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给您请了半天假,等下我们带三哥回家一趟,我估计娘也想三哥了。”
老许闻言,欣慰地点头,当即便拉着许百年出门去了。
剩下的老大和老二两兄弟,眼巴巴地看着许多年,他们也想请假啊。
见此,许多年只好再次看向陈世杰,后者十分识趣地挥手,让他们一家人团团圆圆。
于是,老大和老二两人抓紧时间也跟着离开了车间。
倒是许多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去了财务科那边。
秦淮茹见到他的时候,挺惊讶的:“孩子她爸,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又要执行任务了?”
她能想象到的事情,就是他执行任务了。
如果是一般的事情,许多年也不会来轧钢厂。
“不是,今天家里出了点事情,我刚到轧钢厂这边”
他简单描述了一下事情经过,旋即问她要不要请个假,回家一趟。
“我也可以请假么?”秦淮茹很心动,她又没有见过许百年,而且说起来也没有太多的关系。
许多年却笑着点头,“那我去帮你请假吧,只不过你下午回来的时候,可能再辛苦一点了。”
秦淮茹顿时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自己去请假了。
如果真的要让他来请假,那还像什么样?
之前五月份的时候,也是老许帮忙带话,然后许多年还亲自打电话给严淑英请的假。
只不过那会儿是因为她生产,确实是没有办法。
可现在她明明就在办公室里,为什么还要让许多年去请假?
多少有点不尊重人家严淑英这个财务科长了。
科长办公室里,严淑英听到秦淮茹又要请假,倒也没有询问太多,很快就放行了。
但就像是许多年说的一样,其实该是她的工作,还得她自己来完成。
然而,有了半天的假期,秦淮茹心中雀跃,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啊?
于是小两口在钟丽珍和钱大姐她们的笑声中,离开了财务科。
等他们两口子回到九十五号院的时候,四合院已经十分热闹了。
客厅里,老许坐在一旁,周红梅正拉着许百年的手,泪眼婆娑地听着后者的叙述。
至于白豆腐和小不点两个孙儿,周红梅已经不管了。
地上,小豆包和小团子正跟许卫东两兄弟打打闹闹呢,嘻嘻哈哈地玩着。
看到许多年和秦淮茹回来了,两姐妹张开手就冲向她们爸爸妈妈要抱抱。
门口外边,阎大妈、王大娘、易大妈和刘大妈等人全都在。
毕竟老许带回来一个老男人,居然是走丢多年的儿子,可把大家给惊讶坏了。
这咋可能呢?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看着像是五十岁的许百年,确实是老许和周红梅当年的孩子。
前者胳膊上有一个伤疤,当年就是因为许百年调皮捣蛋,不小心撞到当时端着火盆的周红梅身上,然后给烫伤了。
另外,许千年的后背也有一个淡灰色的胎记,这些都是做不得假的东西。
看到许多年也回来了,周红梅当即表示,要让前者带着他们一起去找许千年。
“妈,那么多人,骑自行车可能会很慢,而且爹和我也只有半天假,大哥和二哥也在回来的路上。”
许多年面露为难,顿了顿,他这才说道:
“这样吧,我去找领导借一辆车,等下我们再出发吧。”
“妈您安排一下午饭的事儿,小茹也回来了,可以帮忙做饭。”
现在时间还早,九点刚过罢了,所以去找人,还是来得及的。
可如果是骑自行车,那就老遭罪了,并且时间上面肯定不够啊。
老许一听,却迟疑道,“三儿,这样会不会让你领导难做?”
“不会,你就放心吧,很快就搞掂了。”
如果是旁的事情,许多年自然不会那么高调,但这件事,他觉得需要速战速决。
并且许百年明明才二十多岁,却跟五十多岁没什么两样,甚至老许都已经五十岁了,却比前者还要年轻。
可想而知,许百年在他养父母家里,并不是过得那么舒心。
既然是自己亲生的哥哥,许多年也有这个能力,当然要帮忙了。
周红梅听罢,张了张嘴巴,却没有再劝说。
旁边的胡美凤瞪大了双眼,还有堂大伯家的几个儿媳妇,同样是非常吃惊。
范招娣并没有在客厅里面,因为刚才秦淮茹到家之后,她就灰溜溜跑了。
本来老许带着许百年回家的时候,她是跟着一起来凑热闹的。
这会儿只能先离开了。
没办法,之前因为她给许卫兵喝牛奶的事儿,跟秦淮茹闹别扭了。
后来道歉又不情不愿的,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尽管是两妯娌,可她就是被许多年和秦淮茹两口子嫌弃了。
许多年把小豆包放下,然后起身出门去借车了。
能借车给他的人,不多。
但最适合借车的,也就是赵君遥了。
毕竟此时的后者,肯定在训练,直接去找人就是了。
每周的训练任务和地点,大致是固定不会变的,所以许多年可以很轻易地找到地方了。
“我说,你小子刚才怎么不直接开口?多此一举!”
赵君遥听到许多年要来借车,二话不说就给了钥匙,临走之前,还吐槽后者一句。
“赵队,谢谢了。”
冲着赵君遥的背影喊了一声,许多年却只看到对方挥了挥手。
“赶紧滚蛋,下午回来训练。”
“好嘞!”
一辆普普通通的吉普车,但在这个年代,只要是车,那就很不一般。
其实,许多年空间里也有指挥车和大卡车,但那玩意儿是日产的。
尽管在五六十年代,京城有很多外国牌汽车,号称万国牌了。
可许多年还是觉得开这样的汽车有些忌讳,要知道当年可是因为抗战,许百年两兄弟才走丢的。
要不然,许多年也不用去找赵君遥借车了。
不多时,汽车缓缓停靠在九十五号院,门口顽耍的小屁孩一哄而散。
直到看清楚下车的是许多年,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围观。
走进中院家里,周红梅已经在忙活着午饭的事情了,胡美凤、范招娣都被喊了过来帮忙。
还有堂大伯家的几个儿媳妇,也没有再学习了,而是在厨房里帮忙。
现在距离中午还很早,但今天中午肯定是提前吃饭的,所以得提前做好饭才行。
“爹,妈,三哥,我们走吧。”
许多年喊了一句,老许他们相继起身,准备离开了。
旁边的许卫东却突然开口问道:
“三叔,那我以后是喊你三叔,还是喊他三叔啊?”
大家突然都笑了,许多年乐道:
“以后啊,你就喊我为五叔了,知不知道?”
啊?
小家伙更加困惑了,“那四叔是谁呀?”
“四叔还没回家,我们现在就是去接四叔回家的。”
厨房门口,秦淮茹探出小脑袋,对许多年叮嘱道,“孩子她爸,注意安全,快去快回。”
“知道了。”
此时的小豆包,却突然抱住了他的大腿,仰着小脑袋,要抱抱。
得,这个小屁孩的笑容,真是让许多年的心,都要化了。
旋即抱起她,又抱起了小团子,带着她们俩就出门了。
“小茹,我带小豆包和小团子出去了。”
秦淮茹顿时追了出来,“你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会,正好带她们出去逛一逛,她们还没坐过汽车呢。”
“我也没有坐过汽车,你怎么就不带我?”
“可以啊,你要是想来的话,也没有问题。”
听到他的回答,秦淮茹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去做饭了。
汽车的座位根本就不够,多两个孩子倒是没有什么,毕竟周红梅和老许都可以帮忙抱一下。
问题不大。
邻居们都在门口看着那辆吉普车,看到许多年一家人出来,顿时笑赞着什么。
许百年也是第一次坐车,拘谨得不行。
而老许明明有些紧张的,却非要跟许百年说,“你放松点,老五开车很稳的。”
老五就是许多年,也是他在几个兄弟姐妹中的排行。
“爹,我不紧张,我很放松的,呵呵。”
说话都不那么利索了,还不紧张?
瞅见这一幕,许多年也没有说什么。
把小豆包和小团子分别给到周红梅和老许之后,他就上了驾驶位,发动汽车离开了。
副驾驶坐的是许百年,后排的小豆包两姐妹就很想来前面,却被她们爷爷奶奶给拉住了。
九十五号院门口,邻居们看着许多年开着汽车离开,眼里满是羡慕和敬畏。
“许多年已经开上汽车了,看来成为大领导已经不远了啊。”
“对啊,话说许多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怎么他升官那么快?”
“谁知道呢?或许人家真的很有能力呢?”
八卦是人的本性,何况九十五号院这个地方,大家天生都喜欢八卦。
每天要是没有新闻,九十五号院就不叫八卦四合院了。
开着汽车的许多年,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邻居们编排着,要升官了。
许百年他们两兄弟所在的农村地区,是郊区朝阳外的一处农村,还挺靠近津城那边的郊区了。
朝阳外的姚家坝公社,距离东直门有三十公里左右的直线距离。
好在这边的路还算直,也不算很崎岖,所以十点多左右就到了目的地。
只是,刚到地方,许千年就被人给欺负了。
“你们干什么呢?快点放开我弟弟,他怎么你们了?你怎么可以打架?”
许百年下车之后,就冲了过去,因为他眼尖,老早就看到了被打的那人,就是他弟弟。
围观的村民有二十来人,大家也注意到了吉普车的到来,可众人都以为是经过的,就没有太在意。
这里是路边,旁边就是麦田,春小麦就要收成了,大家伙是来除草的。
之所以有纷争,还不是因为许百年带着黄金去了城里,这都十点多了还没回家,大家以为他拿着钱畏罪潜逃了。
反正就没有往好的方面想。
所以许千年气不过,跟他们争辩了起来。
而许仁贵便带头冲着许千年推搡,然后就开始狂殴后者了。
许仁贵就是许百年和许千年两兄弟养父母的亲生儿子,经常欺负他们两兄弟。
像这样的打架事件,已经是很经常的事情了。
“哟,你终于舍得回来了?粮食呢?是不是都被你独吞了?”
看到许百年回来了,许仁贵马上冷笑着质问道。
此时,许多年也已经抱着小豆包和小团子走了过来。
两姐妹很黏着他,在车上还好说,毕竟他要开车。
可是下车之后,两姐妹就不想让她们爷爷奶奶抱了,非要她们爸爸抱。
尽管前面在打架,但两姐妹也不害怕。
只是小手搂住她们爸爸的脖子,力气有点紧。
“四哥!”
许多年一眼就认出来了,许千年更像他二哥,跟他自己也有点像。
五兄弟,这算是团聚了。
周红梅和老许也已经过来了,两人都泪眼婆娑地看着许千年,后者十分懵逼。
什么情况?
旁边的许百年已经解释了起来,然后许千年这才明白了什么情况。
而另一边,一直得不到回复的许仁贵,顿时恼羞成怒,上前推搡着许百年。
“我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哑巴?粮食呢?”
后者直接一个反手,将对方推了出去。
“你吵什么吵?粮食的事就不能再等等么?能把你饿死还是怎么着了?”
“哟呵,有帮手了就不一样啊,底气很足啊。”
许仁贵满脸诧异,老实巴交的许百年居然敢推自己了?
旋即,呸了一下,就要挥舞着拳头动手的时候,小豆包突然开口:“不能打架。”
小家伙的声音十分稚嫩,分贝也不是很大,但却是让许多年十分惊讶。
嘿,小屁孩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么长的话了?
而且,还能如此准确度喊出来,难道是刚才她爷爷说的话,被她记住了?
刚才下车的时候,老许就抱着她,也冲车窗外正在打架的许仁贵等人,教育小家伙,不要打架的话。
没想到,她还真记住了。
小团子也跟着喊了一句,两姐妹便一直连续喊着,倒是挺有意思的。
“哪来的小屁孩?一边待着去。”
许仁贵顿时更加恼羞了,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许多年。
后者本不想多事,让许百年解决这件事就好了,毕竟他初来乍到,不太清楚其中内情,不好直接出手。
可这个许仁贵却如此蛮横凶狠,看样子平时没少横行霸世。
既然这样,许多年就不得不开口了。
“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你们大人都不懂么?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打架?有这个力气,还不如多挑水浇灌庄稼呢,真是连小孩都不如。”
其他村民面露羞愧之色,只有许仁贵满脸不屑。
又朝着许多年吐了一口痰:
“你算老几?敢来教训我?”
然而许多年却只是挡住小豆包和小团子两人的目光,面无表情地说道:
“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你已经推地吐痰两次了,这说明了三点问题。”
“一是你自身素质很低,缺乏知识和教育;二是你长期处在粉尘过多的环境,因为粉尘会刺激喉咙部位,需要通过咳出唾液缓解。”
“三是你肯定有慢性咽炎的症状,长期细菌感染或者使用辛辣食物会导致咽喉组织细胞损伤。”
“就你这样的人,估计普通医生也没法治得好,得去大医院。但你是农村人,去到大医院,怕也没钱治病,挺可怜的。”
唰!
这番话说的有条有理,令人信服。
村民们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远离了许仁贵。
便是许仁贵自己,也忍不住害怕了起来。
可旋即又想起来,眼前这人是谁?自己为什么要信他说的话?
当即便色厉内荏地喝问道:
“你以为你胡诌几句话,我就会相信你么?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是神医在世么?”
许多年摇摇头,满脸遗憾地叹气道:
“有道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认知障碍真是一个挺愚蠢的事情,哦,忘了你是文盲,根本听不懂这些话。”
“你要是想要早点死,那就不用急着去医治这些病,反正没人在乎。”
“所以,我也不会在乎你信不信我说的话,毕竟我可不认识你。”
又是轻飘飘的一段话,直接怼得许仁贵哑口无言。
半句狠话都不敢放,灰溜溜地跑去田里继续干活了。
现在可是还记着工分呢,可不能现在去看病。
没了碍事的许仁贵,村民们也散场了。
而许百年则是找到计分员替他弟弟许千年请了假,然后跟着老许他们离开。
计分员压根儿就不敢阻扰,许百年只是去了一趟城里,居然坐着汽车回来了。
跟着一起来的许多年,看样子就不是一般人。
颇有领导干部的气势,反正有点吓人。
加上刚才许仁贵也被许多年给整的没脾气了,所以计分员不傻,干脆利落地同意了。
跟着老许他们离开的许千年,满脑子浆糊,只能傻笑着被周红梅拉着走。
当年他跟他三哥一起,和老许他们走散的时候,他才三岁多,比他三哥小一岁。
三岁多的孩子,更记不住事情了。
因此,面对突如其来的认亲,许千年自然是非常懵逼的。
不过,他后背上的胎记,确实是真的。
瞅着老许和周红梅在确认了他后背上的胎记之后,激动到落泪的样子,许千年心底也很是触动。
几人已经上了车,小豆包和小团子看到爷爷奶奶流眼泪,她们也跟着委屈地想哭。
许多年还准备开车呢,看到这一幕,就没有启动汽车了。
等周红梅的情绪调整得差不多之后,许多年这才启动车子,然后按照许百年指路的方向,先去了两兄弟住的地方。
他们两兄弟说起来也挺惨的,许百年相对老实巴交,但好歹有个女孩子愿意跟他,所以成家了。
提起这事儿,也是因为当年十几岁的时候,许百年刚巧碰到了被小年轻欺负的姚春喜。
英雄救美的老套路在农村是屡见不鲜的,毕竟靠近城市郊区的农村,什么样的青年没有?
何况,许百年十几岁的时候,那会儿正是一九四八、四九那几年。
而那个时候,正是乱糟糟的时候,直到建国之后,姚家坝这才渐渐稳定了下来。
毕竟京畿重地,哪能一直乱下去呢?
后来,姚春喜就嫁给了许百年,两人成家之后,却一直没有孩子。
不是不敢要,而是看过医生了,许百年有隐疾。
汽车上,许百年虽说老实巴交,但压根儿就没提这件事儿。
等到了地方之后,周红梅看到了姚春喜,一个样貌还算过得去的黑妞,看起来也已经三十多岁的样子。
这才询问许百年,他的孩子呢?
成家之后没有要孩子,在这个时代是非常不对劲的事儿。
支支吾吾的许百年,没有说出话来,还是姚春喜拉着周红梅,才知道了前因后果。
后者明白之后,当即便拉着老许到了一旁,一阵嘀咕之后。
老许又拉着许百年到了角落里,最后才把许多年给喊了过来。
正抱着小豆包和小团子的许多年,心说喊我过去干嘛?
“三儿,不对,现在应该喊你叫老五了,你给你三哥号号脉,他好像有隐疾,这么多年都没生孩子,看看是怎么回事?”
“爹,这事儿不急,等我们回到九十五号院之后,我再跟三哥聊这事儿吧。”
另一边,许千年也被周红梅追问了。
许千年是单身汪一枚,他住的房子,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就一张破旧的床,什么桌子、衣柜这些全没有,就角落里还有一把磨得锃亮的镰刀。
鞋子是草鞋,布鞋是没有的。
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而且好多补丁,可以看得出来,就是别人剩下来的衣服,并不是新衣那种。
看着像是缝合怪的衣服,许多年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那间空荡荡的房子,更是深深刺激到了他。
一个二十六岁的农村小伙子,没有媳妇,打光棍还算正常。
可家里却如此简陋到极致,人家乞丐都比他多的家具呢,这就很匪夷所思。
相比起来,许百年的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周红梅连连追问,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她隐约知道,或许跟刚才那个嚣张跋扈的许仁贵有关系吧。
几人在这里待了没多久,然后就坐上车离开了。
姚春喜也跟着一起离开,先回城里的南锣鼓巷吃饭再说。
毕竟姚春喜这么多年都跟着许百年,不离不弃,可谓是相当合格的妻子了。
总共六个大人和两个宝宝,坐上一辆吉普车,说实话,有点挤。
但也还好,挤一挤也是没问题的。
坐上车的姚春喜,比许百年还要拘谨。
而且她跟她男人坐在副驾驶上,两人都很瘦,倒也不算特别挤,但就是紧张。
人生头一回坐车,不紧张才怪哩。
汽车在马路上狂奔,三十多公里的直线距离,实际上可不止三十公里,已经将近四十公里了。
后排的小豆包和小团子两个小家伙最开心了,汽车在路过小坑的时候,她们就会噢噢起哄。
就很好玩的样子,小脸蛋十分吃惊。
本来周红梅还想跟许百年两兄弟多聊聊,可一路上因为小豆包两姐妹,都没怎么好好聊天。
许多年也是闷不吭声的性子,他三哥和四哥也一样。
所以车上就只有小豆包她们的笑闹声。
不多时,汽车很快回到了九十五号院,一行人下车走了进去。
姚春喜看到这么气派的四合院,顿时更加拘谨了。
乡下农村来的农妇,对城里的一切都很好奇,但同时也会心生自卑。
并且是十分强烈的自卑感。
虽说周红梅也好,老许也罢,他们都很和善且热情,但二十多年没见,关系陌生属实正常。
当看到许多年他们一行人踏进院里,邻居们顿时投来注目礼。
中院许多年家里边传来的肉香味,让四合院的邻居们,都齐聚在中院,美其名曰一起纳凉。
放狗屁,那么多人聚一起,不更热么?
走廊处都是人,大部分都是大妈小媳妇,要不然就是像许卫东这样的小屁孩。
至于小梅她们这样的孩子,就见不到人影了,毕竟这会儿还在外面野着呢。
放暑假嘛,很正常。
“妈妈!”
到家之后,小豆包和小团子都从她们爸爸怀里下来,十分热情地小跑着走向她们妈妈。
客厅里,刚端菜出来的秦淮茹,看到两个女儿,也十分高兴地抱住了她们。
然后就听两个小家伙叽叽喳喳地分享她们刚才在路上看到的一切。
姚春喜看到这一幕,顿感十分温馨,也很想要一个孩子。
可是,她的目光看向许百年的时候,顿时暗淡了下来。
后者十分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内心更加愧疚,满是煎熬和痛苦。
自打姚春喜嫁给他之后,这么多年了,一个孩子都没有。
要不然,现如今,他们的孩子可能都上小学了呢。
周红梅招呼着许百年两兄弟入座,热情似火,似乎要把这失去的二十多年母子感情,在这一刻彻底宣泄出来,好好弥补一番。
老大和老二就是靠边站,被周红梅喊过来介绍了一番之后,就又赶到一旁去了。
其实这个时候,客厅真的是站不下脚了,人可不少。
算上堂大伯家的三个儿媳妇,屋里最起码有二十人。
许多年赶紧把小豆包和小团子她们平时玩耍的乐园给收了起来,要不然大家都没法活动了。
等下小梅她们回来之后,家里肯定更加拥挤了。
堂大伯家的三个儿媳妇,识趣地赶紧走路,毕竟老许家马上就要聚餐了。
人家的家宴,她们就算是外人了,虽说她们有帮忙一起做饭,但坐下来一起吃饭,还是太尴尬了。
再说了,她们又没有粮票,每天中午都是回她们家吃饭,然后下午再回来这边学习的。
客厅里,周红梅张罗着一切,然后打听着许百年两兄弟这些年的经历,同时也把家里的情况,简单跟两兄弟说了。
没过多久,许舞梅她们从外面野回来了。
三个孩子都很懵,不就是一个上午的时间么?
怎么突然就多了两个哥哥(叔叔)?
原本应该喊许多年为三叔(三哥)的,得,现在只能喊五叔(五哥)了,好神奇,有些不习惯啊。
而且现在的三叔(三哥)好老啊,比老许都要老的样子。
许千年这个四哥(四叔)也一样,看着又老又瘦弱,似乎风一吹,他们就要倒下了一样。
农村生活,怎么那么可怕?
餐桌上,一家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大团圆家宴,正式开始了。
米饭蔬菜这些,基本上都是许多年家里提供的,也只有他家才有这么多粮食。
再者说了,许多年和秦淮茹都是有工作,双职工家庭,就是这么豪横。
当然了,老大和老二家也相应出了一些粮食和蜂窝煤,还有就是做饭的时候,主力军是胡美凤和范招娣。
秦淮茹还需要给龙凤胎喂奶,光是照顾小不点俩孩子,就够她忙活的了。
所以,她这个辅助,真的就只是辅助罢了。
吃饭的时候,聊的都是些开心的事儿,但后半段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当年,许百年两兄弟跟家人走散之后,兜兜转转之下,最后被许仁贵的父母收养了。
那个时候,许仁贵家里还算富有,算得上是小地主。
并且许仁贵父亲还是教书的,所以在四十年代那会儿,家境殷实。
即便多了许百年两兄弟,也依然可以供养得起。
然而好景不长,在四八年的时候,许仁贵父亲就因病去世了。
加上建国之后的土改等事情,许家也相继沉了下去。
好在许仁贵父亲在世的时候,跟乡里邻居的关系都十分不错,倒也没太惨。
然而,度过了战乱、土改、饥饿、贫穷和疾病等,在今年年中的时候,许仁贵的老母亲,还是不堪身体重负,在饥饿中去世了。
原本许百年和许千年两兄弟,还有老太太帮扶着,没让许仁贵欺负得那么狠。
结果,老太太一走,许仁贵就变本加厉了。
其实,他还有个大哥叫许仁礼,然许仁礼比许百年还要老实巴交,而且也是不太管事的那种。
所以许百年两兄弟就惨了。
这就是许多年他们今天去到姚家坝之后,看到两兄弟家徒四壁的原因。
因为大部分的家具什么的,都被许仁贵给抢走了。
美其名曰是还他父亲当年收留他们两兄弟的债。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是老实巴交的许百年两兄弟呢?
周红梅眼眶红红的,秦淮茹她们听完之后,也是心里难受。
“老三老四,你们搬回城里来吧,不要继续待在姚家坝了。”
老许突然开口,得到了周红梅的点头应许。
然而,此话一出,客厅里的气氛,却凝固了起来。
许百年两兄弟连忙摇头拒绝,姚春喜没有发言权,但也站在她男人这边,支持他的决定。
虽说是亲生的,但二十多年没见,关系陌生着呢。
搬来城里这件事,确实是大好事,但老话常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她男人在城里的三兄弟,全都成家了,谁知道他们的媳妇儿是什么意见?
毕竟一旦真的要进城里来,势必会动别人的利益,换做是任何人,都不会无动于衷的。
更别说现在这个特殊时期,是谁想进城就可以进城的么?
老许此话,明显就欠考虑了。
压根儿就没有考虑后果,或许他只是见不得许百年两兄弟那么悲惨的人生,想要好好弥补一下?
或许对老许来说,他家有麒麟儿,许多年大小是个领导,肯定有办法吧?
所以他膨胀了!
“三老五,你是领导,这个屋里就数你职位最高,你说说看你的看法。”
果然,客厅的氛围凝固之后,老许马上就开口点兵了。
许多年心中无语,老许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尽管他可以理解老许和周红梅两位老人‘失而复得’的心情,激动、欣喜等等,导致他们做事说话都不过脑子了。
秦淮茹略微担忧地看着许多年,这事儿可不小,可别往肩膀上扛啊。
“爹,按理说,我大小是个领导,应该给三哥和四哥安排一下,但是爹,您有没有考虑过,现在是什么时期?”
叹了一口气之后,许多年沉吟着说道:
“让三哥四哥搬到城里来这件事,我是一百个赞同的,而且也一定会帮忙到底。”
“但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需要慢慢来。”
“我得想个万全的法子,就像小茹这样,可以堵住所有人的嘴巴,那么到时候就没人敢胡说八道,也就不存在任何的隐忧了。”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
秦淮茹目露担忧之色,她害怕许多年做不到或者太劳累辛苦了。
虽说她也知道这个家,也就她男人有这个实力和能力帮助老三许百年和老四许千年进城,安家落户。
但她还是很担心,毕竟操心那么多,凭什么?
自己这个小家已经有了四个孩子,就够他们两口子操心的了。
胡美凤和范招娣两妯娌的神色莫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内心深处,即便有许多年的帮忙,她们俩也不希望许百年两兄弟进城。
因为一旦进城,意味着原本属于她们两家的利益,必然会受到冲击。
比如本来就只有她们老大老二家可以享受着许多年家的一些小便宜小恩惠,现在却因为多了许百年两兄弟,必然会变少。
就算是老许和周红梅两位老人给到她们老大老二两个小家的帮助,之前是除以了三,现在却要被除以了五。
这个结果肯定是非常不一样啊。
姚春喜的表情是欣喜和惶恐的,因为她也知道许多年是领导,说出来的话,更有保障,也令人信服。
所以欣喜是肯定的,惶恐则是对于未来的担忧和迷茫。
对于很多农村人来说,安稳才是第一要素,没人愿意离开现有的环境,即便这个环境非常差。
并且从姚家坝搬到京城南锣鼓巷来,有这样的许诺是挺好的,毕竟可以一家人团聚嘛。
可万一到了后面,成不了呢?
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这种充满了不确定性且不掌控在自己手里的生活,换谁都会惶恐不安?
老许和周红梅两人当时便笑了,不愧是家里的麒麟儿,想法周全,思虑深远。
小梅她们几个小家伙倒是乐呵呵地看着,反正她们年纪小,还参与不了这样的话题。
在这个时代,没成家的人,就算已经成年了,也会被大人瞧不上。
类似这样的话题,怎么可能有发言权呢?
就算发言了,说话也没有分量。
想想两年前的许多年,也就知道了。
五八年的时候,许多年刚从部队转业回到京城,那个夏天,每天无所事事,吊儿郎当,跑去钓鱼瞎混。
那个时候老许和周红梅都对他的一些决定充满了质疑,也经常训斥他。
可是现在呢?
甭管许多年干嘛,周红梅老两口哪里还会说个不字?
成绩立业的男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已经成年了。
可以当家做主了。
许百年两兄弟傻乐呵地看着,冲许多年道:
“领老五,如果太麻烦的话,就算了,其实我们在姚家坝过得也还不错,起码每天都可以吃半饱的。”
此话一出,周红梅又忍不住落泪了。
老许、许大年和许十年父子三人也沉默了,秦淮茹她们则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人生百态,各有各的小算盘。
老实人的想法十分朴素简单,很显然,在许百年看来,能吃半饱已经是极为幸福的事情了。
因为他们见识过有人饿死在自己面前,也有人反正世间悲惨的事情,在他们二十多年的人生当中,几乎每年都在上演。
不,准确来说,并不是演,而是真实发生的事儿。
血淋淋的事实就发生在眼前,他们自然更珍惜眼前,更明白知足常乐的道理。
许多年心中很是感慨,也许老实人确实是国家社会稳定的一大因素,可好歹活得有点骨气啊。