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权这个半吊子给出的策略,却是叫房学度也挑不出毛病来,纵观整个伪晋国的朝堂,确实也就钮文忠、李天锡、董澄、山士奇这几人可堪大用。
但依着房学度的智慧,自然能看出范权这般谏言的祸心所在,如今朝堂上最重要的文武官职,范权虽占着左相的职位,但右相与枢密院正副使三个重要的职位,叫自己与钮文忠、李天锡占了,范权定然也会担心自己地位不稳。
此番借着朝廷征剿河东,将钮文忠、李天锡、董澄、山士奇这些对自己有威胁的人,都调出汾阳,叫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来;然等此战过后,再回汾阳时,晋国朝堂早已经是范权一伙的天下了。
田虎坐在那纯金的龙椅上,看着房学度默默无言,便点了点头,拍板道:“那就依范相所言,遣枢密副使李天锡坐镇昭德府上党县,金鼎、黄钺、冷宁、牛庚、蔡泽五位兄弟同往,听后李枢密调遣;另外殿帅山士奇前往壶关把守,史定、吴成、仲良、云宗武、伍肃五位兄弟同往,另外壶关现任守将陆辉、竺敬都归调遣。”
李天锡、山士奇与点到姓名的一应将领皆是出列领命,范权站在文官之首,戏谑的看了眼房学度,脸上的志得意满显露无疑。
“此一战,乃是我大晋立国以来,与大宋朝廷的第一次正面作战,朕不管那祝彪小儿、及时雨宋江多大的名头,也不管那大刀关胜是不是那关二爷的后人,朕只知道众兄弟随着咱从沁源县大山中杀出来,也不是吃素的;李天锡、山士奇朕告诉你们,守得住昭德府,朕给你们加官进爵,守不住昭德府,你们便提头相见;此话诸位也与泽州的钮文忠与董澄带到。”
田虎站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繁琐的穿着,早先为了气派,彰显威仪,此时真穿在身上了,才觉得笨重又繁琐,直叫田虎难以习惯,松了松腰带,对着堂下的李天锡与山士奇沉声喝道。
李天锡与山士奇忙俯身应道:“愿为陛下效死,与昭德府共存亡。”
田虎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又不问其他事情,随性的退了朝,一帮子绿林草莽在这朝堂上站久了,早便不耐烦,顿时一哄而散。
房学度与李天锡走在最后,出了朝堂便一道往房学度府邸而去。
朝堂后方的一处宫殿内,离去不久的二大王田豹、三大王田彪又转了回来,田虎半躺在一张斑斓虎皮上,面前的御案上摆在的却不是书简奏章,而是一道道酒肉吃食。
田虎大笑着招呼自己的两位兄弟落座,喝过几碗后,田虎打了个酒嗝,漫不经心的说道:“咱这大晋国才建立几天啊,这朝堂上便开始争斗了,那范权把咱当傻子糊弄,房学度那厮也是别有心思;也就如今那祝彪小儿带着大军即将压境,若没有朝廷这回事儿,你们信不信这帮人斗得更凶。”
“那范权却是太不是东西了,仗着自己国丈与左相的身份,这半年来大肆拉拢朝中重臣,如今好些没本事的都投了那厮门下。”田豹饮了碗酒,骂骂咧咧的说了句。
见说此言,田虎神色阴沉,作为田家三兄弟中心思做活络的田彪,开言道:“大哥,自古帝王之道,在于平衡,既然那范权与房学度要斗,咱们便添一把火,郑之瑞家里的女儿如今出落的水灵,那厮又是个惯会钻营的,大哥莫不如给他个机会,纳了他女儿为妃,一面可以制约那范妃在后宫的独大,一面给那郑之瑞加官进爵,在范权与房学度之间再加一方势力,三足方能鼎立嘛。”
“三弟此言甚妙啊,如今咱大晋朝堂上,都是一帮子绿林草莽,钮文忠、李天锡本事再高,大哥也能压得住,但若叫范权、房学度这般算计人一家独大,却是难缠;郑之瑞此人会钻营,但也是个胆小怕事的,大哥纳了他女儿,将这厮握在手心,既能遏制那范权、房学度,又能收一美人,何乐而不为。”田豹听了田彪言语,不甘落后,也是继续添言道。
见说自家两位兄弟言语,田虎放声大笑,给田豹与田彪倒满酒,爽朗道:“甚是亲兄弟,咱们这才叫亲兄弟,那帮子人过去甚事都听老子的,如今老子当了皇帝,反而说话不算数了。”
田豹、田彪闻言,彼此对视一眼,都是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一抹小心,这话是在点自己二人呀。
田豹忙举起酒碗道:“咱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岂是那些人能比的,大哥放心,无论何时何地,我与三弟都是无条件听你的。”
“二哥说的是,我与二哥没别的本事,但也会舍命替大哥守好这田氏江山。”田彪也是端起酒碗,一脸郑重的应和道。
“格老子的,俺不信你们,还能信谁。”田虎与两位兄弟碰了碗,转而一脸正色的望向田彪,道:“北边的事情谈的如何了?”
见说此言,田彪也是一脸正色,沉声应道:“已经谈的差不多了,臣弟此去辽国虽然没见到那天祚帝,但却是见着了辽国如今的辽兴军节度使耶律大石,这人乃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八世孙,家世煊赫,但如今其在南京道被女真人打得节节败退,急需军功立足;听了大哥有意投靠,便欣然允之,承诺若我大晋国抵挡不住朝廷征剿,辽国会从大同府出兵救援。”
田虎闻言,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如今朝廷大军出征河东,领兵的又是祝彪那小儿,田虎虽与其不对付,但也不得不承认那人是个有真本事的。
田虎虽是个猎户出身,但这些年下来,多少也养出了些枭雄心性,也心知此番朝廷大军出征河东,若大晋顶不住便没了,就算是顶得住,那也不过是开胃菜罢了,后续还有源源不断的大军围剿。
自己若想保全这新生的大晋国,便必须给自己找一条后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辽国如今虽叫女真人打得节节败退,但依旧强大,河东又紧邻辽国的西京道,正是田虎为自己找的靠山与后手。
只此时的田虎却不知,那耶侓大石如今虽只是一个辽兴军节度使,但日后却是西辽开国皇帝,在中亚回鹘、突厥等手中,生生的开创了一个疆域辽阔的多民族的王朝。
与这般真正的枭雄合作,却是不亚于与虎谋皮,未来的大晋国,谁说了算便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