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河北大地,抱犊山下,一片军帐连营,数不尽的火把将夜空照的亮如白昼,自威胜州远道而来的万余绿林草莽,汇聚于此。
中军帐中,灯火辉煌,帐内正前方,大马金刀的坐着一魁梧大汉,这大汉身长八尺、豹头环眼、虎背熊腰,好好的一副鱼鳞金甲被其从中间切开,袒胸露腹的穿在身上。
这魁梧大汉却不是别人,乃是如今的河北巨寇,绿林共主——田虎。
“直娘贼,这抱犊山上的这伙搓鸟,直让某气的牙痒痒,恨不得杀的这厮们肉片片儿飞。”田虎猛灌了一口酒水,朝着帐内众人恨恨的说道。
账内众人听了此言,亦是点头,田虎下手坐着一位身长七尺五六,猿臂狼腰,一身花绣,两眉入鬓,凤眼朝天,淡青面皮,细细有几根髭髯,乃是田虎麾下第一大将,铁蜻蜓——钮文忠。
此时钮文忠接过田虎的话茬,沉声道:“这抱犊山上的头领,似从石头间碰出来的一般,早先那山上只有唐斌、崔埜、文仲容三员头领,后来又来了个赛桓侯——杜壆和幻魔君——乔道清,皆是难缠之辈,如今又不知从哪儿蹦出来个卢俊义,一身武艺比之那杜壆都要高上一筹。”
“文忠哥哥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这数十位好汉在此,还怕了他抱犊山上的三瓜两枣。”
说话的是一员身长七尺,鹘眼鹰睛,燕颔猿臂狼腰,威风凛凛,相貌堂堂的青年,这人原是沁州富户子弟,膂力过人,好使棒;因杀人惧罪,投至田虎部下,因惯使一条四十斤重浑铁棍,被唤作赛楚公——山士奇。
山士奇话音方落,帐中又站起一大汉来,这大汉身长九尺,腰阔数围,虎背熊腰,此人乃是田虎麾下又一员猛将,膂力过人,使一口三十斤重泼风刀,唤作病关公——董澄。
这董澄声如洪钟的说道:“某赞成山士奇兄弟的说法,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某偏要与那厮们做过一场,也那厮们知晓某董澄的刀锋利否!”
山士奇与董澄一番言语,却是得到了帐中绝大多数头领的附和,这一帮跟着田虎至威胜州沁源县十万大山中,杀将出来的绿林草莽,哪里会轻易服人,顿时间一窝蜂般闹将起来。
“吵什么吵,嗡嗡嗡,直让某脑袋疼。”田虎见帐中一群人吵成一团,厉声呵斥,片刻后又转怒为喜,细语说道:
“咱平日怎么说的,淡定淡定,咱是要干大事的,不静气怎么能行?都听军师的。”
众人听得田虎言语,倒是瞬间安静下来,将目光看向坐在田虎右侧的中年文士身上,这中年文士堪堪六尺,脸红双眼俊,面白细髯垂,乃是田虎肆虐河北的头号智囊,姓范名权,自号——赛司马。
这范权本是威胜州富户,其有一女,生的国色天香,被田虎撞见,求娶为妻;是以范权不止是田虎的头号智囊,更是其老丈人,在这满军帐之中,却有着极高的声望。
见众人都望向自己,范权微微颌首,转头朝着田虎正色道:“哥哥真要与这抱犊山死磕么?”
田虎闻言,微微一滞,抬头对上范权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下暗道:若知晓这抱犊山如此难缠,鬼才来此与他硬碰硬。
想他原本只是沁源县一个猎户,有膂力,熟武艺,专一交结恶少;本处万山环列,易于哨聚,又值水旱频仍,民穷财尽,人心思乱。
田虎乘机纠集亡命,捏造妖言,煽惑愚民,初时掳掠些财物,也未有甚做大的想法,却哪知大宋官军如此不堪,临阵时节,却不知厮杀,横的竖的,一见尘起炮响,只恨爷娘少生两只脚。
从劫掠财物,到侵夺州县,直将田虎的胆子越喂越大,势力越坐越大。
自数年前起,田虎已经许久未似现在这般纠结,那屡试不爽,大军到处,望风而降的场景,在这抱犊山却是变了样。
那杜壆、唐斌,直像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只如今骑虎难下,田虎压住心中的想法,沉声道。
“今朝若将威折了,来日怎地厮杀!这抱犊山,某必须要拿下。”
范权见说了,心下叹了口气,虽自觉如今不是在这抱犊山耗费实力的时候,但亦知田虎是个有主见的人,不可直言相劝,只幽幽的说出一番话来。
“却还有一事要告知于大王,今日那卢俊义想来诸位也听说过,其原是大名府首富,绰号“玉麒麟“,武艺高强,棍棒天下无双,只这些都是寻常,某在山东的探子回报,如今那卢俊义,早入了独龙冈泰山君麾下,大王可以试想一番,这抱犊山会不会也是那泰山君的麾下。”
田虎听得这番话,却是心下一沉,人的名树的影,田虎虽是不将那天下九成九的人放在眼里,但在这般巨寇心中,却是有三个人暂时不能轻易招惹的。
山东祝彪!
江南方腊!
淮西王庆!
三人之中,应对祝彪忌惮最深,山东与河北又相隔最近,是以排在田虎心中不能招惹的第一位。
此时田虎不开口,最先说话的钮文忠见帐内众人皆是沉寂下来,却是站起身来,朝着田虎正色道:
“哥哥,小弟早先是不赞成继续在这抱犊山干耗着,但如今听了军师所言,却是改变了想法。”
田虎见说此言,看了眼钮文忠,其心知这位兄弟不是个空口说大话之人,既如此说法,必有依据,田虎朝着钮文忠说道:“兄弟有甚想法,但说无妨。”
钮文忠环视在场众人,朗声道:“依着小弟看来,既那卢俊义是泰山君麾下,此番来相救抱犊山,那抱犊山定也是那泰山君安插在河北地界的,如此这般,这泰山君便是早就存了与咱为敌的想法。”
田虎与范权闻言,相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便听得钮文忠继续道:“既是这般,此番咱们就算拿不下抱犊山,也要与那泰山君做过一场,哥哥来日是要做大事的,必不能在此处先失了锐气,咱麾下喽啰平日里太过散漫,也需见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