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说祝彪言语,田彪翻身下马,捡起地上的文书,递给田虎,展开一看,上面大致写着东平府防御使祝彪清剿治下匪患,匪寇越境而逃,望沿途州府开方便之门,允以跨境追捕。
只这都是其次,那文书上却是明晃晃的盖着东平府知府、大名府留守相公、洺州知州、邢州知州、赵州知州、真定府知府六个鲜红的州府大印。
田虎看了只觉得刺眼,忍住心中将其撕成碎片的冲动,扔换给祝彪,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直直的望向祝彪,唇齿间泛着冷意道:“祝彪小儿,你莫不是以为凭这一份征剿文书便能吓着某家!”
见说此言,祝彪玩味一笑,身旁闪出一人来,祝彪笑道:“祝某身旁这位马灵兄弟田大王想必有所耳闻,祖籍涿州,绰号神驹子,能日行千里,田大王若是不退,某便将你拖在此处,马灵兄弟自有神行法通告左近州府,一道出兵围剿,想来那河东的官军也乐意落井下石,发兵威胜州。”
祝彪此言落下,田虎麾下众人俱是心中一惊,若单纯现下被拖在此处,倒是能挨过一时,但若是威胜州沁源县的老巢被抄了底,便真就成了一帮子亡命之徒、丧家之犬,再无翻身的可能。
一时间田虎麾下俱是生了退意,此时方才被石宝气的气火攻心的范权也是稳住了心神,心下暗道:
难怪这泰山君不过二十出头,便能攒下这般声势,此人做事当真是一环扣着一环,不以阴谋诡计手段,直将唯一的选择摆在你面前,叫你不得不屈服。
无论是先前卢俊义独战四将、还是杜壆火牛阵破敌,再是现在以官面上的身份压制,虽是叫人觉得憋屈,但纵有万般不服气,此时也不得不将这口气咽下。
“哥哥,如今机会已失,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范权纵马自田虎身前,耳语道。
田虎此时那张钟馗般的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阴沉的快要挤出水来,此百般滋味全部涌上心头,独独缺少一份喜意,怒涛翻涌,万丈火起。
想自己在那威胜州,乃是河东呼风唤雨,收拢数十员武艺出众的帮手,麾下汇聚数万喽啰,想劫掠便劫掠,想打州县便打州县,便是那官军见了自己,也只能望风而逃,偏偏此番在这抱犊山栽了跟头,竟叫一个小娃娃压得抬不起头。
早知如此,自己何苦来这抱犊山,那杜壆、唐斌虽是难得的猛将,但是偏为了这口气,惹出这么多事情来,哪里值当?
更可恨的是,这祝彪小儿态度异常强硬,完全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连谈判中最需要的诚意和耐心都看不出一丝一毫来,不退便打,打打打,打你个鸟头啊!
半晌之后,田虎抬起头,朝着祝彪冷声道:“泰山君,今日田虎认栽了,咱们山水有相逢,今日之事,他日必有厚报。”
说完此话,也不管祝彪是何反应,勒转马头,当先离去,身后数十员头领见状,俱是满眼怒意的朝着祝彪这边看了一眼,跟上田虎,往河东方向而去。
一时之间,大地颤动,麾下两千骑兵在钮文忠、房学度的统领下奔腾而去,六千余步战喽啰亦是如潮水般退去。
望着尘烟散去的一地狼藉,祝彪嘴角最最上扬,低语道:“倒是有些枭雄心性。”
“如此不是正和公子之意么?”乔道清不知何时轻飘飘的落到祝彪马后,玩味笑道。
祝彪见说,翻身下马,朝着乔道清拱了拱手,道:“此番辛苦道长了。”
乔道清闻言,忙还施一礼,爽朗笑道:“贫道却是有甚辛苦,每日里只在山上潜心修道,一应事情都是杜壆兄弟与唐斌兄弟打理,不过此番贫道却是要恭喜公子,得一大将之材。”
祝彪自然知晓乔道清口中的大将之材指的是谁,抱犊山战斗的经过,马灵早已经全程告知了祝彪。
赛桓侯——杜壆!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这位原本轨迹中,王庆麾下的西阵主帅,终是在这抱犊山下,拔剑而出,将自己的锋芒展露无疑。
若说之前杜壆以一身绝顶武艺,坐上了祝彪麾下武将第一人的位置,在卢俊义上冈后,便显得名不副实;然而今日这一战过后,再无任何疑问。
说话之间,杜壆、卢俊义、唐斌、吕方、郭盛、崔埜、文仲容七人,俱是纵马而来,但见那杜壆翻身下马,见那蛇矛往地上一丢,眼神通红的朝着祝彪拱手道:“公子,交令!”
祝彪见杜壆神色异常,知晓他此番一场大战虽是胜了,但面对着三倍的人数差距,却是胜得惨烈,心中必定是觉得有愧于死去的兄弟。
将杜壆扶起,祝彪重重的拍了拍其肩膀,沉声道:“能忌匹夫之勇、妇人之仁者,方可为大将之材,今日杜壆兄长已经做得足够出色,阵亡的兄弟自会好生安葬,该有的抚恤亦会送到其亲眷手中。”
杜壆闻言,眼中的赤红慢慢褪去,心头缓缓升起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情绪,朝着祝彪再次拱了拱手,道:“谢公子恩典。”
“是祝彪该谢兄长!”祝彪朝着杜壆郑重的抱了个拳,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枚鲜红的令牌,沉声道。
“赛桓侯——杜壆,接令!”
杜壆见状,忙躬身跪地,双手高举,但见祝彪将令牌放在杜壆手心,继续道:
“此令由我与闻先生、许军师、萧军师、朱军师五人共同商议打造,现存三枚,这第一枚便交于杜壆兄长;执此令牌,统领冈上骑兵六营,万人以下兵马调动,可先斩后奏。”
祝彪此言落下,四周的卢俊义、唐斌、石宝、栾廷玉等人,俱是呼吸急促、眼神炙热的望向祝彪手中的令牌,片刻后收敛目光,转而满脸羡慕的望着杜壆。
此时的杜壆亦是心头震撼不已,呼吸急促,缓缓的将手中的令牌静静握住,推金山倒玉柱的拜倒在地,一脸正色道:“愿为公子效死,赴汤蹈火,肝脑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