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朝着李逵喝道:“铁牛,休得无礼,还不速速退下!”
“这厮辱没哥哥,如何能饶他。”李逵扛着一对板斧,一脸不服气的昂首道。
“放肆!”虽然此时宋江的心中也是不悦,但这人生来便是脸厚心黑之人,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此时身处大军之中,鲁智深、武松、孙安等人俱在,那卞祥脸上死保钮文忠的神色宋江亦是看在眼里,当下呵斥住李逵,继而道:“几位将军面前,哪有你这黑厮说话的份,还不快退下。”
宋江身后的戴宗心领神会,忙转头朝着身后的燕顺、王英使了个眼色,二人看出了些什么,快步上前将李逵生拉硬拽回来。
“宋江见过鲁提辖、武都头,诸位将军。”宋江走出阵前,朝着鲁智深、武松几人一脸笑意的拱手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是心中厌恶宋江,鲁智深、武松、孙安三人也不好太过甩脸色,只微微拱手还礼;縻貹这黑厮却是不管不顾,只将眼神放到对面同样使斧头的黑脸李逵身上,嗤笑道:
“看你这黑丑之人,也好意思用双斧,听说你那门牙叫我家琼英妹子打掉了,想来如今是好了,竟然敢在我家卞祥哥哥面前炸刺,再敢口出狂言,不消我家卞祥哥哥动手,俺縻貹便叫你知道斧头是怎么使的。”
縻貹此言落下,直将李逵气的嗷嗷叫,若非叫宋江用神色逼住,怕是当时便要发作,宋江心底怒火翻涌,面上却依旧是一脸的笑意,朝着卞祥与縻貹拱手,道:
“这黑厮缺乏教养,得罪了卞祥将军,还望两位勿要见怪;我看卞祥将军与这钮枢密似是旧识,既然将军在此,宋江就不胡乱插手了。”
通过这段时间来的骂战,对于骂人縻貹算是总结出了一套心得,用萧军师的话来说,骂人也是们口才活儿,不是骂的越脏越好,而是要骂到实在处,对方越缺什么便越骂什么。
但面对宋江这种脸厚心黑,叫人看不出喜怒哀乐的人,縻貹却是一时语塞,然卞祥却不吃这一套,一改方才的大义凛然,当下一本正经的朝着宋江拱手还礼,笑道:
“宋先锋严重了,两军对垒,李逵将军不过是维护先锋颜面,论下来并无过错,更不存在得罪卞某之说;再者方才这钮文忠已经说了,纵是宋先锋这等身份,都没资格招安于他,卞某又如何能行,只在此静候我家公子前来便是。”
“将军此言有理!”宋江微微一笑,见自己随口说下的圈套被识破,也不恼怒,依旧是满脸豁达。
土墙的后方,祝彪与萧嘉穗二马并行,身边祝虎与焦挺率领着数百亲卫护着,萧嘉穗耳聪目明,依稀听得宋江与卞祥等人的对话,朝着祝彪感慨道:“这位宋押司,还真是个极难对付之人。”
“有甚难对付的,那厮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不过些许阴谋诡计,三郎若真要对付那厮,我去一枪了解了便是。”祝虎勒马在侧,听得萧嘉穗言语,一脸不忿的说道。
祝彪闻言,莞尔一笑,朝着萧嘉穗道:“二哥这话却是说到实处上了,宋江不管再怎么折腾,终究是翻不起甚风浪的,绿林上名声尽失,只得一条道走到底,但如今的大宋朝廷,已经不是当初独行虎——张开,四足蛇——徐京的时代了,招安立功便能受封一方节度使;宋江注定了只是一颗棋子,日后用不上时,吃掉便是。”
见说此言,萧嘉穗亦是点了点头,继而微微一笑道:“公子也该出场了,卞祥兄弟此时怕已经是心急如焚了。”
祝彪纵马转过土墙,出现在大军的视线当中,孙安、鲁智深、武松、卞祥、縻貹等人见状,忙闪开一条路来,朝着祝彪齐声拱手:“末将见过主帅!”
闻言点了点头,眼神望向对面的宋江,宋江不做丝毫迟疑,当先领着麾下众将,朝着祝彪躬身拱手:“末将宋江,见过主帅。”
“宋先锋一路辛苦,此番能攻城,宋先锋当居首功。”祝彪虚拂一礼,朝着宋江一脸笑意的说道。
见说此言,宋江忙继续拱手,道:“当不得首功,此番战阵皆是主帅与军师谋划,宋江不过奉命前来,按计划行事,实在愧受。”
祝彪莞尔,也不多言,转身看着前方的钮文忠,此时钮文忠浑身浴血,手中的三尖两刃刀已经缺了一刃,身后的数千伪晋残军惊慌失措,仿佛受伤的羔羊,纷纷惊慌的望着他们的将军,数千残军浑身狼狈,脸上布满了烟火熏出来的脏污。
一双双惊慌的眼珠子,紧张的攥着兵刃的手掌都在颤抖,斗志已经荡然无存。
“昔日田虎刚在河东绿林占据一席之地时,便是你铁蜻蜓将数年强人攒下的家资奉献于他,方才有了日后的田虎,只不知当时你可曾到,田虎治下的百姓,会是如此惨状;
祝某听说去岁田虎在抱犊山兵败时,回河东的路上,一路烧杀劫掠,将百姓的人头筑成京观,当时却不知你是如何想的?
你本是河东人,却不知河东受害的百姓中,有没有你的亲朋好友,钮文忠,某问你一句,你的良心可已经跟着田虎丧尽了?”祝彪面色上看不出丝毫波澜,只用一双不怒不喜的眼神望着钮文忠,直让这大汉感觉浑身颤抖。
“你与卞祥本是刎颈之交,按理来说,我应该对你有所优待,但我祝彪半生行事,心中有一个准则,若此人百姓觉得他该死,那他便是真该死;
钮文忠,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你觉得你属于哪一种?
若你只是个一心想要造反的祸乱百姓之徒,某也不想与你多做废话,纵是卞祥兄弟不悦,今日某也成全你,叫你千刀万剐于此;若你心中还有些良知,便弃械投降吧,过往你们是如何祸乱百姓的,今后便该想着如何补偿!”
钮文忠双眼直直的望着祝彪,没有半句反驳,心中酸苦之水翻涌如潮,最后痛苦的闭上了双眸。
嘴角蠕动,脸上充满了凄凉,可手中的三尖两刃刀却已经脱离,随着钮文忠放下了兵器,身后的其余将士也纷纷效仿。
战马嘶鸣一声,祝彪直接转身离去,没有再看钮文忠一眼,仿佛方才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