿大军如潮水一般涌上去。
“杀!”征剿大军的呐喊声响彻汾阳城,无数的石块和箭矢越过他们的头顶,砸向前面的仓库。
大队的将士直扑向已经被砸出几个缺口的寨墙,伪晋长矛手们疯狂的顺着缺口向外捅刺,一名校尉大吼一声,抄起来一面大盾硬生生的顶着长矛向前冲。
长矛刺在盾牌上,火星四溅,但是校尉的脚步丝毫不顿;身后士卒被这股子士气感染,顿时如同狼群一般撕咬上来。
“干你娘的叛军!”那身先士卒的校尉看也不看直接刺向自己的长矛,他手中的长矛就像是吐信的毒蛇,直直的捅向对方的胸膛,这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对面的叛军长矛手明显怔了一下,着急的想要后退,可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他的长矛收了回去,但是他的脚步却慢了,校尉长矛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膛。
校尉大吼一声,直接顶着这具尸体向前冲,鲜血迸溅在他的脸上,周围的叛军士卒看着这个犹如从地狱之中走出来的夜叉,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上前。
“放箭!”不远处一名年轻的叛军将领着急的大声喊道。
征剿大军已经顺着营寨的缺口冲进来了,要是继续向前的话,这第一道防线就要被突破了。
箭矢呼啸而出,刚刚冲破缺口的大军士卒不断有人倒下,甚至一些和征剿大军缠斗在一起的叛军士卒也都被自己人的箭矢照顾到,一同被射杀!
后面的征剿大军飞快的举起盾牌继续向前,这个缺口是用无数袍泽弟兄的性命换来的,说什么也不能被敌人撵出去。
小小的缺口处,一名士卒中箭倒下,他的空缺立刻就有人填补上来。
“这群疯子!”负责指挥的年轻的叛军将领,正是田虎之子,伪晋太子田定,望着前方前赴后继,蜂拥而至的征剿大军,田定的心中涌起一股绝望。
这帮家伙······当真是不怕死啊;如此大军,如何能胜利?
当田定这般想法停下时,前方的缺口已经越来越大,无数的征剿大军冲了进来,伪晋叛军节节后退。
田定并不怪这些人,面对杜壆手下的虎狼之兵,能在如此绝地,屡战屡败、节节后退的士卒没有临阵倒戈就已经算不错的了,能够守到这个地步,实际上自己已经该感谢他们。
“太子,守不住了,撤吧!”田虎的心腹薛时伸手架着田定,不顾田定的挣扎,踉踉跄跄拉扯着对方,在大火熊熊燃烧的屋舍之间穿过。
小半个时辰过后,田定与薛时带着仅剩下的百余名残部,困在内城的府邸之间,进退不得,现在他们所能够指望的,也只有这些吞噬了无数雕梁画栋的大火能够持续的时间更长一些,从而可以帮助他们阻挡征剿大军更久。
但是谁都知道,这只是一种徒劳的抵抗,当大火熄灭的时候,有如潮水涌上来的征剿大军照样能够把他们撕碎。
田定心中无比清楚,此刻山穷水尽的父皇,根本没有任何援军可以派来。
“放我下来吧。”田定低声说道,虽然声音低沉,但是依旧带着一股一国太子最后的尊严。
薛时和周围几名亲兵怔了一下,不过还是遵从命令,搀扶着田定靠在一旁的一块假山石头上。
田定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为了走得更快,他身上的衣甲和头盔都已经卸掉了,而衣袖抹上了黑色的灰烬,脸上更是白一道灰一道的,本就没多少的胡须也被烧掉了半边,看上去狼狈不堪。
这副模样,靠在假山上大口大口喘息的伪晋太子,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便如同此刻的汾阳城与田虎王朝一般,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