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洒家可是候你多时了!”
鲁智深头裹万字顶头巾,脑后两个东平府纽丝金环,一袭鹦哥绿纻丝战袍,横着一杆硕大的水磨镔铁禅杖,雷鸣般的声音炸响早梁山泊畔。
望着眼前整整齐齐的数千大军,以及那享誉天下的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西军提辖官花和尚鲁智深,以及那开山斧卞祥、九纹龙史进、火眼狻猊邓飞,无论是宋江还是梁山一众头领,皆是面色一变。
宋江纵马上前,朝着林冲与鲁智深拱了拱手,道:“林教头、鲁提辖这是何意?”
“宋押司,莫不是以为你此番攻打东平府,累的东平府千余士卒身死,而又挟持程相公与数千百姓脱身,做下这般恶行,宋押司莫不是以为真能全身以退?”
林冲端坐在马山,平静述说,叫人看不清喜怒哀乐来,只一旁的鲁智深却是心中通明,自己这位贤弟,一向是越愤怒越冷静,如今怕是动了真火。
只鲁智深此时亦是满腔怒火,往日里虽看不上梁山上的这伙人与宋江,但其顶着一个山东呼保义的名头,想他些不至于如此下作,哪想逼结义兄长下山的戏码并非这人极限,竟能做出挟持百姓的事情来。
“林冲,那祝彪当着东平府知府与数万百姓士卒之面,言及放我们离开东平府,如今你们率领大军堵在我梁山泊,是要出尔反尔么?”那霹雳火秦明纵马上前,指着林冲喝道。
“呸!我家公子答应放你们离开东平府,自是不假,你却不想想如今你们还在东平府么?”一旁的卞祥猛地啐了一口,一脸不屑的望着秦明,嘲讽道。
秦明闻言,顿时大怒,嗷嗷叫道:“狗贼祝彪,安敢如此欺我梁山。”
说罢此言,也不等身后的宋江发令,直挥舞着狼牙棒朝着卞祥杀来,卞祥见状,登时大喜,朝着身旁的林冲、鲁智深笑道:“二位哥哥,可不是小弟抢功,这厮冲我来的。”
鲁智深与林冲闻言,皆是一笑,便听得鲁智深放声道:“洒家却不至于没品,抢自家兄弟的功劳,这秦明便让与卞祥兄弟。”
二人这一番对话,在秦明听来无异于讽刺,想他霹雳火昔日为朝廷效力时乃是朝廷兵马统制,落草梁山后也是第一大将,一生何时受过叫人这般轻视?
只见秦明大喝一声,狼牙棒朝着迎来的卞祥当头砸下,却被卞祥用开山大斧抵住,两件兵器架在一处,秦明立刻体会到卞祥手中大斧的分量,当下心中一凛,不敢怠慢,连番使出压箱绝学来。
卞祥见状大喜,心道终于遇到一个舍得出力的,往日里在冈山时尚可与孙安、鲁智深、武松等人放对,如今驻守石碣村,只有一副将赤发鬼跟着,那刘唐虽也有些本事,但却比之孙安、鲁智深等人差得太远。
当下卞祥亦是使出本事来斗秦明,两人棒来斧往,直斗了五六十合,秦明愈来愈是心惊,只觉得眼前这人一身气力只怕还在自己之上,若是久耗,自己此番说不定便要落败。
念头自此,秦明不愿久斗,使出全身力气,奋起将那狼牙棒舞来,卞祥见状大喝一声“来得好”,只听一声巨响乍起,唯见火星四溅,狼牙棒与开山斧狠狠的撞在一处。
秦明终究是连夜赶路,身体状态比不上养精蓄锐的卞祥,登时便觉得手中脱力,坐下宝马连连后退几步,险些握不住狼牙棒来。
此时梁山阵营后方,宋江见此情形,连忙唤孙立、穆弘、黄信出阵接应,林冲、鲁智深、史进见状,亦是抄着兵器上前。
初升的朝阳下,八百里梁山水泊波光粼粼,漫天芦花飞扬,枪戟森严,杀机阵阵,双方万余大军沉默的对峙着。
“寨主,此时既有林冲、鲁智深拦路,想必那祝彪也在赶来的路上,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唯有冲破包围,叫山上兄弟驾船前来接应,方有活路。”吴用立马在宋江身侧,一脸沉重的说道。
宋江闻言,亦是面色难看的点了点头,心下道: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梁山,难道甘心因这一遭,而眼睁睁看着它土崩瓦解?不管是那程万里,还是祝彪,只要挡了自己的道,都得让路!
当下宋江也不犹豫,唤过李逵、邓龙、解珍解宝等一众头领,低声吩咐一番,便瞧着众头领一脸正色的接了令,转头领着麾下喽啰,缓缓的朝着前方的拦路大军压上去。
“这宋江倒有见识,竟如此果断,也懂得先击破一处,不让自己陷入四面合围之境,更是懂得利用人数的差距,先用步兵消耗咱们!”
林冲望向压上来的梁山大军,看来眼前这场硬战是无法避免了,尽管此时敌军数倍于己,但他也不是易与之辈,只见将长枪一横,招呼着副将史进整军。
一旁的鲁智深听了,笑道:“纵是千军万马,又能成甚气候,纵是冲破了咱们的包围,阮家兄弟在那水中等着呢,咱们只陪着这厮们,先耍上一耍。”
见说此言,林冲心头却是微微一荡,心中升起一个念头来,这阮氏三兄弟虽是性情中人,但与晁天王一般,昔日亦是久在梁山,只盼着这兄弟三人,此番莫要学了关云长,将那梁山泊的八百里水域,当做了华容道。
心头虽这般想,林冲面上却不声张,只朝着鲁智深与卞祥点了点头,三员大将顿时各持兵刃,率领麾下人马,朝着压上前来的梁山贼寇发起了反冲锋。
数千独龙冈大军虽与梁山贼寇有人数上的差距,但这些人每日里得林冲与鲁智深等人精心调教训练,精锐程度远非梁山喽啰可比,但此时归路被绝,倒也是让这万余梁山喽啰心中升起一腔孤勇来。
两相大军相接,一方依着禁军与西军战阵,有序的厮杀,另一方凭着一腔怒气与怨气,搏命的冲锋,一时之间,竟是不相上下。
宋江眼见着阵中厮杀场景,心下一沉,人马死伤殆尽可以补充,良将阵亡可以招揽,唯独自己性命没有了,却是万事皆休!若再拖下去,祝彪的大军便就该赶到了,到时便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
宋江一脸沉重的回过头,望着身后这位与自己已是二心的昔日心腹之人,郑重的拱手道:“花荣贤弟,此时我等兄弟归路被阻,万余兄弟性命危在旦夕,便请兄弟领一千弓箭手,为万余兄弟射开一条归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