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望着眼前乱成一团的头领,一脸的复杂,刚要出言,却听得一声梁山方向一阵乱糟糟的声音,宋江回过头,眼见着梁山上冲天火气,水泊上密密麻麻的身影浮动,有乘船的,有乘门板的,更有抱着一根横木的,万余喽啰狼狈逃命......
宋江与梁山众头领俱是面色一变,猛地朝水边上冲去,唐斌此时得了萧嘉穗眼色,领着一千骑兵让开道路,不在阻拦,宋江与自家兄弟的残兵汇成一处,忙道:
“山寨发生了何事?兄弟可曾知晓?”
“小弟得知兄长被困山下,便与诸位留守山寨的哥哥商议出兵,因船只有限,一道只能下山三千兵马,便留张横与张旺两名水军在金沙滩接应,待船只返回后,再运送兵马下山;小弟在水泊心处遇到了阮氏兄弟的战船阻截,本是难以冲出,却不知其为何突然撤军,小弟与诸位哥哥才得以领兵上岸......”
宋清一口气将下山到上岸的过程,详详细细的说与宋江听了,便见得宋江与吴用听罢,皆是面色一变。
“寨主,此番变故怕是应在那船火儿与截江鬼身上了,方才小生仔细看了,下山的头领身边,此时一个水军都没有。”吴用面色一沉,低着头朝着宋江耳语道。
宋江听罢言语,只一脸铁青的点了点头,并非声张,只转头朝着吴用耳语道:“学究,我知晓因为天王哥哥之事,你对宋江心有芥蒂,宋江不敢奢求原谅,只如今山寨生死存亡之际,那钱知府的话,你如何看待?”
吴用见说,心中冷笑不已,只低着头沉默半晌,破天荒的应道:“哥哥心中既早有打算,如今却正是时候,小生皆听哥哥安排,生死都跟随哥哥。”
听得吴用这三声“哥哥”,宋江心头升起一股天无绝人之路的感慨来,今朝虽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但不仅得了钱伯言招安的号召,更是让吴用改口,宋江直感觉喜不自禁。
搞定了吴用,宋江心中便是大定,李逵、穆弘等人虽闹得欢,但都是自己夹袋里的人,安抚一番便可,此时唯一要顾虑的便是秦明与黄信师徒二人。
正要寻秦明说话,却见得山寨剩余的几位头领,此时也狼狈上了岸,便见得母大虫顾大嫂扯着嗓门,对着宋江气愤道:“公明哥哥,那张横与张旺两个贼子反了,一把火烧了水寨,又带走了所有的船只,此时梁山上满山火起,浓烟滚滚,不知死伤了多少兄弟。”
宋江闻言,点了点头,道:“张横与张旺这两个贼子,早晚将其戳骨扬灰。”
这就完了?只在顾大嫂、孙新、朱贵、乐和四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如此大事,竟就被宋江一句话带过去了,四人望向周围,见其他人都没甚反应,不由得面面相觑。
钱伯言望向眼前乱成一锅粥的梁山军营,心中苦叹一声,眼神在四周环绕,昔日与那呼延灼聊起他征剿梁山之事时,听其说独龙冈人马一触即溃,钱伯言便是不信,今日亲眼见了,却是更加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如此两相对比一番,这伙子梁山贼寇,却是让钱伯言忽的觉得如同鸡肋;只现下却不是多想的时候,自己身旁这位泰山君,究竟想在山东做些什么,钱伯言大致有个猜测,只未有实际证据,送到汴梁的消息亦是石沉大海,能让袭庆府多一丝力量,便多一丝。
“宋江,老夫最后给你一炷香时间,一炷香后未有回复,老夫便将此地重新还给祝防御使。”钱伯言朝着梁山方向怒喝一声,下了最后通牒。
见说言语,宋江面色一变,望着身侧四周乱糟糟的景象,也顾不得再去与秦明、黄信说话,当下压住左右七嘴八舌的声音,翻身上马,高喊道:
“宋江本是郓城小吏,为着义气杀了阎婆惜流落江湖,蒙各位兄弟抬举,做得梁山之主;这些年来,宋江事事出自本心,只为带弟兄们谋个好前程;现下山寨被张横、张旺贼子所焚,我等没了归处;又有独龙冈万余兵马在侧,顷刻之间便要剿灭我等。”
“宋江实无别的良策,愿受钱相公招安,反贼总不能做成事业,这一世对抗朝廷罢?就是我等聚啸梁山三五十载,却叫我等后人,也扛着强人的名声不曾?”
宋江此番话说罢,梁山阵营中此时却是针落可闻,宋江当先将眼神望向戴宗与孙立二人,以自己对着二人的了解,其二人身上的功利之心,不用自己言说,便会同意招安。
这二人也不负宋江所望,戴宗倒是未多说,只拱了拱手,站到宋江身后。
孙立环顾四周,故作沉吟片刻,沉声道:“如今没了后路归处,身边又围着万余夺命的阎王,满山寨的兄弟都在这儿,连个火种都留不下,除了招安还有甚出路,小弟愿随公明哥哥招安。”
说完此言,孙立亦是站到宋江后方,小尉迟孙新、母大虫顾大嫂、解珍解宝四人对视一眼,也跟着过去,此时跟着孙立一道上梁山的登州好汉,便只剩下自己的小舅子铁叫子乐和站在场间。
“铁叫子,杵着干嘛,过来呀。”顾大嫂朝着乐和喊道。
便瞧着乐和缓缓的抬起头来,眼神直直的望向宋江,道:“宋头领,乐和昔日远在登州,也曾听闻你的大名,都说了是山东及时雨,是泰山君以外最遮奢的好汉,但乐和上山后见到的,与往日听到的却是全然不同;宋头领,你能为了梁山寨主之位将自己的结义大哥逼下梁山,能为了一己之私,逼死花知寨,小弟若再跟着你,实在害怕自己哪天不明不白的死了......”
“乐和,你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这般与公明哥哥说话?”孙立铁青这一张脸,面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厉声呵斥道。
一位身材长大,貌相魁宏,双拳骨脸,留着三丫黄髯的大汉,拨开人群,站到众人眼前,朝着孙立嘲讽一笑,道:“我给乐和兄弟的胆子,孙提辖有事么?”
孙立闻言当时便要发作,却听得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若我朱贵兄弟有丝毫损伤,便莫要再想甚招安,要你梁山全伙陪葬。”
“你是祝彪的人?”宋江身形一震,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朱贵,这个执掌山寨喉舌情报的旱地忽律,竟是自己死对头的人,直叫宋江难以接受。
朱贵戏谑一笑,道:“宋押司无需吃惊,你并未你想的那般重要,王伦还是梁山之主时,我便是公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