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济州城虽不是汴梁那般繁华,却也别有一番独特的光彩,张叔夜是个能臣,虽周边有梁山之患,但济州城的百姓依旧过得安宁。
街面上的一处酒楼雅阁中,祝彪端坐在窗前,一边饮酒,一边看着窗外济州城的夜色,焦挺坐在一旁,只一面主意着门外的动静,一面认真的对付着桌上的酒肉。
不多时,一阵敲门声响起,转进一位身长八尺四五的大汉来,来人面如重枣,目若朗星,虎须髯一尺五寸,似关云长模样,穿着一身地方将领服色。
此时焦挺这憨实汉子却是眼神直直的盯着来人,半晌后朝着祝彪一脸苦涩的说道:“公子,见了这位哥哥,俺却是头一次觉得自己生的难看。”
听得焦挺言语,祝彪与来人对视一眼,片刻后俱是放声大笑,焦挺见了似也觉得自己说的有趣,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
一个虎须髯一尺五寸,似关云长模样,唤作美髯公;一个一张圆脸,无须无眉,却是没面目,这面貌迥异的两相对比,倒真是叫人看了觉着有趣。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如今济州团练使,美髯公——朱仝。
祝彪请了朱仝坐下,饮酒叙话半晌,朝着朱仝说道:“方才兄长去府衙,可见着了那呼延灼?”
朱仝闻言,点了点头,道:“确是见着了,只这呼延统制,却与朱仝想象中的开国名将嫡派子孙有所不同。”
听得朱仝言语,祝彪微微一笑,晦涩道:“这人呐,不同的时候你去看他,所看到的东西都是不同的,若那呼延灼未曾兵败梁山,你看他自会是一派大将风范;只如今他大败亏输,狼狈奔逃自济州求援,自然是处处陪着小心;若你让他似冈上的杨志兄长那般走上一遭,怕是连他先祖铁鞭王呼延赞都不敢相认。”
朱仝听说此言,认同的点了点头,转而正色道:“方才府尊令我率领本州兵马五千,听从那呼延灼的号令,征剿梁山,公子有甚要交代的么?”
“张叔父未曾与兄长说起,我应承了他出三千兵马相助么?”祝彪挑眉道。
朱仝闻言,神情一滞,道:“此事府尊倒是未曾提起,却是何意图?”
“张叔父这是不信任我会真心帮呼延灼,也不信任兄长了,想来此番征剿梁山失败后,兄长这济州团练使的位置便得换人了。”
祝彪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说道,若不是情非得已,祝彪实在是不愿意与这位忧国忧民的老者唱对台戏。
听得祝彪这番话,朱仝却是听到了关键,朝着祝彪疑惑道:“公子是想让呼延灼再失败一次?”
祝彪点了点头,沉声道:“不是让他再失败一次,是让咱独龙冈失败一次,不仅要败,还要败的彻彻底底,败的不堪一击,败的让朝廷不会正眼看咱。”
朱仝听罢言语,微微沉吟片刻,道:“既然公子已经定下了,那朱仝便听命行事,这团练使之位本是府尊赐予,若要拿回就拿回便是。”
“兄长此番要行之事,却是需得用巧,济州这数千厢军既要见血,也要尽可能的保存实力,这其中的分寸,兄长需好生把握。”祝彪正色道。
朱仝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济州的数千厢军,绝大多数都是自己接任济州团练使以来招募的流民,这些流民十之**都是受过独龙冈恩惠的,乃是祝彪与闻焕章早就便定好的“藏兵于地方厢军”的计策。
是以此次随着呼延灼征剿梁山的着五千兵马,既要奋力向前,起到练兵见血的作用,又不能过多的损耗,平白葬送自己的实力。
“公子怎么说,朱仝便怎么做。”朱仝站起身来,朝着祝彪拱手道。
祝彪起身扶着他,望着眼前的朱仝,心中亦是不免感慨,在水浒原文中,“义气”二字,贯穿全文,其中施老先生着重诠释了两种义气,一种义气叫“鲁智深”,另一种义气叫“朱仝”。
笃于友道人,捕道而放晁盖,捉凶身而纵宋江,解犯人而释雷横,自去认罪,真实无伪,诚哉君子!
朱仝不但相貌酷似关羽,其感恩图报、义重如山的品质,也与关云长相类。
善有善报,善始亦有善终;梁山招安后,破辽国,征田虎,捉王庆,江南方腊平定后,朱仝回京受封,被授为武节将军、保定府都统制;管军有功,后随刘光世大破金兵,官至太平军节度使。
其最终的结局,算是混江龙李俊之外,梁山一百单八将最得善终之人。
祝彪重重的拍了拍朱仝肩膀,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始终是我兄长,不是祝家的家将,昔日举荐之恩已报过,如今兄长如何行事皆在自身,无需听祝彪之令。”
朱仝闻言神色一正,沉声道:“无论是过去将来,公子永远是朱仝听令之人,朱仝能有今时今日,全在公子提携。”
美髯公朱仝,可以说是除却独龙冈上自有的英雄,祝彪在来到此方世界最早收入麾下的两位好汉之一,只却未似王进、郭盛、时迁那般请回独龙冈,而是在张叔夜调任济州知府后,举荐给了张叔夜。
朱仝所做的事情,便只有祝彪与闻焕章、许贯忠等寥寥几人知晓,数年以来,任劳任怨,从未有过丝毫的差错。
祝彪听罢朱仝言语,望着朱仝的眼睛,诚挚说道:“兄长不负祝彪,祝彪亦不负兄长,某在此起个誓,焦挺兄弟作证,但有祝彪活着一日,青史之上自有朱仝之名。”
朱仝见说了,嘴角微微上扬,也未答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盏茶之后,朱仝离开了酒楼,一直未曾答话的焦挺,转头对祝彪说道:“公子,这位朱仝哥哥真是既义气,又......”
“一身正气。”祝彪接过他的话,微微一笑道。
焦挺憨实的摸了摸后脑勺,咧嘴道:“对对对,既是义气,又一身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