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前两日祝彪与程婉儿大婚,又有今日定职授旗之事,此时独龙冈上,除却远在抱犊山的杜壆、石宝、乔道清、苏定,以及登云山的邹渊、邹润、魏定国几人,皆是齐聚一堂,好不热闹。
前两日大婚席间,有程万里、武植等朝廷官员在此,又有诸多女眷,添加了些许束缚,今日这议事厅内皆是自家义气兄弟,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便由豪爽海量的鲁提辖,与年轻不知酒桌深浅的九纹龙,掀起了步兵与骑兵之间的比拼。
一时之间,议事厅内,摆满了酒缸,步军将领虽少于骑兵,但却有着鲁智深、武松、孙安、卞祥、縻貹这等喝酒如饮水般的猛人存在,倒是一时间与骑兵势均力敌。
此时却听得阮小七拍桌而起,大吼一声,道:“诸位哥哥太看不起我水军了,咱水军虽是人少,又怕了谁。”
这一嗓子直又勾出另一个酒中恶鬼来,祝虎亦是站起身来,嚎道:“咱守备军也不是喝尿长大的,怕个鸟,俺也要参上一脚。”
只这两句话后,场中的情况便是更加热烈了,四五十个汉子,甩开膀子,鲸吞牛饮,直将议事厅外逗留的女眷看得直翻白眼。
祝彪与四位军师坐在一处,一脸笑意的望着场间的盛况,冷不丁的一脚揣在焦挺的板凳上,道:“跟着我与四位军师坐一桌,你也不嫌闷得慌,想去就去,没谁拦着你。”
“那俺便去了。”焦挺这憨实汉子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一溜烟的提起酒缸,杀进人群。
杨再兴转头朝着祝彪看了眼,一脸的跃跃欲试,却叫祝彪一句话撂倒,“不许去,小孩子喝什么酒,甚时候你能赢了你四位师傅中的一位,我便再不管你。”
听得此言,杨再兴却是瞬间耷下了脑袋,祝彪口中的师傅自然不是自己,而是教授杨再兴枪法的王进、卢俊义、林冲、杨志四人。
“来来来,且吃个鸡腿,补补身子,早日完成心愿。”一旁的许贯忠看热闹不嫌事大,将一块鸡腿夹到杨再兴碗中,一脸玩味的笑道,惹得这少年恨恨的看了其一眼,埋头干饭。
此时却又一身影缓步而来,朱仝拼过了轮次,捡着空走到祝彪坐在的桌前,捡着方才焦挺的位置坐下,祝彪见状,未等朱仝开口,便先为其倒了碗酒,沉声道:“兄长,这些年委屈你了。”
见说此言,朱仝莞尔一笑,浑不在意道:“没甚好委屈的,张相公虽是心向朝廷,却也是从未为难与我,如今叫张清兄弟接了我的摊子,朱仝正好与冈上英雄每日相聚,岂不快活。”
祝彪点了点头,心中知晓与朱仝说的太多,反而显得见外,只似这美髯公的品性,心中认准了谁,便是连命也舍得。
“兄长,祝彪敬你一杯。”祝彪端起眼前酒碗,朝着朱仝道。
朱仝微微一笑,碰一下,一饮而尽,片刻后从怀中取出一份书信,递给祝彪,道:“这是今日张相公托人送来的,叫某转交公子。”
祝彪接过信件,也不避讳眼前几人,拆开看了,那薄薄的信纸上只写着三个字:思无邪!
看过之后祝彪莞尔一笑,递给许贯忠几人,便听得闻焕章玩味一笑,道:“这张老大人还真是个妙人啊。”
许贯忠见说,幽幽的道:“是不是妙人贯忠看不出,只从这三个字来看,这位张老大人,心中还是念着咱家公子的,否则也不会写出这半祝福半劝告的三个字来。”
萧嘉穗与朱武亦是点了点头,道:“不管怎么说,似张老大人这般带着武夫之心的牧首,却是比钱伯言那般纯粹的文官,要叫人看得更为顺眼。”
听了几位军师言语,祝彪微微颌首,道:“张叔父与咱们不过是立场不同,而那钱伯言却是完全的对立,不可同日而语,自无论将来如何,祝彪都绝不会叫人坏了他的性命。”
身侧的朱仝听了祝彪此言,嘴角微微上扬,心中似吃了一颗定心丸,叫这位仁义的美髯公,终究是放下了这段时日以来的忧虑。
虽内心是完全忠于祝彪的,但朱仝不得不承认,张叔夜对自己却是有知遇之恩,过往几年在济州,对自己亦是照顾、信任有加,没柰何立场不同,终究是成了两条线上的人,但不代表朱仝便对张叔夜没了敬重。
朱仝端起酒碗,与祝彪、闻焕章等人挨个饮了一碗,便起身离去,闻焕章轻捋胡须,轻叹道:“美髯公——朱仝,真义士也!”
一旁的许贯忠、萧嘉穗、朱武闻言,也是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祝彪微微一笑,正欲开口,眼前却是出现了一位情理之中,却又意料之外的人。
混世魔王樊瑞端着酒碗,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祝彪见状,起身拉着樊瑞坐下,笑道:“兄弟莫要拘谨,你这性子得与那隋末瓦岗寨的那位混世魔王综合一下才好,往后都是手足兄弟,莫要生份了。”
听得祝彪此言,樊瑞只觉得心中一暖,前几日与縻貹一道回冈时,刚巧是祝彪与程婉儿大婚前一晚,后面两日祝彪又一直在谏言阁与几位军师商量军机,是以今日却是樊瑞第一次见着面前这位名传天下的泰山君。
樊瑞端着酒碗,正色道:“樊瑞不过是芒砀山一小小的草头寨主,得縻貹哥哥与李懹兄弟引荐,上得冈来,如今叫公子与诸位军师看重,侥幸做了陷阵营正将,只樊瑞也不说甚大话,公子与诸位军师看我表现便是。”
说罢此言,樊瑞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祝彪微微一笑,同饮一碗,对着樊瑞道:“縻貹兄弟是冲锋陷阵的猛将,李衮、项充二位兄弟亦是勇将,但这三位兄弟勇猛有余而沉稳不足,日后樊瑞兄弟需要掌握好其中的分寸,过犹不及,过刚易折,陷阵营是一把插入敌人的钢刀,而我需要你做这把钢刀的刀鞘。”
“公子放心,小弟定竭尽全力,做好自己分内之事。”樊瑞面色一正,朝着祝彪抱拳道。
见说祝彪微微颌首,指着一旁的朱武朝着樊瑞道:“朱军师与兄弟一般,昔日亦是全真道人,你二人应该能有共同话题,日后遇事不决时,多与朱军师请教;另外兄弟也需上心,縻貹、项充、李衮三位兄弟性子太野,狴犴营裴孔目那边我已经打了招呼,对陷阵营会多加照顾。”
樊瑞见说,微微愣住,虽上冈不过几日,但铁面孔目与冷面节级的大名已经如雷贯耳,乃是冈上所有将士的噩梦,此番领了独龙冈第一面军旗,更是平添了几分底气,如今叫狴犴营照顾,可不是甚好事。
哭笑不得朝着祝彪拱了拱手,樊瑞便与朱武喝了一碗酒,起身退去。
这一场酒,喝到最后,却成了祝彪的独角戏,场间拼酒的众人,见着朱仝与樊瑞的举动,皆是默契的调转了枪头。
祝彪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只保持着最后的清醒,依稀记得杨志来敬过酒,林冲也来过,最后时刻,花荣亦是端着酒碗,与祝彪敬了一碗,说了些什么,却是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